第6章 第六章

从奥尔瑟雅庄园回去，黛莉卡一路上都在思考神学院的事，和帝都大部分居民不同，她家族中成员全是无信仰者，不像其他人一样将光明之神巴尔德尔视作自己终身信仰，因此她也从未了解过神学院相关考核。

        对于神学院，黛莉卡只知道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挤进去。

        “你说，我要是通不过考核会不会很丢脸？”她愁眉苦脸起来，在温妮面前说大话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她肯定要嘲笑我一辈子。”

        “怎么会？”奥利弗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就算她真的没有通过考核，他也有能力让她如愿进去。

        他温温柔柔安慰她道：“你只承诺了要进到学院，又没有保证一定要通过s级考核，温妮没有理由嘲笑你。”

        黛莉卡回想之前所说的话，好像的确如此，原来她已经下意识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说得对，大不了我再砸钱贿赂院长。万一、万一其实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呢，天资卓越引起全校轰动，再被邀请成为新一届优秀学员代表”

        奥利弗很给面子地听她继续讲下去，丝毫没有露出嘲笑或是怀疑的表情，就……就像是她老父亲卢尔杰还在的时候，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满脸“我女天下第一强，我女天下第一棒”。

        黛莉卡挠挠头，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想了想，做人还是要谦虚点，咳咳，都还没正式考核呢。”

        她谦虚极了：“等我成了优秀学员代表，你记得要给我献花哦，要粉的！”

        小魅魔趴在她脚下默默翻白眼，它已经很少在人类身上见到过这种可怕的自信了。

        它心中不屑，黛莉卡要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它恐怕就是千年，不，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奥利弗体贴地将人送回家，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几天后是神学院最后一批考核，到时候我会来接你，不要错过考试时间。”

        “嗯嗯，知道啦。”

        “另外，这几天我都有时间，我来陪你复习功课，好不好？”

        还来？黛莉卡沉思片刻，在心里偷偷问小魅魔：“他还需要来吗？你吸收了多少力量，够不够我这几天开销？”

        “唔，暂时还够。”眼瞎的人不少。

        黛莉卡放心了，她摆摆手果断拒绝：“不用不用，你赶紧走吧。”

        顿了顿，她抬手理了理奥利弗压根没有凌乱的衣领，善解人意道：“你每天那么忙，我这点小事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呢，你放心，我自己会在家好好复习的！”

        “好。”相处这么多年，奥利弗哪能不知道她是在嫌自己碍事，迫不及待想撵人。

        他又气又无奈，最后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这么多年过去，她好歹慢慢学会了说些甜言蜜语来糊弄自己，别人可都没有这种待遇。

        他于她，总归是有点特殊在里面。

        “再见再见！”

        “再见。”

        夜晚的清风徐徐吹过，泛着丝丝凉意，正好吹散因为甜食吃得太多而引起的粘腻感，再加上一杯萝丝贴心地送来的可口清茶。

        黛莉卡神清气爽地扑倒在床上，她没心没肺地把毛毯一卷，闭上眼睛睡过去。

        小魅魔一整晚都缩在桌子底下，等她彻底睡着才敢偷偷冒出脑袋，它嘴角微抽，还以为今晚又要被棍棒教育，害得它白担心一场。

        等等，它为什么要说“又”？

        小魅魔回想起几天它嚣张、不可一世的出场，再想想这几天处境，不禁悲从心来，如果它遇到的不是黛莉卡算了，没有如果。

        翌日。

        小魅魔一大早就看见黛莉卡盘腿坐在床上，她表情严肃，连带着它也心一紧，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唉，一想到今天要干正事就好难过。”

        “……”

        黛莉卡想了想温妮那张欠揍的笑脸，心头无名怒火烧起，她瞬间下定决心：“走！小魅魔，我们这就出发！”

        “去哪？”

        “去莱美街。”

        她一早就打听清楚了，莱美街有一家专门测试神学天赋的小店，很多人去考核前都会去那家店预考核一番，据说十分灵验。

        黛莉卡拎起小魅魔尾巴，半强迫性地逼着它跟自己出门。

        半个时辰后，她美滋滋地从莱美街出来。

        “唉，我就知道我肯定可以通过考核。”

        小魅魔：“哦。”还不是因为顾客是上帝。

        “他还说我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孩子。”

