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屠夫与家畜

　　从生存者们的营地到村庄有一条大路，说是大路，其实也就比杂草丛生的岛间小道要宽一些，没那么多杂草罢了。

　　陆离提脚，向前走去。

　　值得一提的是安可也主动请缨，表示帮陆离搬点食物过来。

　　陆离求之不得。

　　他尚未摸清岛民对待生存者们的态度，有安可这一拳砸断小树的怪力女生跟着，安全系数大大提升。

　　至于其他生存者那边有刘平安这位中年男人能稳住状况，想必没多大问题。

　　两人向村庄方向走去。

　　“杂草和藤蔓好多啊。”

　　安可一刀把挡在面前的藤蔓切断，有点不耐烦。

　　地面上的杂草和藤蔓导致本来就显得狭窄的小路更加挤人。

　　“杂草和藤蔓多，再加上这里的天气，看来晚上估计蚊虫很多。”

　　陆离随口应付一句。

　　“是吗？”安可想着活跃一下气氛，于是看向陆离：“说起来你好像没介绍过自己的职业吧？你是干什么的？怎么感觉你没用的东西知道这么多？”

　　“我希望安可小姐你能把这称之为‘智慧’。”

　　陆离斜了眼安可：“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一名民俗学者。”

　　“你不是说你就是一个喜欢看杂书的人吗？”

　　“喜欢看杂书就是民俗学者的特征之一...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喂！我怎么感觉你在看不起我？”

　　“不是。”

　　“那你把头转过来说啊！”

　　“我是说不是，把‘怎么感觉’去了，我就是在看不起你。”

　　“......”安可。

　　安可本来还想着都是副本里的队友，和陆离交流两句缓和气氛。

　　结果还没交流两句，她就已经被陆离说得有点自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在家里她倒还可以凭一双铁拳以理服人。

　　可在这里还要靠陆离，她只能把脾气发在旁边的杂乱挡路的藤蔓上。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安可手里这柄小刀是刘平安借给她使用的，用安可的话来讲就是‘这玩意儿可比枪好使多了’。

　　真不知道这女人现实里是干什么的，舞刀弄枪倒很有一手。

　　陆离一直在时不时观察安可。

　　他到现在还没怎么想明白，安可这娇小可爱的模样，到底是怎么把小树给干折的。

　　翻来覆去的思考，最后他还是只能将原因归咎于是安可的体质异于常人。

　　两人就这样往前继续走去，视野也由一开始的狭窄变得开阔。

　　等到小路走到底，映入陆离与安可眼帘的又是另一幅景象。

　　这是一片标准的日本村庄。

　　木制建筑与现代建材结合，倒也显得这里并不是特别落后，在不远处开垦着数亩农田，搭有水车，溪水蜿蜒而下。

　　想来刚才在小路上听见的异响声就是这声音。

　　“陆离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进入村落还没有两分钟，就已经有位头发斑白，年过半白，面色有些苍白，穿着和服的老人迎上来。

　　看来按照设定，这个老人是认识陆离的。

　　且根据生存者系统给出的记忆片段，陆离很快就想起了对方的名字以及是这个祸恙岛类似于村长的人。

　　这家伙看起来挺弱的，自己应该打得过。

　　仔细对比了自己与对方的身材，陆离不免脑回路清奇想着。

　　“这家伙看起来超弱啊，一般来讲这种可疑村庄的村长不应该都是那种‘面色严肃，一说话就桀桀桀笑，满脸写着阴狠，吃人都不吐皮’的反派角色吗？”

　　安可直接把陆离想到，但不敢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这孩子一向都这么心直嘴快？

　　陆离斜着眼睛看了眼安可。

　　这话一说出来，辻神良藏也忍不住干咳两声。

　　“不好意思，良藏先生，这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太实诚了。”陆离用力地摁住安可的脑袋，很认真说道：“我们真没那个意思。”

　　“咳咳咳...”辻神良藏咳嗽得更严重了：“陆离先生，我知道你们没恶意，是食物不够了，对吗？”

　　“良藏先生能这么善解人意真是太感谢了...”

