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露锋芒

苏衡上前去扶余青青，余青青梨花带雨，受了惊吓一般怯生生地靠至苏衡怀里。

        苏御吩咐小雅自行先回于飞阁，又冷眼觑了晏云初一眼，“王妃……随我来。”

        余青青扮无辜的演技不甚精湛，但苏家两兄弟大概都被她的表现打动了。

        晏云初瞧了苏御一眼，他的眼睛当真漂亮，可惜白瞎了这么一双好眼睛。晏云初也不想辩解什么，只微微垂下眼帘应了一声“是”。

        晏云初跟在苏御的身后，心里的不忿逐渐被担忧代替了，未知最是可怕，也不知苏御叫她跟来是想做什么。若是申饬她一顿倒无妨，洗耳恭听就是。可若是动手动脚……那就打死不从。

        立定主意后，她反觉心安。

        晏云初抬头看了看苏御的背影，还别说，撇开苏御待她的恶劣态度看来，他光是背影都能强烈吸引她的目光，说实话，他的长相和身材可都长在自己的审美上。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右腿有毛病。晏云初自小雅处打听过，苏御几年前受过牢狱之灾，右腿就是那时候坏的，小雅说当时的罪名是私通敌国。

        后因证据不足，苏御死里逃生，白白折了一条腿进去。

        一个跛子，自己竟会觉得他身姿挺拔。晏云初暗笑着摇摇头，怕不是猪油蒙心了。

        她继续用目光追随着苏御，行走间，他的双腿在衣摆底下若隐若现，晏云初仔细盯着苏御的小腿，发现他的腿看起来还是很有力的，甚至可以看得见肌肉的轮廓，但不是那种铁疙瘩似的肌肉块线条。

        晏云初摸了摸下巴，奇怪……右腿受损的情况下，身体的重心一般都会不自觉地转移到健康的左腿上，且承担日常大部分重量的该是左侧下肢，因此，左腿应当相对粗壮而右腿相对萎缩些。

        然而，苏御的双腿修长匀称，两条腿看起来并无明显差异。

        她偷偷观察苏御的脚后跟，他的左边靴子外侧鞋底只有轻微的磨损。她皱皱眉，边走边翘起一只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

        好家伙，苏御靴子的磨损程度似乎还没她的厉害。要么他穿的是新鞋子，要么就是他走路时鞋子的受力很是均匀。

        她一面思索一面埋头紧行几步，没成想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她抬眼，看见是苏御的后背，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停下了。

        苏御被她撞到以后并未发作，只是往旁边挪动了一下，略微回头说：“跟我来。”

        晏云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看到了头上高悬的匾额，上头镌着“露均堂”三个大字。

        晏云初虽没来过此处，也听说过露均堂便是苏御的寝殿。

        天色不早，苏御或是一时兴起要把自己办了？

        她盘算着要不要倒地装死，又怕一倒地更遂了苏御的心意，那岂不任人摆布更加被动了。

        苏御已拾级而上，她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随苏御进到正殿的时候，晏云初已累得微微气喘，她算是知道了，杨初成八成就是个懒贼，体能素质也太差了些。

        苏御没有等她，自顾自往里头去了，她忙提起裙踞小跑跟上，穿过正殿后是一道走廊，她略微有些忐忑地循着苏御的身影跟了去。

        绕过一架屏风后，晏云初的眼前一亮，里头竟是一所精巧僻静的三合小院。

        这时候，一个妆容精致、侍女打扮的姑娘前来引路，“王妃，这边请！”

