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驾车

罗希奭带来的两个小吏，都是御史台的人，照理来说，杨钊也是他们的上司，他们还真就不敢硬顶。

“你疯了！”罗希奭恨不得将杨钊全家骂个遍，但是对方是贵妃娘娘的族兄，算了，万一骂到贵妃娘娘的祖先，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在罗希奭看来，大家都是身着红袍的朝廷大员了，五品的京官，外放完全可以牧守一方了，居然动辄拔刀相见，还要不要体面了？

罗希奭这样的人，整人有一套，适合背地里玩阴的，当面硬刚，这个真不行。

“本官很清醒，你自己来！”杨钊直接用刀剑挑起一根竹签，递到罗希奭跟前。

“杨大人，本官记住了！”罗希奭往后退了一步，万一被误伤，自己不冤死？他怎么也想不到，新任的殿中侍御史，居然像一个混不吝的青皮。

“记住不记住，又有何妨？”杨钊还刀入鞘，怂包一个，自己都说了不会对他动手，怎地还如此不堪。

“走！”罗希奭知道，自己留在这也是被杨钊吃得死死的，还不如先撤，再徐徐图之，背后动手段，才是他擅长的。

“慢着，镣铐先解开！”杨钊长刀往前一指，将两名小吏拦了下来。

两名小吏面面相觑，两条腿都在发抖，这他么是无妄之灾。

“怎么着？连你们俩，都敢欺负本官这个新上任的殿中侍御史？看来这个陛下御封的官，不大好使？”杨钊着重在御封两字上咬了重音。

两个小吏心下一横，从身后拿出钥匙就去给解开了，不然就杨钊这架势，他们连门都出不了。

罗希奭面色黑如锅底，一甩袖袍就出去了。

小吏解完镣铐，跟杨钊拱了拱手，就赶紧出去追罗希奭了，希望罗大人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韦某，谢过杨大人援手之恩，一定铭记在心，不敢相忘。”韦坚甩了甩被磨破皮的手腕，那个罗希奭没安好心啊。

这镣铐若是一直戴着，不出十天，手脚都会废掉。

“韦郎，你疼不疼？”眼看左右无人，风七娘立刻上前扶起韦坚。

韦坚心中郁闷，若非风七娘，他恐怕还不至于落入如此境地。

“要谢，就谢过这位吧，本官跟你可没什么交情，也不敢攀上交情。至于方才的事情，只是单纯的看不过罢了。”杨钊赶紧摆明态度，你他么都掉坑里了，自己还是不要有什么牵扯的好。

“七娘何德何能，能够请得动杨大人？”韦坚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怕又是一个圈套，这个杨钊，可是跟李林甫走得近。

韦坚作为太子一系的大佬，所有跟李林甫走得近的，都一一记录在案。

“因缘际会罢了，你也不要多想，本官是不会帮你的，一切都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办。至于这位小娘子，本官只是答应带他来见你一面。”杨钊摆摆手，从现在开始，他就以帝党自居，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以效忠皇帝为重。

“韦郎，都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风七娘掏出手帕，给韦坚擦拭伤口上的血渍。

“都是命，你也吃了不少苦，以后，好好过日子！”韦坚也没想到，居然会落入这般境地，风七娘有此劫难，也是由他而起。

风七娘是知晓一些的，但如今审理的，只有他密会皇甫惟明一事，其他显然都被风七娘给藏在了心底。

“韦郎，我，在酒肆等你！”风七娘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下。

“也好！”韦坚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但是人活着，总要有点盼头。

“差不多就撤吧，久了的话，本官也麻烦！”杨钊咳嗽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能见一面就不错了，还想厮守半天？

“杨大人，谢谢！”韦坚走到杨钊跟前，眼神中满是诚恳，或许对方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他而言，已是极大的功德了。

“谢什么谢，韦大人，你的罪行，只能由陛下定夺。本官想不通，以韦大人的才华，何必走这条路？”杨钊其实想不通，韦坚本就简在帝心了，老老实实抱皇帝的大腿，不香吗？为什么要死心塌地去扶持太子？

“杨大人，待你有一日位极人臣，便知道本官的无可奈何。”韦坚叹息一声，若是有的选，他又何必冒险？一心效忠皇帝，等到其驾崩之后再效忠继任的皇帝。

别人这般做，最多也就是在新朝不得重用罢了，但是他韦坚这么做，恐怕就彻底断了韦家的前程。

韦坚就是一杆大旗，若是连韦坚都不愿意效忠太子，那么其他人该如何看？太子必然恨之入骨，就连太子妃都要受到牵连，备受冷落。

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别说皇后之位了，不打入冷宫就算好的了。

从韦蓉成为太子妃的那天起，他韦坚就没了选择。

韦坚一度认为，皇帝是刻意如此安排的，因为太子妃的人选，也是皇帝选定的，他的任务就是扶保太子。

太子的势力，在朝中逐渐站稳跟脚之后，便更加停不下来，一种叫野心的东西，在他们跟太子的心中滋生。

杨钊确实不懂，也不想纠结太多，他只想做一个帝党，老老实实抱紧皇帝大腿。

“韦大人，保重！”杨钊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往外面走去。

风七娘将泪水擦拭干净，低头跟在杨钊身后，生怕别人瞧见了她的双眼。

牢头方才看见罗希奭气急败坏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自然要来看看的。

“韦大人毕竟是朝廷重臣，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陛下对此案甚是关切，若是出了问题，你们也要担责的。”杨钊对着牢头说道，答应了帮忙疏通一下，自然是要说话算话。

