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黑暗宇宙

小鱼兴奋地拍了许多张照，拍完后，几个人在火堆边聊天，聊着聊着她便开始打豆豆。最后直接放弃聊天，爬到了帐篷里睡觉。
  小鱼一走，大春立马浮夸地打打哈欠，“我也得赶紧睡了~”
  临走前，还给了凌峰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暗示，碰巧那眼神又被刚好回头的林深看见了。
  很好，很好，不仅凌峰会记得你的好，我也会记着你的好。
  林深正欲开口说新的话题，凌峰却起身到附近，捡了一些新的树枝，重新投进火里。等火势旺了一些后，凌峰方才坐到林深旁边。
  “林深，我可以跟着你学钢琴吗？”凌峰低声问道。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林深眼睛倏地一亮。
  “那我该买什么样的钢琴？林深你最喜欢什么样的钢琴？”
  “我最喜欢的当然是施坦威钢琴，哈哈哈，不过正常人都不会买那个的。阿峰你初学的话，你可以去店里看看，自己试着弹弹，选自己喜欢的音色和能接受的价位就好。
  不过，我觉得，你最好是先别买~可以去琴行先办张卡，看看自己能不能真的有兴趣，可以一直练下去~”
  “林深教我，我会一直有兴趣~”凌峰认真道。
  林深闻言开心一笑。
  “我很喜欢你《死之舞》的解说~”凌峰又道。
  林深突然有点怨念了，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喜欢我？
  “这首曲子的灵感是教堂的壁画。中世纪黑色病肆虐，造成大面积的死亡人数后，很多人就感到死神面前人人平等，很多教堂都画了类似《死神的胜利》那样的壁画。不过音乐这东西，有时候不该用太具象的东西框住想象力。”
  “林深有害怕过死亡的时候吗？”凌峰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濒临过死亡，大概永远不知道在边缘徘徊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不过我记得我以前读刘慈欣的《三体》，你知道吗？我爸几年前去美国看望我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套《三体》的书。
  我刚开始看的时候，真的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打电话问老头子为什么给我挑这么奇怪的书看。”
  “他怎么说得呢？”凌峰问道。
  “肤浅~他说我肤浅~他总是觉得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有着最好的品质，经历过最幸福的生活，以我为代表的年轻人不管干什么，在他眼里都有些肤浅，”林深耸耸肩。
  “不过我还是忍着枯燥感把书往下看。讲真的，越到后面的确越精彩了，简直是漫长的无聊铺垫终于迎来了精彩的对决曙光~”
  “那三本书我也看过，”凌峰道，“前面的其实不无聊~”
  林深对他笑了一下，“那当然，凌峰自然是一开始就能慧眼识珠的人~”
  凌峰因为她的夸奖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
  “我把前两本看完后，才意识到第一部走马观花的随意浏览可能错过了很多东西，所以又重新看了第一部，一句一句地看，再看一遍，才发现有太多细节，太多的话语值得细品，反复细品。前两部看完后，再去看第三部……”
  “怎么了？”凌峰看着突然不说话的林深。
  “我看完后，感觉我对整个星空的感觉都颠覆了，你知道吗？”林深的表情带着几分痛苦。
  “以前星空在我心里是纯净的，美好的，浪漫到极致的地方，弹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弹班得瑞《巴格达的星星》，弹莫扎特的《小夜曲》，它们都告诉我星空是迷离的，宁静的，梦幻的。
  但是第三系列《死神永生》里刻画出来的广袤黑暗寒冷的宇宙让我害怕，连看到的星光都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星光，可能我看到的那一刻，真正的星星已经湮灭了。”
  “光锥之内就是命运……”，凌峰接道。
  “阿峰我不像你文采那么好，我讲不清我感到害怕的地方~”
  “黑暗和寒冷才是宇宙的真实景象，那些有星光的地方占据不足百分之一的角落~”凌峰道。
  林深苦笑道：“还有一个震撼到我的地方就是，地球于宇宙乃沧海一粟，人类文明更不值一提，那我是否该把我微渺的人生全部系在钢琴上，而不是到处去看看不一样的东西？”
  “也许不管你再努力看多少，你都是极其渺小的。但是你手底的琴键可能会像质子展开一样，别有洞天~”
  林深陡然沉默，或者说有种顿悟之感，让她一时说不话来。然后她明白了“醍醐灌顶”是何种感觉。
  “林深？”凌峰看着眼前望着自己，不发一言的小姑娘，轻声唤道，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没事，我就是一直在放弃钢琴和继续坚持间摇摆，但是大概以后想着坚持的时候会多些~”林深道，“说道死亡，我想到了以前看得一个艾滋病的发病过程视频。
  一个金发高鼻，目光深邃的男人，他有血有肉，充满蓬勃的力量，足以让所有的少女动心尖叫，为之疯狂。
  但是他得了艾滋病后，生命力一点一点消逝，最后皮肤腐烂，干瘪地躺在床上，毫无人形地慢慢等死。

  他躺在床上，对着镜头，眼神里不是绝望，而是麻木和空洞，我感觉那仿佛是比绝望还要深的深渊，快要把我吸进去。
  从此之后，那种空洞的眼神就深深烙印在我心里，每每想起，就感到毛骨悚然。
  也许，目睹他人的死亡，亦使我恐惧死神~”
  “你怎么会看那种视频？”凌峰问道。
  林深表情颇为尴尬地道，“因为我在国外上学，老爸怕我不自爱，在国外跟人胡来。
  他就是一个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倡导者，什么陆游和唐婉啊，焦仲卿孔雀东南飞啊，就想让我听听这些。
  但是把一辈子的重量都压在精神爱情上，不是也太沉重了吗，也许结局还会很荒谬。
  就像《三体》最后，云天明赔了一生，先送了一个星星又送了一个宇宙给女生，结果……”
  林深噗嗤一笑，心情好像不似谈论宇宙黑暗时那般沉重了，“星星和宇宙成了女主和另一个男人的庇护所和爱情乐园，简直悲催啊~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看的一个笑话，他爱着她，每天折一个星星送给她，最后她和邮递员相恋了~哈哈~”
  凌峰看着天上的繁星，沉默了。
  林深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失言了，凌峰似乎闻言后，心情不太好。泪目！阿峰不会被女人背叛过吧！
  “阿深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凌峰突然问道。
  “温柔，沉静，细腻，干净，素朴……”林深搜刮着脑海里的词。
  “这样吗？或许这些也是你以为的虚幻的星光，背后其实也是看不到边的黑呢？”凌峰低声道，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绝对光明的人，大概只有神话里才有这样象征完美的神。但是即便是神话，诸国神话中的邪恶之神也颇多，你看希腊神话里的宙斯，根本就是个道德败坏的出轨男。连你小说里那些美好的上神都纷纷陨落了。”
  “林深，你太过光明了~”凌峰笑道。
  林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说自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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