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卢浮宫瑰宝（2）

浮林塔提前3天到达了巴黎。不仅仅是为了逃离少校，更是为了熟悉环境。

        每天开完组会后，她都会沿着塞纳河向前巡查。

        雪已停了一周多。街上的积雪渐渐融化，露出了城市钢筋混凝土的本体。看着晴朗的天空，她不禁暗自庆幸。没有大雪的干扰，抓捕难度会下降一些。

        她穿过荣军院后，一直走到埃菲尔铁塔附近。之后，她会过桥沿着香榭丽舍大街逛一圈。香榭丽舍作为中心商业圈，一到夜晚热闹非凡，要多加防范。

        每一个排水管道，每一个桥洞，每一个藏在枯枝掩映下的小道。她将任何一个潜在的逃跑路线都牢牢地记在了脑子里。

        在巡查过程中，她一定会穿便服。因为身穿军服的那一刹那，就是进入到一个虚假世界的一刹那。无论哪里的人民，都会对军警有种本能的畏惧和抵触。

        站在后门吸烟的厨子，睡在桥洞下的流浪汉，披华贵貂皮大衣的妇人。形形色色的人在大街上穿梭，留下阵阵冷风。

        天黑了。

        她在路灯旁停下脚步。周围人们的喧闹让她倍感空洞。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氛围该抽一支烟。可她从来不抽烟。

        她有些懊恼地跺跺脚，将手缩到了羽绒服深处。

        ——寂寞吗？

        尤洛菲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抚，好像在背后幽幽响起。

        浮林塔转头，当然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延绵到天尽头的路灯与金色的橱窗。嘈杂声愈发衬托出身边的寂静。

        该死。

        怎么在幻听中都是那女人的声音。

        23号晚上，天空又开始飘下纷纷扬扬的雪花了。

        一辆辆军车停在了卢浮宫后场，像小规模的阅兵。带着重案组的士官与临时借调的警员，浮林塔昂首伫立于鹅毛般的大雪中。数只警犬已做好准备，机敏地注视着前方。

        恶劣的天气增加了安保难度，但浮林塔仍有所准备。她早就知道，未来不会总符合期望。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

        世州警卫司与“世纪大盗”的战争即将开始。

        “各小队就位！”

        浮林塔的声音划破了雪夜。一声令下，警员们训练有素地自行散开，向执勤的方向跑去。

        一定要抓住她。

        浮林塔牵着一条警犬，走在卢浮宫南边塞纳河畔。

        每4小时换一次班，每2小时改变警铃所连报警系统的排布，每3小时改变一次复制品的位置。虽已严防死守，仍不可掉以轻心。她敢相信，那女人一定会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搅得警卫司鸡犬不宁。

        她细细检查着干草坪上的雪地。

        突然，警犬汪汪叫了起来。

        浮林塔一惊，立刻跟着警犬走下台阶，来到桥洞下。

        很奇怪，明明什么也没有。

        塞纳河缓缓地流淌，雪一落便融了进去。两旁覆满白雪的草坪也干干净净，一个脚印没有。

        浮林塔站在原地，警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

        突然，她发现了什么。有一处雪的厚度有细微偏差。她跑过去，用手轻轻扫去上面的一层。

        是一个脚印！

        从扫去的雪厚度及现有天气来看，是半小时前左右留下的。非常可疑。

        浮林塔摘下手套，用手掌丈量。大约24厘米。减去鞋本身的厚度，这只脚异常之小。一定是女人的脚。她回忆了一下。尤洛菲的鞋码是34，刚好吻合。

        世界上有多少女人的鞋码能小到这种程度？又有多少女人会在这种恶劣天气到桥洞下面？浮林塔握紧了拳头，浑身都在颤抖。

        果然，尤洛菲已经到了。

        这时，身边的警犬拱了一下她。她低头，只见其叼着一个黑乎乎的金属零件。浮林塔从它口中接过，打量了一下，内心满是疑惑。

        这是一个小棍状的元件，不到一个手掌长。下半部分是螺纹，上面则是光滑的乳白色聚合耐热材料，中间套着一个像螺母的东西。一抹，上面满是机油。

        应该是一种内燃机的零件。为什么会在这儿？

        “你是在这儿找到的吗？”浮林塔摸摸警犬的头。

        “汪。”警犬十分肯定地答。

        既然警犬凭借它的嗅觉带过来，说明这东西很可能跟那女人有关。她把这东西扔着儿是几个意思？

        万事再小心不为过，回去问问对机械比较了解的同事。

        浮林塔将那黑乎乎金属收到口袋里，转身向卢浮宫的方向奔去。

        奔跑在大雪之中，她的头发被雪花染白。寒风凛冽，刮疼了那冻红的脸颊。

        卢浮宫内一切正常。

        她特地去三楼的密室看了看，瑰宝都在原处静静地立着。她微微松口气。

        看来尤洛菲还没开始采取行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混乱，她尚未下明确的搜捕令，只是先将消息传达给高级士官。

