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海洋篇章（7）——他就站在光那里，刺破黑暗，指引光明

捕捉到小念话语中的意思，陆源喜出望外地抓住她的双肩，焦急又带有希冀地询问。
  “难不成，小念你有办法！？”
  “当然啦！”
  她走到天台的外墙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在捕杀晕眩倒地的鱼人们。
  “爸爸，别小看小念呀，虽然小念确定自己没有对方等级高，但……在精神方面就不一定了，嘻嘻。”
  从衣服中拿出启灵法杖，对着红发女人的方向，忽然间，她周围的空间似乎发生了扭动。
  红发女人的第六感察觉到极大的危险在接近，她连忙向小念的方向看去。
  “那个女孩……”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她伸出手臂，指着小念的方向，喉咙中刚吐出一个音节。
  周围的同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想要理解她的想法之时——
  一道精神力贯穿了她的脑袋。
  “怎么……回事……”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的眼前会出现一片模糊的景象，色彩斑斓，却又让人无法辨认。
  如同将眼睛贴紧内部旋转的万花筒一样，剧烈运动的色彩在撕扯着她的精神，她的思维，她的灵魂……
  她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也因此，她的身体已然无法维持平衡。
  啪嗒——
  痛苦哀嚎的维持随之消失，在建筑内部的人鱼和地面上的鱼人的意识也在逐渐恢复。
  红发女人倒在了地上，与混杂着血与肉的鱼人尸体躺在了一起，却犹如刚才的鱼人一样不省人事。
  “你怎麽样……”
  耳边传来同伴的模糊声音，她惊慌失措得扭过头，却不料这一动，眼前的万花筒翻转的速度快上了不知几倍。
  极端晕眩的感觉令她腹部一阵抽搐，锦衣玉食的她怎么能忍受住这种感觉？
  “噗——”
  美妙的彩虹从她嘴里吐出来，如鸟儿般无拘无束得遨游于苍穹。
  在天空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拖着五彩缤纷的小尾巴，扑在距离最近的队友脸上。
  “我处牛魔！尖叫失效又躺在地上，你到底在干什么？”
  “别激动！看样子她受到了魔法攻击？而且还是无形之中！警惕周围！对方绝对拥有一位意料之外的魔法使！”
  陆源惊叹道：“做的好！我去和过来的队伍说一声，不需要太久，你等着我！”
  “要是他们注意到你，立刻，马上！不顾一切离开这里！我去通知其他队伍。”
  小念微微点头。
  陆源一个瞬身，消失在了天台上。
  ……
  警惕周围的众人并没有看见隐藏在暗中的敌方魔法使有任何动作，除了他们弄出的声响，周围的一切都安静得不像样。
  或许对方知难而退了，眼下最重要的，能不能让红发女人清醒过来。
  蓝发青年半蹲在红发女人的旁边，与他一起的，是身穿白大褂的女人，小队里负责治疗的医师。
  在【猎杀者】甚至是整个中心区里，医师的医疗水平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虽然她的佣金高的离谱，但毫不夸张的说，任何疑难杂症，在她的面前就是小菜一碟。
  可当她面对红发女人的情况时，却接连不断叹息。
  “怎么样？“蓝发青年询问：“能不能把她治疗好？若是没有她的魔法，恐怕我们面对海族那恐怖的歌声，只会寸步难行。”
  医师摇摇头，收回了游走在仍然哀嚎着的红发女人身体里的魔力，随后摊摊手。
  “没办法了，她身体的任何部位都好得离谱，只能是精神上受到了创伤。”
  “我可不是心理医生，而且心理医生也搞不定魔法而导致的精神创伤。”
  “要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唯一一个办法，就是找到施法者，然后逼她将魔法解除。”
  “该死！如此大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得到施法者……”蓝发脑壳疼，“弓手，你在看什么？楼顶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胡渣大叔一筹莫展之际，恍然间他瞧见弓手一直在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对于弓手，他也有些了解，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很有可能是发现了什么。