        晏云初随她进到屋内以后，已不见苏御的身影，侍女姐姐带她行至一溜雕花圈椅前请她坐下，便施礼离去了。

        晏云初独自坐着，扫视了一下室内陈设后，她将目光收回，定定地看向手边的茶几上放着的一盘核桃。

        核桃皮红，可能是什么特殊的品种。几上也没有核桃夹子，也不知道他们吃核桃是怎么吃的。若是苏御要吃，估计是连营在旁一拳砸碎一个吧……

        设想着这些没要紧的事情，晏云初略感自在了些，她试探着把后背靠在椅背上，刚放松片刻，有人来了。

        她绷直上半身，见两个衣着轻薄的大美人从屋里转了出来，她们笑吟吟地迎上来，说王爷有请。

        晏云初暗暗感叹，在里头服侍的丫头果然与众不同，方才引路的那位姑娘已属标致，这两位长得更是可人意儿。好个苏御，难怪叫露均堂，多半就是雨露均沾之意。

        跟随两位美人进入内室以后，晏云初吃了一惊，没想到苏御竟然金屋藏娇，里头还有三位美女姐姐。

        三人并排站在一处，皆笑着看了她一眼，晏云初扬起嘴角打算以微笑回应，对方三人却已齐齐把头扭了回去。与此同时，三串暗器分别自她们袖中而出，暗器发出“咻咻”的声音，呼啸着直往苏御而去。

        晏云初不禁替苏御捏了一把汗，他却大摇大摆地端坐在榻上似在闭目养神，一动也不动浑然不觉危险已至。

        “苏御小心！”

        话音未散，暗器已纷纷落下。

        瞬息之间，有一道黑影如疾风而至，是连营。

        他挡在苏御身前，挥剑将暗器一枚不漏尽数击落在地，晏云初注意到连营的剑上有新鲜的血。也无暇多想，只见连营剑花一挽，最后一下，三枚暗器撞在剑身之上即刻反弹，最终没入了三位美女的眉心。

        连营的身法快到离谱，晏云初满眼崇拜地看向连营，丝毫没注意到苏御正冷冷地看着她。

        苏御是听到她脱口叫了自己的名字，故而心生不悦。

        而晏云初的目光同样也被忽略了，连营都未曾看她一眼，三名女子倒地的后，他径直走到苏御的身侧去了。

        晏云初到了这时才突然意识到眼前出人命了，她“啊”了一声往后连退几步，忽发现连营和苏御的目光均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晏云初被他们盯得不舒服，尴尬地站在原地微微低头，避免与他们直视。

        这一低头，她看见了两根尖锐的簪子，正一左一右抵在自己脖子上。晏云初第一反应是想抬手护住自己一贯缠着的“围巾”，以免脖子上的伤疤露于人前。

        “别动！”

        晏云初赶忙把手放下，暗暗抱怨怎到哪都有人跟自己过不去。

        看起来，这两位姐姐其实要对付的是苏御，可眼下挟持她算几个意思，如果是妄图以她牵制苏御，那她们就打错主意了。

        她看向连营，可连营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有出手救她的打算。

        “你们是谁派来的？”苏御从容地站起身来。

        “你随我来。”左边的姐姐把簪子的尖头往前一戳，“不然我杀了她。”

        苏御不为所动，毫不犹豫道地吐出两个字：“请便。”

        晏云初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簪子锋利得不得了，刚才一刹，她的脖子已经被戳了一下，就一下，却疼得她的天灵盖好像都要裂开了。

        被戳一下何至于这么疼，感觉异常必有古怪，看来多半是簪子被淬了毒。

        晏云初侧目看了看左边的那位姑娘，那姑娘则朝右侧的姑娘使了一个眼色，继而动作出奇一致地抓着的她的肩膀退至外间。

        及至方才晏云初坐着的椅子旁时，左边的姑娘问：“杀了她么？”

        另一个答：“杀。”

        晏云初失神片刻，忽而眉头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脖子往后一仰，反手分别扣住两个姑娘的手腕往中间一拉，两人握着簪子的手还未来得及松开，簪子已分别没入了对方的肩头。

