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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处理陈小歌的后事没有耗费江红什么精力,大部分事务都由江氏总裁的秘书处理了。

        江红时隔多年终于回到了江家,踏进江家大门的那一刹那,微浊的泪水倏地从她眼角的细纹处汹涌落下。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但当年江父言辞激烈的反对声似乎还音犹在耳。

        那时候她只觉得是父亲不顾一切的用各种手段要阻碍她的幸福,但这些年来,她在日复一日的伤心和失望中明白,原来父亲,是在用尽办法的救她。

        可惜她太蠢了。

        对财富和权利的渴望是陈武从一开始就明明白白写在眼底的,可惜当初的她只觉得他是个上进又肯努力的好男人,和身边那些玩物丧志的富家子弟都不尽相同。

        没想到就这么一念之差,毁了自己的半生,女儿也种种因果丢了命。

        “哥哥”她哽咽着,那些在陈家苦苦抑制的悔和痛在见到多年未见的大哥时倾闸而出,将她瘦弱的肩膀死死地压低了下去。

        江总裁伸出手,给了妹妹一个温暖的拥抱,让她有放声大哭的依靠。

        江总裁的夫人是个柔婉性子,将江红安顿好后,又听她说要去机场接苏漪,连忙让她好好休息,自己代替江红去。

        这样亦是不会让客人觉得被怠慢,以表尊重。

        苏漪下了飞机就看到一个写着“苏漪”的大大的牌子,被一个红头发的少年拿着,旁边还站着一位气质温婉的贵妇人,她脚步不停的朝着他们走起去。刚刚落地时,她收到了江红给她发的消息,说明了来接她的人。

        “您是苏漪女士吗?”江夫人的语气谦和又尊重。

        “是我。”苏漪点头致意。

        江夫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少年就硬硬道:“欢迎你来到桐城。小姨已经在家里等你了。”本是热情的欢迎词被少年用这种语调说出来,就显得有几分催搡和冷漠。

        江夫人连忙拉了拉他,随即笑道:“苏小姐,这是我的小儿子,江淼城。今年才20岁,有些年轻,还希望您不要介意。我们的车在外面,还请您移步。”

        苏漪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恶鬼恶人多了去了,这种小事她并不放在心上,随即笑了笑,便要拉着行李箱跟上。

        却拉了个空。

        回头一看,却见少年目不斜视地拖着她的行李箱往前走去。

        她恍惚了一息,愣愣地往前走了两步。

        旁边江夫人还看着自己迈着长腿走的飞快的儿子笑道:“这孩子,打小就害羞,看着冷漠高傲,实际上心软的很。”

        苏漪并没有应和,只是微笑了下,转头双眼微微呆滞,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家的加长豪车停在路边专门划出来的一块区域,十分显眼。

        苏漪上了车,看着桐城的景色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想起多年前的那个盛夏。

        十六岁的苏漪拖着硕大的行李箱负气往前,身后追着一个黑衣黑裤的少年,他面沉如水,周身都是快要爆发的怒气。

        他看着少女白皙的脸庞在烈阳下被晒得通红,吃力的拖着比她人还重的行李箱,细密的汗水从她身体的每个角落争先恐后的涌出,打湿了少女白色的暗纹绣花上衣,少年脚步顿了顿。

        少年突然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少女手里的大箱子,却看也不看她,就迈着长腿往前,只留下少女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高瘦挺拔的背影。

        “还不跟上来?”少年走了一段路,却没听到少女的脚步声,冷冷地道。

        少女的眼泪包在她精致而圆润的眼眶内,要掉不掉,但令人惊讶的是,她鼓了鼓脸颊,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地把这包眼泪收了回去。

        桐城威尼登大酒店。

        “你凭什么不让我签约?”

        少年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把手里的行李箱放好,从里面拿出少女的粉色毛巾,转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放出温水,谁知少女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控诉道:“阿晖!你为什么总是这样?”