“大人，小的哪敢怠慢啊？”牢头忙不迭点头，韦坚倒不倒台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的太子。他又不是罗希奭，背后有李林甫撑腰，敢对太子的人下手。

“但有什么需求，只要不违禁的，适当照拂一下。”杨钊伸手入怀，摸出一锭银子塞进牢头手里。

虽然可以用官威压人，但是不顶用啊，总不能让别人自己掏钱往里面贴。

牢头突然觉得，这位新任的殿中侍御史，是那么的平易近人，一点架子都没有。关键这姿势，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丝毫的生涩。

“大人放心，小的保证，一定按照大人吩咐来办。”牢头乐得不行，这是个好差事啊。

韦坚这个案子，本来就跟大理寺没什么关系，代为关押而已，他感觉这件事情完全没难度，上面那些大佬根本不会过问。

而且韦坚这种人，也是极为识趣的，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小人物。

杨钊点点头，大踏步往牢房外走去，风七娘赶紧跟上。

“大人之恩，妾身没齿难忘！”风七娘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她要做的，就是去酒肆好好过日子，等待韦坚的消息。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官先走一步！”杨钊摆摆手，颇有几分功成身退的风范。

风七娘虽然给了钱，依旧满怀感激，敢在牢狱里跟罗希奭硬顶的人，恐怕长安城也没几个。

杨钊也不回家，直接往三姐妹的府邸去了，他能有这般硬气，三姐妹自然功不可没。

“哟，这身官袍，倒是体面许多！”大姐杨玉皓绕着杨钊看了一圈，这绯红色的官袍就是大气，比那绿袍强多了。

“可不是，若是换成紫色，那才叫一个神气！”杨玉腕也觉得不错，这个杨钊还算是可造之材，元宵节那夜，表现确实不错，她们姐妹也算看到了一些希望。

“若非妹妹们帮衬，为兄何以有今日？今日为兄做东，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杨钊这好不容易有点钱了，自然想着来巴结一下三姐妹，留在自己手里，那是屁用没有。

“也好，这两日在家里憋坏了，出去转转吧。”杨玉腕觉得不错，这些日子，她们姐妹也一直没有进宫，是小妹玉环特意交待的，除非奉诏，不然就不要进宫。

元宵节之后，杨玉环就很警惕，她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牵扯不小，她们远远地看着就是。

“八妹，如何？”杨玉皓看向老八杨玉约。

“也好，那便去吧！”杨玉约想想，左右无事，还不如出去转转。她最想去的，当然是半月书局，可惜李琩现在去的也少，她去的太过频繁，也容易招人耳目。

“今日，便由我这个兄长亲自执鞭！”杨钊大喜，能够将三姐妹都请出去可不容易，自己不妨当一回车夫。

“那怎么行？兄长如今已是大官了。”杨玉皓拒绝了，虽然由对方驾车，好像很有面子。

“什么大官？在三位妹妹跟前，为兄还能有什么架子不成？”杨钊执意如此，他能够用来讨好三姐妹的筹码不多，伤些颜面又何妨？况且自家人，有什么放不下的？

“大姐，就让兄长驾车吧，咱们今日就随意些，护卫也不用带了。”杨玉腕建议道，杨钊驾车，体验肯定跟普通车夫不一般。

杨玉皓看了一下众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干脆就应了下来。至于杨玉约，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不大会功夫，身着绯红色官府的杨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举着马鞭，吆喝着一声坐好了，就开始往朱雀大街的方向而去。

五品官员亲自驾车，这马车里坐着的人，身份该是何等的尊贵？路人皆是纷纷让行。

杨玉腕在车里跟发了疯一般，不断给杨钊加油打气，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着实过瘾。

杨钊得了鼓励，马鞭猛地一抽，将自己的驾车技术发挥到极致。

突然斜刺里冲出一辆马车，杨钊将控车的技术发挥到极致，两辆马车几乎是贴面而过，让车里的三位姐妹都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杨钊大为得意，可尚未来得及欢喜，他感觉形势有些失控，这匹马开始拒绝他的指令狂奔起来。

“兄长，差不多就行了，万一伤了人就麻烦了。”杨玉皓以为，杨钊是为了满足三妹的恶趣味，故意将马车赶得更快了。

“三位妹妹，这马定然是方才受惊了，你们抓好，我来想办法。”杨钊在祈祷，希望自己能够控制住局面。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方向也渐渐失去控制，三姐妹在车厢内不断传来惊呼声。至于杨钊，也开始额头冒汗，这要是翻车了，三姐妹必然受伤，他估计也就完了。

杨钊在祈祷，这般发疯的奔跑，马是坚持不了太久的，一定要早点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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