        许是两位姑娘先时抓着她肩膀的手并未十分用力，因此她才能轻易脱身。晏云初连退几步，一下跌进了身后的圈椅里。

        瞥见几上的红皮核桃时，晏云初立马抓了两个在手，大力朝二人的脑袋掷去。

        核桃好像不是核桃，而是大锤，晏云初呆呆地看向两位姑娘，她们……竟被两只核桃撂倒了。

        晏云初捂着心窝喘了几口大气，她直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竟然脱身了？

        方才自己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是下意识一般。

        “王妃……”

        晏云初惊魂未定，她慌忙抬头瞧见了连营，还有苏御，他也慢慢踱过来了。

        晏云初极力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似灌了浆糊一般软绵绵的不得劲。

        苏御一步步靠近，及至跟前，她总算扶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你好能耐啊！”

        苏御一出声，晏云初不觉双腿一软，两手往前一扑，径直栽向了苏御的胸膛。

        晏云初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眼前便黑了一瞬，还耳鸣。

        苏御一把将她掀开了，晏云初转而摔向地面，额头点在了地上。

        视线恢复清晰以后，晏云初最先看见了地上铺着的团花纹样绒毯，幸得有此物，不然自己的脑门堪忧。

        冰凉的感觉自身上传来，她惊恐地发现，只有脑袋有毯子缓冲，身上可摔得不轻。

        经此一摔，晏云初身上的酸软之感消退了不少，听见苏御吩咐连营送她回去，她一个骨碌翻身爬起，敛眉低头说了一句“妾身告退！”，便飞也似地往门外一跨溜走了。

        连营对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口，到底没发出声音。过了一会，连营才轻声说：“王爷，王妃中毒了。”

        “无事，她死不了。”

        苏御的眼神追随着杨初成离去的背影，他方才的确没打算救她，若是死在刺客手上，倒也算是她的造化。可万万没想到，她竟能在浸了鸩毒的簪子下全身而退。

        鸩毒虽毒，但比起九曲回肠还差得远，彭羽说过，如今的杨初成可是百毒不侵。

        连营方见有人挟持了王妃本欲出手，是王爷示意不必。

        他看了看被王妃以文玩核桃砸倒的两个女刺客，蹲下看了一下她们头上的伤口，暗叹王妃好准头，打到的可都是要穴。

        见刺客嘴角渗出黑血，连营随手探了探刺客的鼻息，“死了。”

        是中毒，她们咬破了藏于齿间的毒药。这样的死法，连营见得多了。

        他看了看散落在刺客身边的两只闷尖狮子头核桃，拣起再看，声音霎时变了，“王爷，破了……”

        他满脸沮丧地将核桃交给苏御，这是彭公子费了好些功夫才搜罗过来的，破了的两只核桃恰是彭公子精挑细选择定作为彭大人贺寿之礼的那两只。

        连营无事便负责给彭羽盘核桃，好不容易才勉强得了这等亮丽的皮色，竟毁了。

        苏御拍拍连营的肩膀，“没事，彭羽那边我去告诉。”

        “我……”

        苏御将两只核桃握在手里，“对了，你方才去哪儿了？

        “有人夜探王府，可惜没抓住。”

        “你伤了他？”苏御看了看他的剑，又伸手揭开他身上的斗篷。

        连营胳膊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苏御皱眉问道：“什么人，你怎么也受伤了？”

        “没看见他的样子，他遮着脸，不过眼睛很亮，剑眉。”

        “不是他们的人吧！”

        连营摇摇头，“他们的人身手没这么好，也不像是来行刺的，倒像贼，鬼鬼祟祟地东看看，西看看。”

        这些年来，夜探裕北王府的人从未间断，苏御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连营仍惦记着他盘了许久的核桃，他仔细看着苏御手里裂了缝的核桃，忽低声说道：“王妃的力道柔中带刚。”

        苏御眉头一展，笑问连营：“据你看来，杨初成的功夫如何？”

        “王妃真有功夫？”连营眼神放光，“看似笨拙，实则利落，好身手。”

        苏御的眉头微动，可据查，杨初成明明从未习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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