        “你有你想做的事情,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上次爷爷已经说了,不许你限制我的行动。”

        “你明明也默认了。”

        她还伸出手来,要拉住少年的手臂,少年不紧不慢的拧干手里的毛巾,展开,回身轻轻按在她被晒的发红的小脸上,止住她的喋喋不休。

        扑面而来的舒爽凉气成功让少女放弃挣扎,她甚至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少年平直锋利的嘴角微勾,不过很快又在少女即将睁开的眼睫下收起。

        “我没有答应过。是你们一厢情愿的认为我默认了。”

        他冷冷地收回视线,拿着毛巾反复过了温水,直到把少女刚刚裸露在外的四肢都擦拭过一遍,才堪堪放下。

        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少女呆头呆脑地一个人站在厕所边,被忽略的彻底。

        她犹自呆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好没面子。她像旋风一样,冲到一身冷意的少年面前,临到头了,一腔恼怒却如潮水般褪去,有些气弱般地问他:“你”

        “你到底什么意思?”刚问出口就显得有些许的色厉内荏。

        少年并不理她,只侧头看着窗外,留给她一个冷漠的侧脸。

        女孩再是柔软坚强的心脏,也被这接二连三的冷暴力摧残的所剩无几了,她白皙的脸颊上蓦然留下两行清泪,哽咽道:“你总是这样,我没有听你的话,你生气了就不说话,不理我。每次也不说为什么生气,只固执霸道的不让我做这样、做那样!你到底凭什么?”

        “不过就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她吼出这句话,泪流满面,转身就扑倒在柔软的床上,把头埋进厚厚的被子里,放声大哭。

        少年听到哭声,终于转头回来,眼尾泛红,修长的手指捏的死紧。

        他起身上前,站在床边许久,盯住少女,指节一寸寸捏紧。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少女哭声也没有把少女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直接倾身压了上去,他四肢修长,将床褥间的少女压的严丝合缝,动弹不得。

        他低头,凑近少女僵住的脑袋,在她耳边轻轻说:“我说过,你是我一个人的。你为什么老是想抛下我,跑到外面的世界去?”

        “我同意你写作,同意你分享你的心情给网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但你不该背着我悄悄来桐城和出版社签约,和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见面,甚至还要开签售会。”

        “桐城的这些商人吃人不吐骨头,你不听我的话,却给那些心思不纯的人接近你的机会?”少年瘦削却挺拔的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气得不轻。

        “你忘记我出国前,你怎么保证的了吗?”

        眼底一片红,他的怒气显然已经到达了顶点。

        苏漪许久没有见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了,因着少年前段时间出国比赛,没有人管束,故而她在国内日子越发逍遥。

        近来她的胆子被爷爷放纵地十分的大,她挣了挣禁锢住自己的双臂,眼见少年一分未动,一点也不相让,许久不见的气性也上来了。

        她费力地把自己沾满了眼泪的脸蛋挣出被子,艰难地转头,看着身后的少年侧脸,娇软的唇间字句冰冷刺骨:“我是说过我喜欢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但你有没有听说过年少轻狂这四个字。”

        少年一震。

        “我后悔了。”

        “我不喜欢你了。从今以后,你不要再管我,我也不会再跟着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她说完就要推开他起身。

        却没注意少年一瞬间黑沉到极致的眼底,他甚至连手都气的微微颤抖。

        他伸手死死地握住她的,防止她逃跑,手掌凉的吓人,但也不容拒绝。

        她吓了一跳:“你手怎么这么凉?”

        回答她的,是来自少年铺天盖地激烈的吻。

        无法推拒,无法抵抗。

        带着惊愕愤怒和藏于其间不易察觉的恐慌。

        。。。。。。

        话说桐城这头。

        江家的豪车稳稳停在江家花园里。

        苏漪收回自己发散的回忆,面容平静地下了车。

        红发少年下车把她的行李拿下车,然后叫她跟自己走,他带她去房间。

        江夫人含笑看着她们离去,心里欣慰极了。淼城总算没有那么害羞了,知道主动照顾女孩子。

        苏漪跟着红发少年来到一楼的客房,他推开房门,侧身说道:“就在这里,你赶紧收拾,一会吃饭了。”语气生硬。

        苏漪看着他高傲的红色发丝,又看看他泛红的耳廓,勾起一丝清浅的笑容,道:“谢谢你。”

