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送行

月堂之中，李林甫感觉有些头大，罗希奭今日是来哭诉的。对于这个麾下头号打手，李林甫不能不闻不问，那样会寒了人心。

“罗大人，何必如此？”李林甫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罗希奭，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往日里的罗希奭，那是跟毒蛇一般的存在，只有他咬人，何尝吃过亏？

“相爷，如今寿王那一巴掌，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后下官还怎么办差？他们在背后，都指着我议论纷纷，下官的名声完了啊！”罗希奭原本也准备认栽了，吃个哑巴亏，但是没想到，此事居然闹得满城风雨。

当初的那一巴掌，直接传成拳打脚踢，更严重的直接说他从寿王胯下钻过去，这才换了活命的机会。

李林甫无限惆怅，你的名声早就烂透了，现在有什么好在意的？

“罗大人，那毕竟是亲王，而且出征在即，本官也没什么好办法啊。”李林甫两手一摊，已经跟太子斗得你死我活了，再朝亲王下手，你让皇帝怎么想？

怎么着？你李林甫是想把我儿子都收拾一遍，好自己上位？

“相爷，下官咽不下这口气，不然这官，做得还有什么意思？”罗希奭一甩衣袖，猛地擦了一把鼻涕，他一个酷吏，没了让人忌惮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办差？

“罗大人，本官一定要跟你说清楚，不可以对寿王身边的任何产业或者人动手，否则，本官也救不了你。陛下当着朝堂众位大人的面，给羽林军下的命令，但有宵小，格杀勿论！”李林甫之前就派人给罗希奭通过气，怕他没往心里去，做出傻事来。

罗希奭是他养的狗，狗被人踢了一脚，他可以当作没看见，也丢不了什么面子。但若是狗被人杀了吃肉，这个事情就麻烦了，关键杀这条狗的还是他不能报复的对象，这种事情必须提前阻止。

“那我就直接找寿王拼命去！”罗希奭恨啊，当初自己就该直接跟李琩拼命。

“寿王身边，明日有二百甲士，俱是勇猛过人之辈，寿王本人，有千钧勇力，凡人不可力敌。”李林甫叹口气，这不是去送死吗？真有这个勇气，当时干什么去了？

李林甫相信，当时罗希奭就算再怎么闹，李琩也不敢杀了他的，毕竟罗希奭是他的狗。

“那相爷，您得给我做主啊！”罗希奭一愣，这还是算了，二百甲士，一千个罗希奭也不顶用啊。

李林甫无语，李琩跟前，他是没法子找回场子了。

“要不，你走一趟播川。”李林甫想了一趟，既然被别人当垫脚石立威了，还不能还手，那不妨换一个思路，找其他人当一次垫脚石，将自己的威风再次竖起来。

“相爷，下官就算是躲到岭南去，也咽不下这口气。”罗希奭直接回绝了，李琩都走了，他不出气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躲到那山沟沟里去。

“谁让你去躲了，是去黔中道巡查地方，纠正不法，新任播川太守皇甫惟明，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你得重点关照一下。”李林甫摆摆手，这个罗希奭啊，咬人可以，政治觉悟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这人嘛，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便行，没必要面面俱到，又没打算培养对方当接班人。

“关照？我跟他在一起，估计总得死一个。”罗希奭直摇头，皇甫惟明在牢里，他可是下了手段的。

当时皇甫惟明什么狠话都没说，但是罗希奭知道，这绝不是皇甫惟明大人有大量，而是人狠话不多。

“多带些人手，本官是看重你的，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李林甫走到罗希奭跟前，拍拍对方的肩膀，这已经是很明确的暗示了。

“这、相爷，御史台就那么点人手。”罗希奭怵得慌，他感觉把整个御史台的人都带着，可能都不够皇甫惟明杀的。

在播川那种鬼地方，死一个御史算个屁，连尸体都找不到。

“不用担心，本官自有安排！”李林甫当然不会让罗希奭独自面对皇甫惟明，那样没有半分的胜算。

他在朝堂为相十数载，关系早已遍布到大唐的每一个角落，黔中道也不例外。

“相爷放心，下官一定办好差事！”罗希奭来精神了，拿皇甫惟明的脑袋当垫脚石，看谁还敢看不起他。

李林甫点点头，总算将罗希奭给安抚了，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爹，明日我想去送一下寿王！”罗希奭刚走，李屿就迈步走了进来，他在外面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跟李琩也算有几分交情，如今他出征陇右，自己去送一下也是应该的。

“嗯，这些事，你自己做主便是。对了，吉温跟杨钊俩人，依旧很久没赖过府上了，私下里有没有找过你？”对于这两个人，李林甫还算上心，一个是贵妃娘娘的娘家人，一个是他看好的后起之秀。

倒不是李林甫有提拔年轻人的爱好，而是一个团队想要保持活力，就必须有新人出头的机会，这样才能吸引更多人的加入，原本吉温就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曾，自打杨钊跟罗希奭翻脸之后，就再没有过接触。”李屿原本也没觉得，毕竟拍他马屁的人太多，杨钊跟吉温在其中，并不算显眼的。

