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站住，不准跑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我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是母亲在一旁叫我起床，往窗外看了看，发现这会儿天还蒙蒙亮，想来也就早上六七点的样子。

        “昭昭，快起床，跟着妈妈走。”她小声地叫醒了我，赶紧让我穿上了衣服。

        “现在走吗？”我搓了搓惺忪的双眼，喃喃问道。

        “对，你林叔叔在楼下等着我们呢。”

        我的小房间里正好有一扇窗，母亲口中所说的“林叔叔”就在楼下。我探出窗子看了一眼，看到一个身形瘦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男人等在楼下。他看着文质彬彬的，倒不知是怎么跟我母亲认识的。

        母亲将盖的薄被子捆成一根绳子，一头绑住了钢丝床床头的一端，一头则是绑在了自己的腰上。

        这是三楼，虽然不算高，但也绝对说不上矮。从窗户外面望下去，不免有些害怕。

        “昭昭，你在上头抓着绳子，我先下去，过会你再跟着下来，妈妈带你走。”

        “可你不是还没跟他离婚吗？”

        “昨天晚上，李向阳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他是绝对不会跟我离婚的，我只能跑了。”说完这话后，母亲看了看楼下，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后，最终还是越过了窗户，准备往下面爬。

        我一边帮母亲拉着被子，一边看着她一点点往下爬，心里却比她来的更紧张。

        爬到二楼的时候，她的脚不小心踹到了二楼那户人家的玻璃窗上，“砰”地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我吓了一大跳，只盼着没把人给吵醒。但不巧楼下住的是对年约四五十多岁的夫妇，尤其是那户人家的婶婶，嘴皮子出奇的厉害，根本是得理不饶人。即便现在天色尚早，可她已经醒了，直接拉开窗户一阵破口大骂：“哎，你这人干啥呢？一大早地吊在我家门口，是想进来偷东西不成？老娘这儿也是你能碰的地方？”

        “对不起啊，婶儿。”我妈抱歉地说了一句，但她却没打算放人，干脆从窗户里头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母亲腰上绑着的被子和在楼下等着的那个男人，这会儿已经认出，我母亲可不就是楼上李向阳二婚娶的女人吗？她跟李向阳是牌桌上的牌友，自然是要帮着他的。

        她立马抱住了我母亲的身子，对着楼上大喊着：“李向阳，你媳妇儿要跟野男人跑了，你还不快下来拦着？”

        她的嗓门出奇的大，饶是隔着一层楼，还是能听得特别清楚，更别说这还是一栋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算好。

        饶是李向阳在睡梦中，想来也该被吵醒了。

        要说这会儿，母亲的脚踩在二楼的窗户沿上，腿被楼下的女人抱住动弹不得，而我的小房间外，李志鹏的奶奶已经在门外不断地敲着门：“楼下叫的那是什么意思？快开门，快开门啊！哎，向阳，你可算是醒了，楼下那婆子说你媳妇从窗户那里跑了，你快下去看看。”

        听到这话，我连忙对着母亲提醒：“妈，你快想办法走，李向阳要下去追你了！”

        老太太的敲门声一直没停过，得亏昨晚临睡前，我将房门给反锁了，不然现在早就闯了进来。可现在这样敲着，也不知这扇老旧的门，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提醒完母亲后，我紧跟着在房间里找趁手的东西，想帮母亲尽快离开这里。可我的房里只有书，没办法，我只好把书一本本地往楼下砸，逼着那个女人快点放开母亲。与此同时，母亲的双。腿也一直挣扎着，拼命想要挣开她的禁锢。

        “青青，快点！”站在楼下的男人紧张地催促着，可这会儿也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在我丢了一瓶墨水往那女人的身上洒后，她紧张自己的衣服，连忙松开了手想要躲避。虽然母亲的身上也沾染了一些墨水的印迹，但她早已管不得这么多，趁着这会儿赶紧飞快地跳下了楼。

        那个男人正好接到了她，可还是在地上磕了一下，似乎还磕得不轻。

        她立刻将绑在腰上的被子解开，仰头对着我喊着：“昭昭，快下来！快点！”

        房间门口被李志鹏的奶奶堵着，要是想跑，就只剩下从窗户走这条路了。

        我将被子一路往上拉，可拉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李向阳的声音：“你个婊子，快给我站住！不准跑！

        他穿着个裤衩，提拉着一双拖鞋追了出去，母亲跟那个男人听到这话，不由吓了一跳。那个男人连忙拉着母亲离开这里，可母亲却一直仰头看着我，对着我喊着：“昭昭，快点！你快下来啊！”

        母亲不肯离开，但最后还是被那个男人强拉着走了：“青青，来不及了，我们快点走吧！”

        李向阳紧跟着追了出去，房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老太太无止尽的怒骂声。我将身子探出窗外，可这会儿，已经看不到母亲跟男人的身影，就连李向阳的人影都看不到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书，哗啦啦地散落一地，还有那染在玻璃窗上残留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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