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砸柜子

白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怼了张爱红一顿，还让她给弟弟道了谦，晚上姚真真几个的伙食就更差了，是一人一碗能照的出人影的稀粥。

        姚真真看着碗叹气，要不是小军带回来两个饼子，一家四口指定饿得睡不着。

        “姐这饼子确实不是我偷的，饼子还有钱都是桂香姐给我的。”姚小军咬了口饼子，看着姚真真的面色小心道。

        姚真真其实约莫心里有点数，姚小军会这么说毫不意外。

        姚桂香这个人很奇怪，有时候她站在二婶那边对他们很是看不上，有时候又会像今天这样偷摸给他们送点东西，或是偷偷给点钱。但每次，从姚桂香那里收了东西，总是没有好下场。

        姚真真迷迷糊糊想，可能姚桂香就是天生克他们的。

        姚真真哪里知道她猜的一点不错，姚桂香是这本书的女主，有她在地方就会把气运都吸走，所以姚真真一家的运势越来越差，反倒姚桂香靠着吸取他们的运势，日子越过越顺溜。

        姚真真他们搬过来几年时间，姚桂香家连盖好几间房了！

        “真真”床上陈淑芬从昏睡中醒来，喊了大女儿一声。

        “妈，你好些了吗？”她声音很轻，听起来像羽毛一样柔软。

        陈淑芬咳嗽两下才睁开眼：“妈好多了，今天弟弟妹妹们乖不乖？”说着她又感慨，“我们真真怎么看着又瘦了好些？”

        姚真真小心的挨着陈淑芬，一张嘴鼻子嗡嗡的：“妈，你快点好起来吧。”

        晶晶和小军在门外看见了，非要挤过来同两人挨在一处。小小的一张木板床上，挤满了一家四口。

        姚真真将陈淑芬半扶起来做好，喂她吃稀饭，看着里头大半碗的水，心里直叹气。“妈，要不我们还是搬出去吧？”

        这个念头在姚真真脑海中了来回许多次了，但每回刚冒头，就会被陈淑芬摁灭。

        看着自己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陈淑芬心里更难受，但是搬出去谈何容易。

        他们家里没男人，成分又不好，总觉得搬出去了会被人欺负。

        果然陈淑芬听了这话，楞了许久。

        她考虑的最多的还是孩子们，陈淑芬现在身体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就没了，要是再离开了姚为民一家，这几个孩子可就真的无亲无故了。

        陈淑芬不怕自己吃苦，她怕她的孩子们没有亲人，活在这世上被人欺负。

        “妈，你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得到”

        很多事情，姚真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就没和陈淑芬说。但是现在，她觉得不说不行了。

        陈淑芬还没如何呢，张爱红已经敢光明正大的嫁祸了，万一、万一妈真的没了，她和弟弟妹妹们非得被二叔一家作践死不可！

        陈淑芬心里一跳，抬头看女儿就听见她说：“小军今天被二婶诬陷偷钱了。”

        小军坐在一边点头，“明明是桂香姐给我的。”

        陈淑芬大受震撼，其实她的想法和姚为国差不多，心里觉得姚为民是亲人，不可能把作贱人这件事放到台面上。平时苛待孩子们也是张爱红起的头，姚为民反倒常站在一边打圆场

        小女儿晶晶也道：“妈，二叔二婶都坏，我不想再呆在二叔家里了。”

        晶晶其实不懂出去会面对什么困境，但是她觉得只要有妈有姐姐和哥哥在，总比现在过得舒坦。

        姚真真很冷静也很理智，她的语气甚至是毫无波动的，“妈，你以前上工的时候，这种事时常发生，有时候是吃亏的小军，有时候的晶晶。小军脸上、胳膊上的伤不是自己摔的，是被二婶拿鸡毛掸子抽的。但是他们每回看见你，又会装作没事人一样。”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但是过于懂事，有时候也并不件好事。

        小军和晶晶小小年纪就知道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他们在面对张爱红的时候，天然低一头，甚至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陈淑芬的肩子上担着三个孩子的重担，她以往总想着自己多做一点，孩子没准就能多吃一点。所以她上工的时候，总是比别人更吃苦，更卖力，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孩子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姚为民夫妻欺负的这么厉害。

        姚桂香念书的时候，没给姚真真报名，还能说是因为成分的关系。住在一个屋檐下，光她的孩子饿肚子，挨打、挨骂又算怎么回事？

        陈淑芬稍微吃了点，躺下来看着睡在身边的孩子们，脑子再发昏却一点睡意都没了。

        以前陈淑芬总觉得脑子里有一团迷雾，阻碍她去往里深想，否则以她这么爱孩子的性子，不会在对方苛责她孩子的同时，任劳任怨做了快十年的牛马。如今，那迷雾却好像有些散了，她脑子变得清明了些，随之而来的无尽的心酸和悔恨。

        姚真真看了她妈一便，知道她是听见去了，心里微微一松，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姚真真睡着以后，她脖子里那条小银鱼，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微微动了动，散发出几不可见的光芒，在小小的房间铺散开。

