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毕方鸟

“未晞，你真的是玖琼山的天神吗？”两人被困在屋子里半晌，桑落终于说道。

        “大家都觉得我是失心疯，你愿意相信我？”未晞听出他的语气中似乎有期盼着什么。

        桑落背对着她坐在地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的看不到的东西，比如从梁上爬过的人头长蛇怪，水里面飘着的骷髅女，还有会说话的老鼠……但也都是一些模糊的影子。”

        “你看到的应该都是苇原上的一些精灵，它们有好有坏，但外表并不能分辨他们的好坏，只要别去招惹那些东西，应该能保你在这凡间几十年安然无虞……”未晞接着说道，“今天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呆在我的身边，以免惹祸上身。”

        “为什么？你今天会遇到什么危险？那我一定要帮你……”桑落从地上窜了起来。

        未晞别过眼不去看他：“你帮不了我，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相信人定胜天！”

        “就算我今天能够安然度过，将来有一天我还是要回到玖琼山去，到时候我也依旧还是他们手里争抢的一枚棋子，但你可以回去……回到你想要回去的地方。”

        赫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整个屋顶都晃荡了一下，房梁发出嘎吱的声音，待安静了过后从房顶上掉下来一撮灰，桑落惊魂未定：“刚刚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未晞说。

        只见屋顶上立了一只浑身染着火焰的鸟，寺院里的众人亲眼看到它身上带着五彩流光，从远处振翅而来，然后落在屋顶之上，羽毛是蓝色的还有有红色的斑点，喙为白色……但是只有一条腿。

        一老僧断言道：“那是毕方鸟。”

        毕方鸟不吃谷物、吞吃火焰，传说中毕方的出现必然会燃起大火。

        果不其然，火焰从毕方的腿上一直蔓延到屋顶，很快屋顶上便燃起了大火，毕方振翅又刮起一阵飓风，随后就腾空而去了，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座房子碰到毕方的三味真火必定会被燃尽，未晞也会被这场大火带走，这是她离开苇原前的最后一场试炼，而后便可浴火重生。

        寺院里的方丈连忙带了人过去救火，可是火势太猛，根本救不下来，方丈大声询问周围：“偏殿内可有人吗？”

        一小僧答道：“我们寺院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只是不晓得有无旁人。”

        所有的香客都远远的站在后面观望着，只有箬竹被吓得直哆嗦，她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未晞没曾想到会发生大火，侍女菖蒲摇着箬竹的手说：“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啊？”此时此刻除了她们主仆二人没有其他人知道未晞和桑落还被困在里面。

        屋顶上不断有火星掉下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屋顶很快就塌下了一半，桑落尝试着把门给踹开，只是踹了几下他便喘不过气来，吸了几口浓烟过后桑落倒在地上逐渐失去意识。

        “桑落……桑落……醒醒……”未晞拍她的脸试图把他摇醒。

        此刻屋内就像是一个火炉，大概是烟气中毒的原因桑落的面色通红，再这样下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未晞依稀听到火焰的后面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夹杂着被火焰鼓起的风声，以及木头的爆炸声，未晞终于听清是祖母声嘶力竭近乎孱弱的声音，还有一众的丫鬟下人，还有桑落的妹妹在喊哥哥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未晞潸然泪下，在凡间这几十年与她来说不过是飘渺云烟，但是与他们却是毕生了……

        屋顶的房梁掉下来一根，直接砸到了桑落的腿上，带着火星的木头慢慢嵌进了桑落的皮肉里，桑落这才恢复了意识：“未晞……”

        “桑落，不要睡过去。”未晞用整个身体都推不开这根房梁，手上被燎满了泡，手指现在已经听不了自己的使唤了……

        怎么办？怎么办？未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能救桑落的只有她了。

        周遭不断有木头炸裂的声音，树木一圈一圈的年轮是它走过一年又一年的痕迹，树木虽死但是树灵却未必会消散，像这根做房梁的木头已然是四十年的树灵，如果树灵还在，要是她能有法力的话，她一定可以让这根木头起死回生。

        这里本就是寺庙，未晞刚进来时便感觉到这里隽永的灵气，她未必不能借用这里的灵力驱动法术，她再次把双手放在了木头上，她闭上眼心里面默念着，在高天原上松吹曾跟她说过，法术技艺是不会随着失去记忆而消失的，灵力的多少只是决定了发动法术的概率。

        她感受到了灵力，周遭的灵力正在朝她的胸口集结，空中慢慢开始凝结细小的水滴，这些都是空气里蒸发的水汽被未晞凝结到了一起，水滴碰到火焰立马又变成了水汽，水汽又立马被凝结成了水珠，只听到不绝于耳的刺啦声，火焰慢慢开始消失了……

        屋外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祖母连忙大喊道：“赶快进去救人呀，你们愣着干什么。”

