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别来烦我

兄妹相见，颐太妃少不得又伤感了一回。

        万喜提醒道：“时间不多，娘娘不是有话要对大老爷说？”

        颐太妃便拿帕子抹了抹眼泪，道：“母亲的身体怎么样？前儿哀家听佳沅说不太好？”

        佟世霈道：“母亲只是偶感风寒，娘娘不必挂怀。”

        颐太妃点一点头，道：“以后哀家鞭长莫及，怕是顾不得家里了，现在东西两边分了家，东府里有哥哥照应着，哀家还放心些，西府那边二嫂子当家，必定是鸡飞狗跳的，只是哀家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今日叫哥哥来，是想跟哥哥说，日后有机缘，还是好好笼络着佟裳，佟家能不能翻身，全要仰仗她了。”

        佟世霈想起那天佟裳淡漠的神情，低着头道：“那孩子心思重，自打她那年落水被救上来以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连臣也摸不透她的心思，有时候看见她的眼神，总觉得有点害怕。”

        颐太妃道：“她还是为了她母亲的事跟家里闹别扭，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放下了，佟裳是硬骨头，佟元可不是，哥哥不如多往佟元身上使使力气。”

        “臣省得。”

        看着哥哥唯唯诺诺的样子，颐太妃叹了口气，人穷志短，佟家这两年落魄了，在人前越发连腰也直不起来了，“哀家听说，余氏打点家里还算周到？”

        想到那个话不多的女人，佟世霈道：“前两年有些手忙脚乱了，这两年已经好多了。”

        颐太妃道：“那就好，佟裳回宫后似乎有意笼络余氏，哥哥不防利用这个机会跟余氏说说，兴许佟家能就此翻身也不错，哀家出宫时也跟佟裳提过让她把同善堂还回去的话，不过她没答应，也不知存着什么心思，若余氏回头进宫，哥哥回头多留意些，别让她们联合起来算计了才好？必竟余氏是佟裳提拨上来的，哀家对她总有些不放心。”

        “是。”

        佟世霈想起家里那个女人，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他们成亲这么长时间以来，一次脸也没红过，看上去倒也敦睦，可要说多亲密，那也没有，就像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仅此而已，所以娘娘问起来，他竟一点印象也没有。

        见时间差不多了，万喜提醒道：“娘娘，该启程了，不然等到了热河，天就黑了。”

        “哀家知道了。”

        佟世霈退了两步给她行礼，“娘娘多保重。”

        一时要分别，眼里又蓄了些泪水，“哥哥也要多保重才是。”

        万喜扶着她进去，回身对佟世霈行了个礼，便放下了帘子。

        佟世霈这次见颐太妃，心里感触良多，路上黯自抹了几回眼泪，回到府里，见周宽在门口迎他，脸上又暗淡了几分，吩咐小厮驾马车去，他下了车道：“又有什么事？”

        周宽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财务进出，他来找他准没好事。

        周宽为难道：“到了春耕的时候了，有两笔种子钱该付了，还有去年老太太千秋，为了办生日宴，兑的那几百担粮食，也到了还的时候。”

        佟世霈哪里管过这些，听着帐目就觉得头疼，“你怎么不去找夫人？”

        “夫人今儿身子不大爽利……”

        “我知道了，回头想了折子再去找你。”

        这个甩手掌柜的话，周宽不放心，在后边提醒道：“老爷务必放在心里，都是急用的银子。”

        佟世霈没理他，寒着脸回到新院，厢房里静悄悄的，门口站着两个老妈子，见他过来，忙纳福请安，“老爷。”又扬了声儿，往里通报，“老爷回府了。”

        佟世霈进去时，荣妈正侍候余氏吃药，起来行了个礼，便又坐下喂药。

        余氏蜡黄着脸坐在床上，额上束着红绸丝帕，抬头见他脸色不耐烦，抬抬下巴，示意跟前的春桂去给老爷倒茶。

        佟世霈脱了鞋在榻上盘腿坐下。

        春桂倒了茶端过去道：“老爷请喝茶。”

        佟世霈端起来要喝，只觉舌尖一烫，差点褪层皮下来，摔了杯子骂道：“你想烫死我不是？”

        说罢抬脚给了她一记窝心脚，春桂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呜呜地哭，“奴婢该死，求老爷恕罪。”

        佟世霈又指着余氏道：“这就是你调教的人。”

        余氏凭白受了委屈，又怎会不寒心，抿着唇兀自一噎，对地上春桂道：“还不下去呢，在这儿只会碍眼。”

        春桂得了食忙不迭退下，荣妈放下药碗，上前用帕子包了地上碎茶杯，也退了下去。

        余氏从掖下抽出帕子，掖了掖唇角道：“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是娘娘说了什么？”

        佟世霈想到颐太妃走时的凄惶，越发觉得心里发堵，涌上无数的愁绪，“娘娘能说什么，无非是记挂咱们，怕一家子人支持不下去，可怜娘娘这么为咱们，可她老人家就要走了，我却连一笔送行的银子都筹不出来，让她老人家惨淡上路。”

        佟世霈不理家事，有要用银子的地方就让人到帐房里支，这些年他丢了官职，家里没有进项，她算计着那些为数不多产业，艰难地混出钱来，可一眨眼就被他挪用了，要用银子的时候，大家还是来管她要，余氏只得变卖自己的嫁妆，这些年下来，把她的体已也用得差不多了。

        前些日子知道顼亲王病了，又要她筹银子给顼亲王买补品，她没办法，只好拿出自己唯一的首饰去当，那天下了雨，她脚下没留神滑了一跤，直到见红，才知道小产了。

        本来要给顼亲王买补品的银子，就给她用了。这些日子他一直抱怨着顼亲王没能好好医治才走的，今天他又当着她的面来抱怨这件事，余氏岂有不心寒的，只是说多了他只会当她是抱怨，说不定还会吵起来。

        吵架是最无用的，她不想跟他吵，于是便转了话题道：“见着周管家了吗？”

        佟世霈哑然，这个时候她居然只关心这些小事？“见了一面，又是要银子，以后这些小事你做主就行，别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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