  弓手回过头，瞥了一眼胡渣大叔，他的声音或许是因为缠着绷带手臂的疼痛有些颤抖。
  “我觉得，那个女孩有点古怪。”
  “刚才我就发现，她寸步不离、目光不转地看着我们这边，最开始我以为幸存者在求援，但我有心留意，却发现她每时每刻都盯着我们这边的方向！”
  “为什么盯着我们？要是真是求助的话，为什么停留在楼顶一声不吭？”
  “冥冥中，我感觉得到，她要么说想要对我们动手脚，要么……她已经对我们动手脚，却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转移她的视线！”
  “你的意思是！”胡渣大叔如梦初醒般，看着楼顶上的少女。
  “我现在可拉不了弓，爆炸头！给我把楼顶的女孩电成灰烬！”弓手大喝道。
  “呵呵，这可是你说的啊！”
  被叫做爆炸头的男人双臂上有电流闪过，他举起双臂，对着小念。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雷电直直地劈向小念，根本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
  甚至可以从他熟练的动作和逐渐趋向癫狂的表情看出，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对花季少女下手！
  不妙！
  当看到爆炸头举起手臂之时，小念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
  直觉告诉她，要是再不躲避的话，绝对会死在雷电之下！
  但是那个架势，是势必把整栋楼顶都要给削平啊！
  陆源才离开一分钟不到，她从队伍里过来这边都需要五分钟左右，这么一想，他肯定不能赶回来啊……
  “不过，能帮上爸爸的忙，真是太好了。”
  “我没有食言呢，看吧，爸爸，我能帮上你呀，我可不是……以前的，只想依赖着你的爱哭鬼呀……”
  小念最后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念头，她心满意足般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生命的最后，那一道雷霆依然来到她的面前，所见之处只剩下一片白茫。
  以及……一道熟悉可靠的背影。
  “……爸爸！？”
  ……
  一个人最勇敢时是什么时候？
  是在面对未知和困难之时，是在即使害怕却仍然坚持自己信念之时，还是万般阻拦之下毅然决然挺身而出呢？
  在陆源看来，莫过于为一个人而愿意倾尽所有，挺身而出吧。
  当他留在小念身边的视角看见一道闪电劈过来之时，他愣了一下。
  超A级猎人的全力一击，小念绝对会在它之下化为灰烬。
  而他这副身躯，只拥有C级水平的身体，也绝对无法承受得住。
  他不是神，他依然是人，面对死亡也害怕。
  可深爱着的孩子在生死关头，他作为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替她挡下，不顾一切地替自己的女儿挡下欲要摧毁她一切的雷霆。
  即使小念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即使自己可能身心俱焚，他依然愿意挡在她的前面。
  因为，她愿意叫我一声爸爸啊！
  轰然瞬间，雷光打在了陆源身上。
  却没有一丁点雷电，波及到他身后的小念。
  仿佛突然间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即使耳边依然阵阵轰鸣。
  小念瞳孔放大着，茫然无措地伸出手，在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她拼尽全力想要去触摸面前的身影。
  可是却无法碰到实质，只感受到冰冷的水珠滴在她的手臂上。
  抬起头呆呆地注视，模糊不清的眼眸看不出任何色彩。
  仿佛一切都化为无序的混沌，飘在空中的泪珠在空中星光点点，漂泊着过往碎片的幸福记忆，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白茫。
  仅仅是一瞬。
  他化为了灰烬。
  面前的世界又重新变回五彩斑斓。
  从她身后不断拉长的椭圆形区域看去，悠悠长空，高楼大厦，无边海洋，这一切或许是万般美妙。
  可在她眼中，只留下惨白的一切。
  如她面前一地惨白的灰。
  “……不……这……不……爸爸……”
  明明没有一声哭咽，泪水已经布满了她的容颜。