        在经过杜勒丽花园的时候，浮林塔找到了凯哲少尉。凯哲是个机械爱好者，或许他能认得那个零件。

        “这是什么？”浮林塔举起满是油污的金属零件。

        凯哲少尉只瞥了一眼，便答：“报告长官，是火花塞。”

        火花塞？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浮林塔心头。她向前一步，紧紧盯着凯哲少尉，直把他盯得浑身发毛。

        “是什么东西的火花塞？”

        凯哲少尉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那火花塞的细节，想了想。

        “汽车的。这个长得很眼熟，像我们的。”

        “我们的？”

        “对，上面标了jws，‘警卫司’。”

        顺着凯哲少尉的手指，浮林塔看到了那几个致命的字母。这样看来，确实是警卫司的车。

        难道……

        “通知特勤的人，立即检查所有车辆是否有零件缺失！”

        “是！”凯哲少尉敬了一礼。

        “我替你站岗，快去。”

        “是。”

        然后，凯哲便飞一般地冲进了卢浮宫。

        这女人真是不简单，浮林塔脊背发冷地看着手中的火花塞。如果没有发现，今天晚上一旦开车追捕，将会出现严重的翻车事故。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三楼。

        今天，真的能成功守住吗？

        停车场的方向传来了浩浩荡荡的声音。是维修队的人。

        浮林塔不安地等待着。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凯哲少尉终于回来了。

        “报告长官，a398火花塞缺失。”

        a398。果然是自己的车。浮林塔内心冷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将火花塞递给凯哲少尉。

        “怎么了，长官？”凯哲不解。

        “晚些再装。”

        浮林塔攥紧了油乎乎的火花塞，看向天空。

        天已经亮了起来，尤洛菲却仍未采取行动。只有一种可能——她想拖到军警们疲劳为止。

        毕竟，今天一整天都是12月24日。

        平静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

        随着高功率热燃灯亮起，卢浮宫内恍若白昼。训练有素的军警们按照规定的路线反复巡查，警犬们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浮林塔的晚饭和午饭一样，都是胡乱塞了些面包就解决了。像一个不会累的机器人，她反反复复地走在卢浮宫的走廊中，地图已经深深刻在脑中。

        又到了更换复制品位置的时间。

        远处，两个警员小心地、像对待真品一般抬着那副假画，缓缓移动。

        “长官好！”一个警员看到浮林塔走了过来，放慢了脚步。

        “不用敬礼了。”

        警员们点点头，继续按照原本的方向前进。

        现在的仿品真高明，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是仿品。看着那幅画的画面，浮林塔暗暗感叹。

        两个警员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

        等等。

        可疑的味道。

        浮林塔一惊，快速跑过去拦住两位警员。

        果然，那熟悉的味道是从其中一个警员身上传出来的。海盐和柑橘的混合香味，她化成灰也认得。

        “你把帽子摘了。”

        “是，长官。”

        那个女警员摘了帽子。是熟悉的面孔，却明显不是尤洛菲，体型差了很多。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可这气味不会错的。

        浮林塔的心悬了起来。

        “你们遇到奇怪的人了吗？”

        两个警员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眼：“没有。”

        “不认识的同事呢？”

        “没有。”

        不像说谎的样子。也没必要说谎。

        “闻到香味了没有？”

        “香味？”两个警员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朝空中嗅了嗅，然后一脸惊异。“好像是有淡淡的香味诶。”

        看来这两个警员比威廉姆斯嗅觉灵敏，浮林塔欣慰地想。但同时，她也迷惑了。

        尤洛菲已经在这座建筑里了，可以肯定。但这两个警员身上，为什么会有尤洛菲的味道？

        “长官，我们要继续搬吗？”

        浮林塔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示意继续。当下的第一要务，是去密室查看《自由引导人民》真品的现况。

        她火急火燎地爬到三楼，迎面碰到了凯哲少尉。看到中尉一脸焦急的样子，他愣住了。

        “长官……”

        “她来了。”

        浮林塔干脆地扔下一句话。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小红屋，解了三层加密锁，只见三件“卢浮宫瑰宝”都仍在原地。再上前查看用铅笔画的位置标记，四个角度都完全契合。

        好端端的，没有任何异常。

        浮林塔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平静之刻，她嗅到了异常。

        等等，这里好像也有尤洛菲身上独有的香味。她来过这儿？三层锁都挡不住她！

        可三件瑰宝都并未丢失，她来这儿干了什么？

        浮林塔心里一紧，环顾四周。她的四肢开始颤抖，脊背也渗出冷汗。

        香味。

        两位警员都能闻到的浓重香味。

        香味！

        她到《自由引导人民》旁边跪下，将脸凑到帆布面上，呼吸都开始紊乱。

        松节油的味道过于新鲜，新鲜到不对劲。

        这是仿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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