        红发少年愣了愣,直到苏漪关上门才回神,然后转身离开。

        。。。。

        晚上,江家大宅。

        苏漪在金都老宅里吸纳了一定的灵气,如今可以支撑她施加一些简单的法术。

        比如溯回之术。

        别与被动的任鬼魂上身从而获取以鬼魂为第一视角的记忆,溯回之术能够让其他人通过溯回灵珠投射的影像,客观地知晓整件事情的经过。

        比如,陈小歌到底怎么坠崖死亡的。

        又是怎么在全身粉碎性骨折的情况下,从坠落的山崖下挪动了两百多米到了另一侧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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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前,哀牢山。

        “小歌,再往前一点,我们就能看到大师的木屋了。”刘敬擦了擦头上的油汗,转头自以为十分帅气的朝陈小歌一笑。

        陈小歌独自坐在另一侧陡峭山岩上,理也不理他。只一个劲的捧着手机,看自己无意中拍下的一张照片。

        是她表哥柯伽的照片,他手上拿着一块玉牌,笑的十分阳光俊朗。

        是陈小歌很少见到的那种笑,也是陈小歌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隐晦不能说。

        刘敬斜眼看了看她的手机屏幕,心里暗骂道:这个biao子,平时对我趾高气扬,爱答不理的,对自己的表哥竟然有如此龌龊的心思。不就是贱人一个?哪里像小莺,温柔体贴,又清纯美丽,陈小歌这么对我,死了之后,财产正好拿来补偿我的精神伤害。

        心里不管怎么恶毒的想着,嘴上还是笑着招呼陈小歌道:“小歌,我听说这个大师只有今天会呆在木屋里见客,其他时间都在外面采风。如果咱们去的太晚,这大师说不定就不会愿意见我们了。”

        “觉得我们心不诚,你说是吧?”

        陈小歌听完也不说话,将手机收起来后,脸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难得这么勤快啊?带路。”

        她知道这个男人没安好心,但是为了表哥的生日礼物,她还是来了。

        因为平时也和刘敬一起玩,所以她笃定刘敬不敢太过分,毕竟她才是陈武的嫡出,上面还有一众长辈镇着,就算他要对她动手动脚,她也学过一段时间的防身术,能够应付。

        可她怎么知道,刘敬这个男人,平时看着畏畏缩缩,不敢生事的胆小模样。这天他要做的事情,却是要谋财害命。

        贪婪和欲望,能在最大程度上,放大男人的胆量。

        陈小歌被猛地从悬崖边推出去滞空的一瞬间,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刘敬居然敢杀她。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贱人、烂货,我终于摆脱你了,等你死了,小莺就能继承陈家的家产,她还答应和我结婚,这样你们陈家的财产就都是我的了!!我还要把你那个嫌贫爱富的臭老母赶出去,让她在大街上乞讨,尝尝被别人施舍的滋味!”男人的眼球隐隐有些诡异的发黑,状似癫狂。

        陈小歌闻言,在半空中猛地转头,狠狠地盯住刘敬,她几乎目眦欲裂。

        最后见到的画面就是哀牢山漫天飞霞,绝美夕阳的画面,但她的眼角却流出了血红的泪水。

        落崖当场死亡。

        但是或许生前最后一刻的执念太深,或许是哀牢山大山深处地逢魔时刻瘴气太重,又或许被路过的灵体抢夺过躯体,才移动到了另外一处山崖下。

        在溯回灵珠地投射下,江家众人只能看见一片雾气蒸腾,挡住了视线。

        别的自不必再多提。

        “畜生!刘敬这个畜生啊!”江红痛心疾首,掩面痛哭。似乎在悔恨自己为什么当年要迫于丈夫的压力,同意这件并不门当户对的婚事。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公报还是私报,相信你们自有决断。”陈小歌和苏漪有牵绊,所以苏漪已经最大程度地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以往她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但现在显然江家人不会轻易放过刘敬和白莺,以及陈武。

        那她可以省省精神,休养生息,晚两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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