        几个壮丁连忙用力去撞开了门，桑落依旧还被房梁压着，未晞也昏迷了过去，他们二人满脸潮红，被抬出来的时候全身汗湿了，像是刚刚泡过温泉一般……

        “大功告成，未晞总算不负所望。”缘机仙子与羲和盘腿围坐着在棋盘两侧，他们透着一面水镜观望了刚刚那一幕。

        这一切都是她和羲和计划好的，提前恢复未晞的记忆也是他们计划里的一步。

        羲和眼神微漾：“三界之内只要有仙人，仙物，仙木的地方都或多或少漂浮着灵气，若是能学会加以利用定能在凶险的时刻发挥作用。”

        缘机仙子手一拂便敛去了水镜：“若未晞真在这场大火中殒命恐怕会让她恨上你。”

        一声鸣叫从远方而来，是毕方飞回来了，它的羽毛凌风而动，以极快的速度从天上俯冲下来，降落时展开翅膀掀起一阵盘旋的大风，差点把棋盘也一起掀飞了。

        缘机仙子捋了捋刚刚一直在风中狂舞的头发，幽幽道：“你这坐骑依旧还是这样生龙活虎。”

        “明明是鸟你偏偏要说他是老虎……呸呸……”羲和吐了吐吹进嘴里的头发，一面微笑着去摸毕方的头，“是吧，毕方……”

        “这鸟和你一样不知分寸，你可知道若是未晞真的在这样凄惨的经历中殒命势必会影响她今后的修炼，历劫虽历的是劫，但却是要在磨难中苦练心智，过犹不及。”

        “无妨无妨，你看她不是也扛过来了吗？还给了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最近梦魇兽又开始出来伤神了，过去梦魇兽几百年才会出来一次，最近才不过几天就有八位天神看到了它在出没。”

        羲和坐直了正经道：“最近一次它出没在哪里？”

        “好像是在天之安川，据说那位天神正在洗澡，梦魇兽淌着泉水就过来了，从水底下慢慢露出了自己的头……”缘机仙子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莫不是春天来了，这梦魇兽也躁动起来了？”羲和揣着手信口一说。

        缘机仙子认真道：“可那是位男神……且不说性别，连种类都有问题……”

        “确实奇怪……”羲和思忖了一会，这梦魇兽最是怕水，且每次出动必定是带着任务出去的，其他时间天帝都把它养在天之高市的神邸之中，其他时候不会胡乱出动，像这样频繁的出动还是第一次，推算时间也不过就是发生在樱草遇害后的几日，莫不是有什么联系？

        羲和赫然起身，伸了个懒腰：“连续几次梦魇兽都出现在天之安川，我要亲自去瞧一瞧，去会一会这位老朋友。”

        “你要去找梦魇兽？这也太危险了吧！”缘机仙子说。

        羲和说着已经起身：“我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许是一个新的转机。”

        “那未晞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先让她在苇原上多待几天吧，松吹那边不是刚刚抓到了根坚国的刺客，也是时候让她了解一下三界目前的危机了。”羲和背着手去了，缘机仙子还欲说什么，只见羲和的背影摆了摆手。

        缘机仙子笑了：“这家伙几万年还真是一点也没变。”

        未晞醒来已经是翌日，她的手上被缠满了纱布，动弹不得，不过这一觉她睡得属实安稳。祖母见她醒来并没有大喜过望，之前闻家已经帮她看过伤势，并不严重，且未晞睡了这一夜一直在打鼾，祖母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香甜无比，便笃定她没什么大碍了。

        “只不过你这双手怕是一个月都不能沾水了，就让下人伺候你好了。”祖母给她喂了一碗清粥。

        未晞吞下一口粥说：“那桑落呢，他如何了？”

        “哼！别提他，他今后也别想再见到你！”祖母突然生气了说。

        未晞不解：“祖母，为何，你昨天不是还对他的药赞誉有加吗？”

        “我都知道了，若不是他把你约到偏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大事。”祖母说。

        “这场大火不能怪他……”

        祖母截断她的话：“就算没有发生大火他又为何要把你约到偏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偏偏还要把门锁上，全然不顾你女儿家的名节。”

        未晞不再多说，只是问：“那这场火究竟是？”

        祖母摩挲她的手慢慢说来，她说这场大火是一只大鸟带过来的，未晞听完描述便知道是毕方无疑了，毕方鸟是羲和的坐骑，据说有一次因为它太兴奋没注意好自己的火焰，把玖琼山大半个山头都给烧光了，因为太过于好动羲和便把毕方鸟送到了高天原上。

        虽然纵火一事跟她那姐姐箬竹没有关系，只不过把未晞约到偏殿关起来这件事却让桑落来背了锅，未晞正打算当着祖母的面揭穿她，好巧不巧门口来了动静，箬竹大喊着：“妹妹……妹妹……未晞妹妹……”然后冲了进来抱着未晞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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