        “他爸，你说姚真真那小妮子是不是翅膀长硬了？她今天都敢跟我顶嘴了！”张爱红还因为白天的事，气得在床上睡不着。本以为把人掐在手里攥的死死的，不想还长出刺来了。

        说起老大留下的老婆孩子，姚为民神色有些冷。“你自己也是，别老是一副想把人扔出家门的架势。”

        “我哪儿是真要赶他们走，不过是做做样子好把他们驯服了，等陈淑芬死了，他们姐弟才肯乖乖听话。”

        张爱红打算的很好，她拿不要他们吓唬姚真真姐弟，等陈淑芬一死，姚真真姐弟为了留下来，肯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姚为民点点头：“你心里清楚就好，真真十四了，我叫你帮着找的亲事找到了？”

        “找倒是找到了，不过还没定，就等着大嫂咽气呢”

        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姚为民打起了给姚真真找婆家的主意。找的人家是好是歹先不管，只一条，彩礼钱一定要给的足足的，不然白瞎这么水灵一姑娘。

        说实在的，姚为国几个孩子个个长得比他的儿女好看。姚真真虽然干多了农事，皮肤有些黑，但架不住底子好。

        就凭这个，彩礼钱就不能少。

        姚为民有些困了，他打了个哈欠道：“大嫂身体不好，眼看着就这几天的事了，你仔细盯着点，可别出纰漏了。”

        张爱红应了声，夫妻俩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张爱红又起来摔摔打打了，理由是姚真真没起来给张爱红一家子做早饭，她赶着送姚桂香去学校，眼见都快迟到了却没早饭吃，能不急吗？

        小军和晶晶也听见了，两个小家伙猛地坐起来，像两只惊弓之鸟。

        陈淑芬揉了揉眼睛，心里直发酸。“好孩子，到妈这里来。”

        小家伙们赶紧依偎了过去，母子三人挨在一块儿。妈妈虽然还在生病，孩子还是天然觉得母亲就是依靠。

        姚真真站在窗户边，一直等外头的动静都没了，才弯着腰鸟悄去了厨房。

        张爱红的橱柜里其实什么都有，米面不缺，还有蛋，不过她不会拿出来给姚真真几个吃就是，平时张爱红走的时候就会把柜子锁上，把姚真真几个的口粮先预留出来放在一边。

        果然，等姚真真进来，橱柜已经上锁了，一把生着铁锈的锁挂在上头直晃荡，不过张爱红这回可没给他们预留口粮。

        姚真真站在橱柜跟前，冷笑一声，转头去外头自留地旁边捡了块石头。

        “真真，你拿着石头干什么去呀？”隔壁刘婶子出来喂鸡，看见了姚真真手里的石头，好奇的问道。

        姚真真故作可怜，“婶子，我二婶把家里的柜子都锁紧了，今天的口粮都没给我们留我不吃就算了，我妈、我弟弟妹妹总不能不吃”

        十四岁的姑娘，看长相该是很水灵的，姚真真却又黑又瘦。这里头说没有张爱红的原因，刘婶子也不信。她听完叹口气，别开眼睛装作没看见。

        姚真真一家搬过来以后过的什么日子，刘婶子作为邻居自然看在眼里。以前国家形式严峻，把成分看的比天重，现在听说都有坏分子参加高考了，成分根本就不再是回事。

        偏偏，姚为民一家还在拿成分的事说事。

        不过，这些说到底是姚家的家事，刘婶子和其他村民们一样，都自觉是外人不好插嘴。

        等听见厨房里传来咣当两声，刘婶子偷偷笑了笑，不论如何，姚真真姐弟几个可算能吃一顿饱饭了。

        “姐，你说这鸡蛋饼怎么就这么好吃？！”姚小军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

        姚真真拿起饼子咬一口，笑眯眯道：“里面有三个鸡蛋，和一大碗精制面粉，能不好吃嘛！”

        乖乖！姚小军把手里的饼子吃完，恨不得把手指头都舔干净。

        “妈，你看哥哥！”晶晶见了冲着哥哥做鬼脸，手里吃饼子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这也是她第一回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而且，吃的时候还没人在边上瞪着她、凶她，晶晶觉得自己胃口都变好了不少，虽然她从没有胃口不好的时候。

        陈淑芬坐在床上看儿女们打闹，心里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一贯以来的头疼都好了一些。

        姚真真惊喜于这个发现，乐得让小军去请赤脚医生吴医生来看看。

        晚上张爱红回来，看着被砸了锁，少了小半格东西的柜子惊叫出声。

        “作孽哦，作孽哦，哪家兔崽子来我家里抢劫了！把我柜子都砸了！你怎么不降道雷把这个小贼给劈死！”

        姚真真施施然出去，直接站在院子里大声回话：“婶子，你今天走的急，忘了给我们留口粮，弟弟妹妹饿的不行，我实在没法子了。”

        姚真真的声音脆生生的，左邻右舍都能听清，明白了其中的缘故，邻居们纷纷摇头，心里对张爱红的印象更差了。

        张爱红咬紧牙，总不能告诉别人她今天就是诚心饿他们一天吧？只得捏着鼻子吃了这个闷亏。

        放学回来的姚桂香见她妈要闹，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小声道：“妈，你别急，我听说今天白天姚真真喊小军去叫吴医生了，是不是大伯母快不行了”

        张爱红看了女儿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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