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凭什么原谅

　　宋若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失了魂魄。就在她要弯腰下身扶起林漪的时候，匆匆忙忙跑出门口的顾宇泽推倒了她，抱起昏迷的林漪就往马路边拦车。直到计程车扬长而去，她才被冷霜扶起来。

　　说实话，宋若雨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她既担心学妹的身体状况，又失望于刚刚顾宇泽推开她的表现。最后，她恍恍惚惚地坐上了出租车，在冷霜和江归屿担心的目送中离开。

　　她斜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努力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整个过程。还没进入思绪，就被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她拿起一看，是妈妈的电话。她不想让妈妈听出自己话里的疲态，让她担心。就索性任由着它响。

　　只不过妈妈似乎有什么急事，电话连续打了两遍。就在第三次铃声响起的时候，宋若雨终于拨通了电话。

　　“若若，快来医院，你爸爸突然脑出血，现在正在手术室。”手机那一头传来妈妈歇斯底里地哭喊声。

　　又是一个突然，以突然开头的事情十有八九不是好事。

　　宋若雨顿时脑袋一空，顾不得伤春悲秋。连忙让司机师傅掉头去医院，并且在手机这头不断地安慰妈妈。

　　来到医院的时候，她连忙按着妈妈的指示找到了爸爸所在的手术室。手术室外的红灯依然亮着，那刺眼的红色像一只凶狠的野兽在对着你张牙舞爪。

　　宋若雨跑过去抱住了埋着头蹲在角落里的妈妈，妈妈也抱住她，眼睛里的水龙头忽然被拧开了，泪水哗啦啦地往外流。

　　那一刻，她没有流泪，只是狠狠地关住眼泪的阀门。

　　爸爸生死未卜，妈妈陷入无助地悲伤。这个家仿佛只剩下她还算是清醒的。从前都是他们在守护着这个家，现在角色调换，就让她来尝试着守护这个家吧。

　　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手术室的红灯终于暗了下来。

　　当听到主刀医生说手术一切顺利的时候，妈妈大喜之后就晕倒在了宋若雨的怀里。医生给妈妈检查了一下，确定只是普通的昏迷。

　　宋若雨把妈妈安顿好后，就一脸疲态的守在妈妈的病床前，爸爸被推进重症观察室，暂时还不允许家属进入。

　　她掏出手机，给顾宇泽发信息。

　　她在聊天框里编辑：宇泽，我爸爸脑出血进手术室了。

　　随即，她又按下删除键，重新编辑。

　　顾宇泽，林漪学妹还好吗？

　　点击，发送。

　　不一会儿，信息显示被接受状态，却没有回复。

　　这种结果在意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不是么？她冷笑。

　　她抬头看向窗外被电线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天空，有些失神。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控的不是人心，而是命运。在此之前，她觉得死亡很远，彼此之间隔着几个银河系的距离。死亡这些事情，她从来都是在电视上看到过，她曾经信誓旦旦地确信，死亡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和家人朋友的身上。殊不知，电视里的死亡也是真真实实地存在于同一片大地上的。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宋若雨开始频繁地穿梭于学校，家里和医院。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她，开始拿起菜谱，依样画葫芦地照着菜谱的程序一步一步地做。

　　起初，她做的每一道菜都不尽人意。但她没有气馁，反复地练习。最后居然也开始做得有模有样起来。每次当她提着一篮子菜拿去医院给爸爸妈妈吃的时候，爸爸都会赞不绝口:“我家若若现在连做饭都会了，还能有什么是我闺女不会的。”

　　妈妈除了夸赞之外，还心疼她：“我闺女的手都粗糙了，她爸，出院后，你一定得给若若买一直最好的护手霜，听到没有。”爸爸使劲地应声答应。

　　因为爸爸脑出血的原因脑袋不能随意动，所以都是妈妈亲手投喂的。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途径一座观音娘娘庙。一向豪言壮志说只相信科学不相信任何迷信的她居然有一天也会踏进庙里。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来到观音娘娘坐像面前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曾经听别人说祈祷和生日时候的许愿一样，只能在心里默念，说出口的就不灵了。所以宋若雨就在心里默念：尊敬的观音娘娘，请你保佑我的爸爸妈妈这一生平安顺遂。我愿以我余生一半的寿命作为交换。

　　宋若雨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使在神明这里也不意外，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

　　许完愿后，她求走了香台上的一张平安符。打算拿去给爸爸带着，希望他最后能够顺利出院回家。

　　走出庙外，恰逢天空下起了小雨。宋若雨想打开手机寻去帮助，却看到手机不知何时已经黑屏关机了。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站在观音娘娘庙门口等待雨停。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雨终于停了。她麻利地打车回家。

　　回到家，看到顾宇泽正站在家门口。她楞了一会儿，随即越过他，然后开门，进屋。

　　顾宇泽跟在后面进来，“若若，我刚刚打你手机没人接。”

　　宋若雨刚想拿出手机查看，却猛然意识到，手机没电了。

　　“手机没电了。”宋若雨完全不意外顾宇泽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迟早会出现的。既然他已经出现，那一些事情是不是就应该有所了结了。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质问，顾宇泽就率先开口，“对不起，若若，这段时间冷落了你。林漪学妹，她很善良的，你别怪她。”

　　顾宇泽明明知道她在生气什么，却先斩后奏。试图挑起她的恻隐之心来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不过，凭什么要轻飘飘地原谅伤害过你的人。

　　“顾宇泽，我们之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的一句轻飘飘对不起就可以恢复如初的。”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都变了。”说完转身回到房间。

　　宋若雨忘了顾宇泽最后是怎么离开的了，她只知道顾宇泽转身前眼里是满满的悲伤。

　　这段时间，冷霜，月弥，江洛灵时常会来她家找她玩。宋若雨没有告诉他们父亲生病住院的消息。

　　不是因为不信任，恰恰是因为信任。才不愿意让好朋友们因她而难道，从而使自己成为他们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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