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 蛊惑

寒假剩下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给秦默打下手，帮他处理一些手头上的琐事。

        在没有案子的时候，秦默的工作倒是挺清闲的，平日里只需做一个简单的案情报告，或者准备准备去各个大学的演讲稿就行了，因此我也得空了不少，并没有像最开始那么忙碌。

        每天在局子里待着，自然时不时地会撞见马局长这位大佬。

        马局长大概是因着元元的面子，对我还挺友好的，通常打个照面时，都能露出个笑脸，示意姜山好好照顾我。

        只是，随着姜山即将调任，新的刑警队队长很快接任，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派系的人会来坐这把椅子。

        趁着这段时间的工作比较清闲，我便对嵇东辰提议，要不找个时间回家里吃顿饭吧？

        我说的，是嵇先生和林姨在的家。

        且不说林姨是嵇东辰的继母，但嵇先生怎么说都是嵇东辰的亲生父亲。他们俩之间的父子情分本就没有多少深厚，所以时不时地偶尔也要回去看看。

        当我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嵇东辰还稍微楞了一下，湛黑的眼眸直直地看了我一会儿，喃喃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想去那儿。”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我确实不怎么想跟嵇先生和林姨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

        想到之前几次去嵇家的时候，似乎没有一次愉快的经历。

        嵇先生和林姨看不起我的出身，完全没有将我放在心上，还用了不少法子羞辱我，只为了让我自己识趣地离开嵇东辰。

        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愈发不喜欢跟着嵇东辰去嵇家。

        但这一次，却是不得不去的。

        除夕那天，我因为在局子里忙着工作，根本无暇抽身，一天下来统共就吃了个面包，喝了点白开水，为了查出案子的真相忙得死去活来。

        因此，那天嵇东辰是一个人回的嵇家。

        现在，随着之前的案子告一段落，嵇先生和林姨去日本度假也回了申城，我便有这么一个想法，打算在开学之前登门拜访一下。

        若是我以后想要和嵇东辰继续走下去，他的父母那边就算关系闹得不太好，但至少还是要努力维持表面上的友善。

        得知我的想法后，嵇东辰点了点头，轻笑着在我的唇上微微吻了一下。

        他的吻虽如蜻蜓点水一般，只是轻轻一触，却十分细腻，让人不由地想要一只缠绵在这份如水的温柔之中。

        我跟嵇东辰一块准备了一些礼品回了家，回去的时候，不巧嵇先生和林姨外出，要等会儿才能回来。

        我正想着要不要让嵇东辰给他爸去个电话，就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齐远。

        是他？！

        我和嵇东辰今天是临时起意回的嵇家，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齐远，这件事倒是让人感觉到有些始料未及。

        我早知嵇东辰跟齐远熟识，但对于他来了申城这件事，嵇东辰倒是并不知情。

        看到齐远后，但见嵇东辰对着他问了一句：“什么时候来的？”

        齐远怔楞了一番，随即回应道：“今天凌晨刚下的飞机，本来还想着今天过去找你，没想到你倒是先上门了。”

        嵇东辰顺势搂着我在沙发坐下，开口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他指的是东北。

        提到这个，齐远警惕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见嵇东辰面色如常后，只好当着我的面回应道：“莫少恒这孙子，最近得了势就有点不太安稳。前几天，他看上个市里书记的儿子，直接把人给玩死了，害得我费了老大功夫才把人摆平！”

        齐远提到这件事就没什么好气，显然对于莫少恒惹的这些麻烦事非常不满。

        莫少恒这人不正常的事，我并非今天才知道。

        他这人自从残了腿后，不单只喜欢一些鲜嫩清秀的小男孩，而且现在还有了慕残倾向，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

        这回，他直接把一个书记家的儿子给整死了，就算莫家在东北势力庞大，可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亏得齐远在一旁相助，要不然想压下去还真不是一件难事。

        齐远为了帮莫少恒摆平这件事，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在这样的情况下，齐远对莫少恒的不满自然在情理之中。

        对此，嵇东辰微微颔首，当是已知晓了这件事，随后，我听到他复又问起：“莫少寒那边的情况呢？”

        “莫家的这几个儿子里头，我看着也就莫少寒上的了台面。这次在我们这么周密的计划下，我还以为他就这么栽了呢。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钱和人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迅速在东北建了一股新势力，现在正在跟莫少恒分庭抗礼。”

