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在姜山的带队之下，警方很快就盘查出了这次案件的最新结果。

        案发地处于城中村，虽然地方环境属于申城最破旧的一块区域，但因为这里房租较为便宜，所以，除了一些本地居民之外，还住着大量的外来人口。

        通过档案资料和实地走访调查，姜山在会议上将资料中的以下几个嫌疑人圈了出来。

        第一个，吴兴，三十五岁，男，本地居民，初中毕业，在一间皮革厂上班，案发当天，曾跟超市老板李大海发生过口角，不排除仇杀的可能性。

        第二个，陈俊，二十五岁，男，本地居民，大学毕业，单亲家庭和父亲住在一起，在家待业。

        第三个，张伟营，十八岁，男，初中毕业，外来务工人员，据附近居民反应手脚不太干净，曾在超市里进行偷盗，被死者李大海发现，但最后事情不了了之。案发当天，附近居民举报说见过他在超市附近徘徊。

        第四个，张帆，十七岁，男，初中毕业，外来务工人员，和张伟营是表兄弟关系，目前住在一块。

        姜山看着最近出来的调查结果，对着众人说道：“虽然住在这里的居民不少，但大多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以及一些刚来申城没多长时间的外来人口。这几个人，是距离案发地三公里内符合凶手侧写且没有明确不在场证明的人。如果凶手不在这帮人里头，就要扩大搜索范围。”

        说实话，这案子的尸检过程虽然还算简单，但在破案上，却出现了非常大的困难。

        案发时间为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这个时间点，一般居民都早早地睡了，看到犯案过程的可能性并不大。

        且不说，案发地根本没有安装摄像头，最近的摄像头，还是在马路边。

        而这四个人，正是结合附近几个摄像头跟附近居民的走访所盘查出来的人。

        只可惜的是，现场并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

        如果在这四个人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只能继续扩大范围，用地毯式的搜寻方式查找凶手。

        因为马局长的特殊关照，我这么一个刚过去的实习有了跟大佬一块开会的机会。

        当我看到这几个嫌疑人的时候，不免有些惊讶，轻声“咦”了一下。

        没想到，这话竟然被姜队长听到了，对着我问道：“小叶，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出来，说不定就是个破案的点。”

        姜山这两天都快被舆论的压力整疯了，媒体一直在关注破案进度，但一个局子里负责这个案子的就那么多人。

        这些人派出去光是做地毯式的盘查就要耗费不少时间，更别说还时不时有电视台的电话打到局里来询问办案进展。

        因此，他在听到我这话后，便立刻示意我说话。

        见状，我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凶手为两到三人，吴兴找人同谋，仇杀李大海一家，这是第一组嫌疑组；张伟营和张帆联手，仇杀李大海夫妇，这是第二组嫌疑组，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把陈俊划入嫌疑人的名单？”

        姜山给出了他的解释：“因为在案发当晚，陈俊、张伟营和张帆的口供是，三人一块在张伟营和张帆的出租屋里斗地主，如果张伟营和张帆是凶手，陈俊不是同谋就是做了假口供。”

        稍稍顿了顿，姜山继续说了下去，一字一句分析道：“我看过这几个人做口供时的审讯资料，张伟营冲动易怒，张帆胆小的问几句话就哆嗦。

        你还记得秦法医的尸检报告吗？案发现场找不到凶手的任何指纹，甚至都没有凶手留下的任何线索，所以，你觉得光凭张伟营和张帆，有可能将案发现场布置的这么天衣无缝吗？”

        听到这话，我不由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张伟营和张帆若是犯案，绝对少不了陈俊的参与。

        秦默开口补充道：“现在反正这些人已经在局子里待着了，晾他们几个小时，等到他们心理上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再审那几个心理防线比较低的人，最后啃那几块硬骨头！”

        依照秦默话里的意思，到时候最先要审的人，就是张伟营和张帆。

        说完这话后，他便已经开始整理东西准备走人。

        等将东西整理完毕后，他转过了身，最后说了一句：“如果从这四个人的嘴里还挖不出东西，就只能扩大搜索范围了。不然，就只能……申请二次尸检了。”