  双膝跪在地面上，她扒拉着一地灰白，发疯似的抓在手上，一粒灰烬都不愿意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白灰也因此沾满了她的衣服与面容，干净的小公主瞬间变成了曾经任人欺辱的小乞丐。
  他的爸爸，又一次不见了。
  终于，她哭了。
  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
  “好吵……我说，爆炸头你怎么没把她电死啊？是不是看上她了？”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以往那个女孩能在你手中完好无损得出来？”
  面对同僚鄙夷的目光，爆炸头只是挠挠头，癫狂的笑容收敛几分。
  “你可了解我的，哪次我都不是全力出手？刚才我根本没有收敛，看看那栋楼就知道。”
  “而且你要我在我的雷电里保护一个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肯定有个人帮她挡住了这一击，但是她的哭声……”
  突然，爆炸头收敛的笑容如倒计时结束的炸弹一样绽放。
  “多美妙啊！眼巴巴看着重要珍视之人为了保护自己而灭亡却无能为力！”
  “这种绝望的感觉……嘶啊！完美！太完美了。”
  弓手无奈地扶额。
  作为全队最高破坏力的爆炸头性格就是如此，喜欢品味绝望，无论是海族、鳞族还是人族。
  一开始无法探查到小念的等级，若对方就是将红发女人陷入混乱的高手，那必须不能给对方任何喘息机会，在瞬间将她一击必杀！
  所以他才会让爆炸头出来，没想到这一击耗尽了他全部魔力，却依然无法消灭对方。
  不过，听她的哭声，绝对是另一位高手为她挡了下来，然后死在了雷霆下。
  这么一想也不亏。
  他叹了口气，举起自己的长弓，忍着疼痛向小念的方向瞄准。
  受伤会影响他的操作，但不意味着他不能瞄准。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
  “快看天上！”
  “那是……海族！她们又来袭击了！”

  “不对！还有从地面上冲过来的鳞族！赶紧打起精神！”
  “歌声！人鱼歌声又开始了！谁来解决一下！？”
  “红发呢？红发还没有醒来吗？”
  “还不行！刚从敌方精神魔法中脱离出来，她现在还处于混乱中！”
  万万没想到，海族与鳞族的大军已经支援过来了。
  无可奈何，弓手只能放弃小念的击杀。
  蓝发青年大手一挥，一道蓝色的屏障将他们的头顶上方遮盖住，海族扔向他们密密麻麻都水球尽数抵挡。
  只不过一个人想要抵抗几百名人鱼的魔法攻击，的确十分吃力。
  仅仅是第一轮攻击，他体内的魔力已经消耗大半，就连额头布上了一层水珠。.
  幸好队伍里的魔法使同伴回神过来，一起支撑起头顶屏障，他才不至于在第二轮的攻击下昏迷过去。
  而地面的情况也很糟糕。
  面对上千名鱼人不要命也要扯下他们一层皮的攻击，虽然他们可以说的上是以一当百，但他们并没有与之相对的勇气。
  刀伤划痕，积少成多。
  渐渐地，【猎杀者】开始落入下风。
  敌方的增员依旧无边无际，可他们只有区区十九人，更何况还有不断增加的伤员。
  医师的治疗魔法再怎么高超，也开始疲软下来。
  最后，无奈之下蓝发青年只能放弃继续对抗的念头，大吼道：
  “再下去，我们必定会筋疲力尽留在这里。
  兄弟们，我们还是回到中心区休养片刻，再从长计议！”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队伍已经有了退意，只是内心不甘于被低劣种族击溃的念头强撑下去。
  没想到百战百胜的【猎杀者】，竟然会栽在一直鄙视的两大种族上面，他们的屈辱不是言语能够表达。
  “跑？我让你们跑了吗！！”
  如同晴天霹雳，响彻云霄。
  听起开无比正常的嗓音，在【猎杀者】的耳边却犹如死神宣告他的降临。
  神情惊讶地抬头望去，在不断穿梭的海族中间，一位杀气腾腾的少年以藐视的眼神俯视他们。
  仿佛在他的眼中，【猎杀者】犹如将死之人一般。
  所有海洋二族的成员内心的愤怒与仇恨，在少年出现的一刹那，变为了崇拜。
  源初之神与神使的名号，在中心区的外围震耳欲聋。
  满脸泪痕的小念内心忽然升起希冀，抬起头来望着少年。
  世界的惨白因他出现，带来了一抹柔和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亮，直至照亮了整个世界。
  世间的五彩，在此刻再次映入她的眼帘。
  哭哑的嗓声悲哀难听，却呐喊着她此生的希冀。
  “爸爸！”
  他就站在光那里，刺破黑暗，指引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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