        提到莫少寒的时候，齐远的眼眸之中倒是跃动着几丝欣赏之意。

        齐韵爱慕莫少寒许久，未必只是看中了他的皮相而已。

        他作为齐韵的哥哥，平日里跟莫家几个男人接触的时日不算短，在这些年的相处中，自然看出莫少寒并非池中物。

        只可惜，跟他对上的人，是嵇东辰。

        说到这里，我的脑海中不由想到了莫少寒曾带我去过的那个小村庄。

        那里虽是莫家世代家主的埋葬之地，但看上次的样子，莫少寒早已将自己旗下的势力渗透其中，将那一处的执掌权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村庄里的储备人手过百人，山洞里又藏着大量的军火枪械，或许还有数不清的钱。

        倒是不知，莫少寒是不是靠着这些做到了东山再起？

        他有足够大的野心，也为此准备了不少后继之力。

        一朝落败，他不小心栽在了嵇东辰的手上，那是因为嵇东辰的手上握了一张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王牌——莫少恒。

        可若是他东山再起，一切重来一次，莫少寒和嵇东辰两个人之间的斗争究竟会鹿死谁手，一切还只是个未知数。

        在这一刻，我想到了莫少寒那深邃如潭的眼眸，如宝剑出鞘般锋利的面孔和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那一双湛湛的眼眸正直直地看着我，像是在对我说一切还没结束，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而与此同时，我的耳畔似乎浮现出了那日大雪封山，莫少寒在众人面前对我所说的话。

        他说，万一哪天他要是死了，不管天涯海角，都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我杀了，将我的骨灰撒在他的墓前。

        我早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即便是某一天他死了，他也绝对不会放我一个人独活，要让我生生世世地陪着他，即便是共赴黄泉之路。

        我沉浸于以往的回忆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以至于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嵇东辰的眼眸正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他那灼热的视线触得有些不经意的瑟缩，但这个微小的动作，还是被他一下子给捕捉到了。

        嵇东辰看着我，忽而问我：“在想什么？”

        他这一句，说是疑问，更似蛊惑。

        “没什么。”我摇了摇头，胡乱地敷衍了一句，心里竟奇怪地产生了一丝心虚的感觉？

        我诧异于自己的异样，只现在嵇东辰还在身旁，趁着这个时候，我赶紧将自己纷繁的心思重新收拢回来，听到嵇东辰对着齐远吩咐：“莫少恒这人留着还有用，万一人死了，莫少寒引个你杀了莫少恒挟持莫老爷子的由头，难保不会给他一个反击的空子。”

        嵇东辰稍稍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考量着什么，待稍稍顿了顿，他终于下了决定，继续说道：“莫少恒那边，你先多看着点。只要他不闹出什么大乱子，就随他去。眼下，先把莫少寒解决了，然后再除了莫少恒，换你取而代之。”

        唯有如此，方能从源头上斩断莫家的所有继承人，将莫家在东北所培植的几代人的势力，一点点从莫家人的手中夺过来。

        不得不说，嵇东辰的这话说的看似轻巧，实际上，却是一环扣一环。

        不管是从最开始的让莫少恒和莫少寒两个人狗咬狗，自己站在一旁看好戏，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还是最后那一招“釜底抽薪”，都可谓将谋算运用到了极致。

        这一招用的够狠，也足够毒辣！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嵇东辰在我的面前慢慢开始展露出异于平时的一面。

        一个有着这世上最深沉的城府、和最狠毒的心计的一面。

        就在嵇东辰和齐远两个人讨论之时，楼上忽然走下来一个身姿窈窕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的几个人回头一看，就看到了一张俏丽的面孔映入眼帘。

        眼前的女人虽然穿着一身丝质的长款睡袍，看着刚苏醒没多长时间的样子，却丝毫不掩她那一张高高在上的脸。

        她是井上惠子。

        早前还跟嵇东辰纠缠过一段时间，无果后就回了日本，想来这次是跟着嵇先生和林姨一块来了申城。

        毕竟，嵇家和井上府上的关系摆在那里。

        井上惠子刚起床没多久，迈着步子一路走下了楼梯。

        她抬眸看了看嵇东辰，又看了看齐远，忽然冒出了一句令人瞠目结舌的话。

        但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揭露了齐远的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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