“这样啊，明日你去送行，这二人想必也在场，试着接触一下。”李林甫感觉有些奇怪，杨钊背后有贵妃娘娘，就算不巴结自己也是正常，但是吉温却有些奇怪。

按照常理，吉温在朝堂之上并无根基，想要立足往上爬，自然需要找人帮衬一把，而之前自己也流露出赏识的意思，不应该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爹，两个从五品的小角色而已。”李屿下意识拒绝，向来只有别人巴结他。

“杨钊刚领了差遣，负责华清宫的扩建，完工之后，估计还要往上走一走。”李林甫看了一眼自家儿子，也许是缺少锻炼，比起这二人，好像总是差了一点那股子劲。

“爹，我何时往上走一走？”李屿这才反应过来，杨钊若是再往上走一走，岂不是就要压他一头了？

虽然他的年纪比杨钊还要小上不少，但是这杨钊来长安才多久？

“你不急，好好在礼部磨炼一番。”李林甫有他的打算，自己的名声是没救了，但是儿子还有机会。

礼部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却在仕子中地位极高，在礼部好好打熬一番，厚积薄发，没有坏处。

次日天色大亮，李琩才从后院出来，看着裴无机已经带人在前院列阵等待，颇感几分尴尬。

昨夜太过劳累，睡得有些沉，以至于起床晚了些。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今日上路便成。

李琩忍着双腿传来的虚弱，翻身上了雷电的后背，轻轻一夹马腹，雷电会意，抬脚慢慢走动。

韦思柔带着后院的女子在后方摆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

李琩挥挥手，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待到李琩的背影消失不见，众女皆是缓缓落泪，反倒是韦思柔，颇有几分大妇的做派，愣是一滴泪没掉。

“王爷不在府中，咱们得替他守好这份产业，哭哭啼啼个什么，先回后院。”韦思柔一挥手，哭哭啼啼的，太不吉利了。

众女纷纷擦拭泪水，跟在韦思柔身后，如今李琩不在，这王府就是韦思柔一人说了算。

李琩一行出了城门，便直奔城外桃园，那里还有一支更加庞大的队伍。

让李琩意外的是，桃园外居然聚拢了不少人，看情形应该是为他送行的。

原本送行该是在前面的凉亭，因为李琩必然要来桃园一趟，他们便约好在此送行。

李琩翻身下马，无论是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都挨个打招呼过去，今日能来，都算是给面子的。

“寿王爷，今年这桃子长势不错啊！”吉温指了指桃树上的青涩的果子，这桃园的桃子，比起他地方的明显要大上一号。

“待到熟了，你自己来采便是。”李琩颇为感慨，这里的桃子，他不知何年才能吃到。

“那下官就不客气了，欠王爷的钱，也一直都没还上。”吉温露出几分尴尬，这笔钱欠了不短的时间，奈何他一直都没能还上。

眼下在刑部，收入倒是还不错，但是之前的窟窿有点大，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攒够的。

“无妨，你若是有钱了，直接送到王府，若是没钱，就算了。”李琩摆摆手，几百两银子，这点本钱下在吉温身上只嫌少了。

“吉大人，我就说吧，王爷那是什么人，你就放心好了。”杨钊笑着打趣，几百两银子，居然能够拦住刑部员外郎，吉温这个官当得，还真够清廉的。

“先生来了，赶紧的，帮忙招呼一下！”李琩看见李白从桃园里钻出来，赶紧让他救场，这种场合，他是不擅长的。

李白看了一下左右，这种场合，不就是喝酒加吹牛嘛，这个手到擒来。

李白一加入，现场的气氛就立刻热闹了起来，李琩也能放心跟杨钊吉温二人攀谈。

“王爷，下官来迟，见谅，见谅！”李屿拱着手，走到李琩跟前说道。

“李大人能来，就是给足了本王面子。”李琩笑了，看来这右相没打算因为罗希奭的事情跟自己翻脸啊。

“哪里，王爷即将率众远征，下官心中激荡，自然是要来送上一送的。杨大人跟吉大人也都在，咱们不妨一起喝一杯。”李屿朝着旁边招招手，示意将东西端过来。

随从双手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酒壶跟酒杯，显然早有准备。

李屿拎起酒壶倒酒，示意李琩先取，李琩也不客套，直接端起一杯，杨钊跟吉温随后也各自端起一杯。

“下官祝王爷百战百胜，威压蛮夷，成就开疆拓土之伟业。”李屿将调门起得很高，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祝王爷百战百胜！”

“祝王爷旗开得胜！”

......

所有人都举着酒杯过来说起客套话，送行也就这一下最为紧要，李屿的身份跟地位起这个头，恰到好处。

“借诸位吉言，本王去了陇右，一定勤于练兵，为我大唐守好边疆，但有来犯者，必定予以迎头痛击！”这种时候不能怂，要的就是这个气氛。

大唐尚武，这句话果然引爆全场，众人纷纷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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