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学会了吗

　　雷劫迟迟没有落下已经让在场的烈止戈和几位宗主有些奇怪了，下一秒劫云退散成一里，而且其中的气机甚至连凝气修士都威胁不到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一下子丰富了起来。

　　“这......天人五劫何时变得这么随意了？”烈止戈眉角跳了一下，不敢相信天人五劫突然变成这样。

　　按照他所知晓的情况，天人五劫的确会因人而异，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天骄得到的雷池中天地法则足以体会到天仙境界，而极少数的妖孽可以体会到灵仙境界。

　　这就是不同类别天人五劫带来的好处也有优劣的原因。

　　可是眼前这情况......他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章梓静，后者见此也隐晦地摇了摇头。

　　反观左雨，在劫云缩减后他就一直怔在原地，身边盘绕的玉龙身上出现了一条条细密的裂缝，摇摇欲坠。

　　“这里是哪里？”左雨眼前的画面突然转变，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目光所到之处只有高高的房梁。

　　“咿咿呀呀！”他想开口说话，可是真正当他张开嘴时却发出了婴儿啼哭的声音，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淌了出来。

　　“殿下饿醒了，快去喊娘娘！”火急火燎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面回荡，左雨一直在哭喊着。

　　“我是谁？”他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直到视线里出现一个头戴金魂玉凤簪的貌美女子，他觉得有些困了，沉沉睡了过去。

　　每日除了跟着夫子学习治国就是同宫里的道士修炼道法，白雨从自己能够感受到灵力的时候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他是白国的太子，他的父皇和前几代皇帝不同，只娶了他母亲一人，所以他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六岁的时候，本该有一段快乐童年的他在东宫日复一日的修行，他没有在宫里见过任何同龄的孩子，他觉得其他孩子也应该是这样子的。

　　直到九岁，他经历了第一次暗杀，他记得那柄泛着寒光的剑刃从他脸庞擦过，留下一道入肉一寸的伤口。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以及被自己父皇掐住脖颈的黑衣此刻，眼里没有一点恐惧，反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噗。

　　他有些吃力地把刺在墙上的利剑拔了下来，然后很轻地刺进黑衣刺客的身体。

　　“雨儿，你这样是不对的，要刺这里。”身着龙袍的清俊青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指指刺客的左胸口。

　　噗。

　　黑衣刺客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父皇把尸体扔到一旁，蹲下身子用金魂蚕丝织成的袖袍轻轻地为他擦拭脸上的鲜血，有刺客的，也有他的。

　　“学会了吗？”

　　白雨点点头，有样学样地用袖子擦着剑上的血，“学会了。”

　　再后来，他十八岁了，他感觉自己身体里面出现一座很像御书房里面玉玺的台子，同时东宫上空，一团诡异的黑云悄然凝聚，只是还没成型，就被一道凌厉的剑光斩得粉碎。

　　他筑基了，白国最年轻的筑基修士。

　　在他筑基后不久，他见到了护国神兽，一只百丈大小的白底黑纹巨虎，他亲眼看着父皇剜开巨虎的胸口取出一桶心血，说是要为他药浴。

　　之后在他一次生辰上，白皇召来数十一体双魂的修士，他们无一例外穿着囚服，那些道士说他们有罪，他们的罪就是身为很珍贵的“药材”，实力却很弱。

　　他亲眼目睹他们被父皇熔炼成一粒人丹，据说服下之后能够直接达到结丹。

　　白皇看着服下人丹的他，轻声问道，“学会了吗。”

　　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灵力以及丹田处血气旺盛的血色灵丹，他点点头，“学会了。”

　　不久后，他即将步入元婴，需要外出历练，白皇没有给他派遣护道者便让他离开国都，十年内没有突破元婴就不必回来了。

　　第一年，他化名罗雨进入了一个叫做金玄宗的门派，因为他根骨奇佳且斗法变现出来的意识都远超同阶修士，他成为了金玄宗的亲传弟子之一。

　　第二年，他击败了结丹后期的首席弟子取而代之，后者心生怨恨，暗中让人刺杀他，统共两次，他的洞府染上了鲜艳的猩红，有刺客的血，有他的血。

　　第三年，他踏入结丹巅峰，前首席弟子在一次外出任务中陨落，据说是被人一剑穿心，心脏被人搅得粉碎。

　　第四年，金玄宗发现一本上古传下来的仙法，称可以改变当世所有势力的格局，白皇听闻后立刻派遣全部兵力围剿。

　　本应该挡住大军的护宗阵法不知为何居然失灵了，马踏金玄，一时间哀嚎声，怒吼声充斥着整座金玄山。

　　在所有弟子长老都在外面为了宗门浴血死战的时候，他的剑插在老宗主的眉心，老宗主怒目圆睁，嘴角流淌着乌黑的血液。

　　他下毒了，哪怕人仙喝下也会在数息之内丧失运转灵力的能力。

　　很快，金玄宗灭宗，金玄堂内，本应该是宗主的位置，他坐在那里，身旁一位穿着绯色官服的白眉老者面带微笑地看着堂下缚着的“金玄余孽”，问：

　　“殿下，陛下让咱家捎一句话，这斩草除根，您学会了吗？”

　　他第一次皱起眉头，好看的脸上隐隐有些不适，可他依旧答道：

　　“学会了。”

　　他回到皇宫，虽然只有四年的积淀，但是以他的天赋来讲足够了，不出半年，他元婴了，至于元婴天劫，按例，一剑斩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十年，二十年，亦或是三十年，他修炼到了顶上三尺，这个时候他刚出关就听到一个消息：

　　他多了一个弟弟。

　　弟弟同他小时候不一样，很活泼可爱，人也机灵，很受大家喜欢，父皇和母后也更宠爱弟弟，以至于隐约有消息说要重立太子。

　　他觉得这些并没有什么，他志在修道，龙椅黄袍让给自己弟弟又如何，而且，他也很宠爱这个可爱的孩子。

　　渐渐地，那个只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奶声奶气地喊皇兄的小孩子长大了，也变了，不再来找他，转而和群臣整日厮混在一起。

　　终于有一天，接近八成的大臣都谏言太子无道，沉迷修行不顾国家大事，请求废太子。

　　父皇问他怎么说，他眼中毫无波澜，平静地宛如一泊清水：

　　“查一查吧，看看是谁起的头。”

　　白皇笑了笑，旋即下令，有人妖言惑众，彻查百官。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让他意外的是，始作俑者是那个被他从小宠到大的弟弟，直至被抓，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怨毒。

　　白皇给了他一把剑，告诉他；“生在皇家，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皇位面前终究要反目成仇，你学会了吗？”

　　他提着剑，神色挣扎地看着满脸恐惧不停地喊“皇兄饶命”的弟弟，他最终松开了剑柄，双手抚上弟弟脸颊的刹那眼神清明，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

　　“我，左雨，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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