        二次尸检……

        其实，之前当秦默在给三具尸体做时间的时候，我全程作为他的助理在一旁协助，见证了为何秦默能成为业内知名法医师的真正原因。

        他的尸检过程如同教科书一般流畅自如，将每个环节都考虑得十分细致，准确调取出尸体残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信息。

        我不知道二次尸检究竟会不会给案件的破获进一步提供有力的证据，但不得不说的是，若是真到了二次尸检这一步，在案件的破获中俨然已经成了最后的退路。

        因为案情受阻的事情，以至于我连着几天都处于低气压的心情当中。尽管此时，已近除夕。

        碰上春节，所有人都盼着能回家跟家人一块吃顿团圆饭，但因为这桩案子一直不曾破获，导致所有人都不得不在警局加班加点。

        因为在这段时间之中，电视台的媒体一直盯着这次的事件不放，舆论和受害者家属给的压力非常大，使得队长姜山不得不加大人手，继续进行地毯式的搜寻，抓了不少符合条件的嫌疑人进警察局盘问。

        作为法医师助理，我一直跟在秦默的身边，随时等着二次尸检的任务下达。因着人手不够，所以我平常也会在局子里帮帮忙，倒是打通了局子里地一些关系。

        除夕的那天，嵇东辰想带着我回家一块吃个饭。

        只是，姜山带队的人还是没能从这些嫌疑人的嘴里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秦默在最后一刻提交了“二次尸检”的申请。

        尸检之前，他刚刚在办公室里跟他的夫人通了个视频电话，托着腮遗憾地说道：“今晚又吃不到你煮的小馄饨了。”

        那委屈的声音，活脱脱就像是个孩子。

        难得平日里沉默得连多说一句话都跟借了他一千块钱的秦默，居然还有这么……软萌的时候？

        我在风中错愕地一番，随后走到窗台那边悄悄给嵇东辰打了一个电话。

        “这次的案子申请了二次尸检，今天的晚饭……我可能去不了了。”

        听到这话的嵇东辰话语之间未尝没有失望之色，毕竟，今日本是他打算将我正式带回家，在他的父母面前正名的时候。

        我们之间打算等我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今天晚上，本想将这个消息正式通知他父母。

        可谁知，在中途竟然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嵇东辰对着我温声回应道：“那好吧，等你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我过去接你。”

        我顺着窗台望了出去，看到电视台的车子还在警局门口那里候着。

        等着这次案件结果的人不只有加班加点、无法归家跟家人吃顿团圆饭的警员们，还有许多为了工作和正义而奔波的人。

        我挂断了电话，随后跟着秦默的脚步一块进行了二次尸检。

        第二次尸检，之前所有的步骤都需要重新来一次。

        我虽然还只是一个助理，但一场尸检下来，却也累得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但所幸，这次的二次尸检有了一个重大发现。

        因为，就在那个小婴儿的胎发上，人体的皮屑在显微镜下有了细微的显示。因为这个小婴儿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所以我们一开始都将重点放在了脖子的位置。

        殊不知，人体的皮屑竟然阴错阳差地落在了婴儿的胎发之中。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我们将东西提取出来一化验，跟嫌疑人张帆的DNA完全吻合！

        凶手，终于出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可谓一下子都震惊了。

        张帆，我最不希望的凶手就是他。

        因为，他今年才刚刚十七岁。

        之前姜山将他带到警局验DNA的时候，他看着青涩而稚嫩，谁能想到，这个年纪的他，竟然会那么心狠手辣地杀了那个孩子？

        收到验尸报告后，在这份铁证面前，陈俊、张伟营和张帆三个人很快就招供了，真相，也随之渐渐浮出了水面……

        案发的那天晚上，张帆和张伟营、陈俊三人确实在出租屋里斗地主，十点钟左右的时候，肚子饿了，三个人就一块去楼下买夜宵，没想到夜宵摊收摊了，就去超市买点吃的。

        当时超市已经准备关门了，来来往往也没什么人，超市柜台上就只有林敏一个人在那。

        张伟营色心上来，就对姿色不错的林敏动手动脚。林敏那天穿的格外花枝招展，张伟营一下子没管住，谁知后来被李大海撞见，加上两人平日里就不和，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张帆上去帮忙，本来只是想教训李大海一顿，没想到之后闹到了夫妻俩平日里住的小房间里，张帆一个失手，就直接抄起煤气罐把李大海给打死了。