        小魅魔：“嗯。”还不是因为她给的钱多。

        黛莉卡语气不太高兴，指尖戳了戳它犄角：“你怎么回事呢？干嘛这么冷淡？”

        小魅魔浑身一抖，酥酥麻麻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它反应激烈道：“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还有，你那是有天赋吗？那家伙明明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你只会哄你开心骗你钱！就你笨得会相信他！”

        说完它就后悔了，心虚地看了眼黛莉卡，结结巴巴补充：“你、你不能、不能碰我那里啊，不然我也控制、控制不住。”

        黛莉卡莫名其妙地看了它一眼，反而气消了，她不屑：“那里是哪里？你是我契约的小奴隶，我是主人，我想碰哪里就哪里。”

        再说，她花钱不听他拍自己马屁，听他给自己挑刺吗？

        小魅魔装作没有听到她后面几句话，小小声科普：“犄角不能摸，更不能戳，我们魅魔的犄角只有伴侣才能碰。”

        天知道它刚才为什么没能躲开，可恶！

        黛莉卡眯起眼睛，看了眼它尖嘴獠牙小眼睛，表情难看得像是有人逼她生吞了一只苍蝇。

        她擦了擦手，保证：“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小魅魔：“……”

        这话，它听着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等它攒足力气成功化形，一定亮瞎她狗眼，它们深渊魅魔可是化形最好看的几大物种之一！

        莱美街街道口狭窄，两边尽是一些摊贩，马车进不来只好等在另一条街道旁，黛莉卡正准备原路返回，忽然被一只手扯住。

        是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五官虽然清秀耐看，但面黄肌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

        “干嘛？”

        少年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嗓音：“你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看看。”

        黛莉卡被他语气吸引，两人几乎脑袋挨着脑袋，她好奇地看向他怀里，看见他缓缓掏出……一沓卷子。

        “……”

        “诶，你别走啊。”少年拉住她，“这可不是一般的卷子，是神学院历来笔试考核的重点！都是精华！”

        小魅魔算是听明白了，这小鬼头是看准黛莉卡从那家黑店走出来，一个个都想坑钱呢，它正准备提醒。

        没想到黛莉卡声音压得更低：“原题？”

        原先是少年拽住她，这次是她不知不觉反拽住少年，“好啊，你敢在背后阴神学院，信不信我这就去举报你？”

        少年：“……”

        他抓着黛莉卡手腕想将她掰开，没想到她看着瘦瘦弱弱，力气却大得出奇，他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掰动分毫。

        少年终于泄气，他没好气道：“我什么时候说这是原题了？这些都是我自己整理的考核重点！供你们走捷径罢了，十个金币，爱买不买。”

        这样啊，黛莉卡松开他：“十个金币？”这么便宜。

        “五个金币，不能再少了！”

        “你是看不起我吗？”黛莉卡掏出钱袋，豪橫地扔给他十五个金币，她看着少年吃惊的表情，轻哼道，“谁让你看不起我。”

        少年：“……”

        他眼神黯了黯，目光复杂地盯着她手中鼓鼓囊囊的钱袋，干活时不小心沾上污泥的手指攥在一起，他轻轻道了一句抱歉，随后猛地伸手想夺走她钱袋。

        “吉佩斯街十五号，以后我会还你的！”

        他迅速吼完这句话，紧接着，黛莉卡异常尴尬得与他四目相对，双方均愣在原地。

        最后，还是黛莉卡好心地提醒道：“那个，我力气比较大，你要不要再用点力？根本没抢走啊。”

        他末尾那个“的”还未完全消散在空气中。

        捏住钱袋一角的指尖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少年猛地缩回手，脸红得可以滴血。

        黛莉卡也挺尴尬的，傻傻看着他。

        “对、对不起。”少年嗫嚅着留下一句话，急匆匆跑开，甚至连不小心掉下一个金币都没发现。

        “啊啊啊，麦伦你简直糟糕透了！”一直跑到拐角处消失不见。

        麦伦这才喘着粗气停下，他懊恼地揉乱自己一头乱蓬蓬的短发，脸上血色还未完全褪去，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浑身上下被黑斗篷包裹的男人。

        他抬头，与男人一双浅金色不似正常人类的竖瞳对上。

        麦伦浑身紧绷，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他紧张地咽下口水：“你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嗓音低沉嘶哑，说话间戾气横生：“是你，想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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