　　“陆离先生不用客气，招待外来游客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辻神良藏吩咐旁边的小伙去取食物。

　　趁着这个空档，陆离也仔细打量起这个不过百人的村庄来。

　　由石板铺成的大路一直往前，接着又分作好几条，房屋与房屋之间留有空隙小路，整个村庄看上去就像是个小迷宫般。

　　但让陆离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他的目光继续往前延伸，很快就到了村庄尽头的后山。

　　虽然隐藏于森森林海中，可陆离还是看见了那条不断向山上而去的神社参道。

　　“那是本村以前的神社，只不过最近破败下来了，鄙人不才，以前正是神社的神主。”

　　似乎是察觉到陆离的目光，辻神良藏主动解释道。

　　“喂，神主是什么意思？”

　　安可提问一句。

　　“神主类似于寺庙的僧人主持，是负责整个神社的祭司，事实上日本还有些大神宫，里面的神主又称宫内司，还有，我不叫喂。”陆离道。

　　“陆离先生真是博学。”

　　“只是喜欢看些杂书而已。”

　　陆离有些感兴趣问道：“平日我就对民俗方面有所好奇，不知道我们能去神社参观吗？”

　　“这...”辻神良藏目光为难：“十分抱歉，陆离先生，神社一般是禁止外来游客参观的。”

　　“我才应该说抱歉。”陆离急忙摆手：“让您为难了，真是不好意思，请放心，我绝对不会靠近神社的。”

　　两人闲聊的这段时间，去取食物的精壮青年也拎着两口袋粮食回来了。

　　陆离看了一眼送来的食物，发现大部分都是些烟熏过的肉干以及晒干后的蔬菜。

　　也是，考虑到现在海岛气温，粮食风干保存才最理智。

　　只是...这风干的日期怎么感觉有些久？

　　陆离摸了摸下巴，但还是低头感谢一声辻神良藏的食物，这才指挥着安可拎着袋子转身离开。

　　此时夕阳已尽。

　　坡道已被灼灼夕阳染红。

　　辻神良藏双手撑着拐杖，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目送两人离去。

　　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好像一张人皮笑脸挂在脸上，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诡谲怪诞。

　　村民嘻嘻地笑着，嘴巴裂开，地上的影子扭曲。

　　枯黄的树叶凋落。

　　可明明还是夏天。

　　海风再度吹拂席卷。

　　捎来锐器与铁毡的森森击打声。

　　“杀也杀不完！砍也砍不尽！”

　　“剁也剁不碎！奇怪！真是奇怪！”

　　残阳如血，鬼影绰绰。

　　有魑魅魍魉。

　　攀援扭曲。

　　......

　　“得想个办法去神社探索。”

　　还没离开村庄两步，陆离就如此想到。

　　虽然和辻神良藏已经说了绝对不会靠近神社，但陆离这家伙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他的风格。

　　更加别说辻神良藏都用上‘禁止参观’这词了，这不就是在逼着他去‘参观参观’吗？

　　但抛开这些不谈，最让陆离感到不自然的...

　　“岛民的态度。”

　　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陆离轻轻扯了扯头前的发丝。

　　一大帮子人突然登岛。

　　就算再怎么热情好客也不至于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这就好比一大堆人晚上敲响你家的家门，那怕他们长得人模狗样，看上去还算友善。

　　但你该有的戒备心还是会有的。

　　但辻神良藏以及其他岛民，还帮着搬食物，对他与安可的态度实在太友善了。

　　简直一丝防备都没有。

　　而抛开岛民的态度...

　　回想着刚才看见的景象，陆离站住脚跟，往岛下看去。

　　这是一座自下而上的海岛。

　　从生存者露营地看不清村庄。

　　但从村庄却能轻而易举看清营地动向。

　　这给陆离的感觉就如屠夫与家畜。

　　生存者只是被圈养待宰的死肉。

　　那么对砧板上的死肉展示友好又有何不可呢？

　　最关键的还是系统提示——是相信自己的直觉，探索祸恙岛，获得救赎，还是留在原地，等待被稳妥营救，这一切，交由你来选择...

　　“果然还是要去探索。”

　　陆离被一阵凛冽海风吹得眯起眼睛。

　　而空荡荡的山涧又与寒风摩擦。

　　发出惨烈的悲鸣声。

　　呜呜呜——

　　恍若人类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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