        老板娘林敏那时候大叫着想喊人，他正吓得不行，谁知下一秒，就见张伟营跟着用煤气罐把林敏也杀了。

        至于那个孩子，陈俊在一旁看着，说了一句“一不做二不休”，张帆杀红了眼，就直接把孩子给活活掐死了。

        之后，陈俊就让兄弟俩将超市的门关上，将我们接触到的东西都擦了一遍，把煤气罐放到原来的地方，拿了柜台里的钱跟几条烟，就趁着夜色迅速离开了案发现场。

        陈俊特意对两个人说过，只要案发现场没有出现他们的指纹，警察就绝对查不到他们的身上，这件事迟早会成为一桩悬案被搁置着。

        可是后来，媒体的关注和警局的重视程度远远比他们想象中来的更大。

        而对于张帆所交代的一切，姜山抓住了其中一点，忽而问道：“在你们杀人的过程中，孩子没有哭闹过吗？”

        张帆楞了楞神，迟疑地回答了一句：“好像没有吧，当时我也没怎么注意，我不知道。”

        随后，姜山又对着张帆问道：“死者林敏的这个姿势又是怎么回事？”

        姜山所提到的一点，是出于对那个怪异姿势的疑问。

        只是，张帆虽然平日里是个混子，可在这会儿早已懵了神，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林敏是伟营哥杀的，后来为什么会成了这样，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我们后来走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吧。”

        从张帆的口中，看来是问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了。

        但只有这些东西，也足够将人定罪。

        到了最后，张帆低着头，懊悔地说了一句：“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杀他们，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一句运气不好，就能抹杀一家三口的灭门惨案吗？

        张帆终于撂了，他跟张伟营的死刑，估摸着是逃不过了。但因为张帆还未满十八岁，所以这件事最后究竟怎么判，一切还未可知。

        三人之中，张伟营随着张帆的松口，他也紧跟着说出了当晚发生的经过。

        只是，剩下的陈俊却抵死不承认自己说了害死孩子的那句话，只说自己不过是知情不报而已。

        有没有说过那句话，对于量刑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帆和张伟营虽然都提到了这件事，可那天毕竟没有监控记录，想要仅凭着两个人的人证给陈俊定罪，这件事一旦闹到法庭上，还不知道会怎么判定。

        等将这件事处理完之后，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走出警察局的大门，看到嵇东辰正站在门口等着我。

        月明星稀，寒风阵阵。

        他穿着一身墨色大衣站在那里，一双眸眼湛湛，漆黑如曜。

        我看到他朝着我张开了双臂，我笑着飞奔着抱住了他，一下子将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里，浑身的倦意顿时散得精光。

        除夕夜，我并没有陪着他一块回家吃饭。即便他不说，我也能想象到他独自一人面对父母时所受到的刁难和困窘。

        但是现在，当我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顿时觉得整片心房都炸开了花。

        特别的灿烂，特别的耀眼。

        新的一年，2015，就在这样温暖的怀抱中到来了！

        这是崭新的一年，也是属于我和嵇东辰的一年。

        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

        年初一。

        我刚从睡梦中醒来，就接到了秦默给我打来的电话。

        我慢慢散去了困意，听着秦默一脸严肃地告诉我：“孩子的化验结果刚刚出来了，那个死去的孩子，不是李大海和林敏的孩子。”

        我一脸疑惑地问道：“那是谁的孩子？”

        隔着电话，我听到秦默一字一句说道：“是林敏……和陈俊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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