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总是有办法轻易做到

国庆过后上课的第一天，我收到了陆晔楷的信息：「假期过得咋样，特开心吧」

        我：「当然没有你开心啦，又要抓创业又过音乐节【可爱】」我阴阳怪气。平时喊他出来要三催四请，辗转他市过节又很得空，真是薛定谔的“忙”。

        陆晔楷：「不敢不敢，我们这是苦中作乐」他似也察觉到我的不爽。

        我没话回他。

        一会他又发来：「明天我们有个课题活动要出去调研，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我顺便来看看亲儿子呗」呵，又想占我便宜。

        我：「那你去看呗，和我说干嘛」

        陆晔楷：「……」「我带了ladym和一盒鲜花饼」

        我：「爸爸，你明天几点来？我在校门口夹道欢迎」

        陆晔楷发来一个“你真的真的很不错”的表情包。

        我当然不会迎接他啦，和睡午觉比起来，他还没那么重要。下午两点多，接到他的电话：“我在篮球场，你等会过来吧。”

        在篮球场干嘛？我满腹狐疑。

        匆匆收拾了一下，我往篮球场方向去了。穿过一道道围场网，我看到了正抱着球挥汗如雨的他。记忆被拉回高一那个下午，我也是这样远远地望着他抱着球经过，那时候我以为再也不会见了。

        他穿着黑色t恤和深灰色牛仔裤，因为穿着的限制看起来有些施展不开。柔顺的黑发在阳光下显出好看的光泽，因跑动而上下颠簸，汗水已经打湿了前额短促的刘海。他打得很投入，投球的姿势也足够帅气，身边有好几个女生围观。

        我没有喊他，默默在旁边自动贩卖机上买了水，坐在椅子上等待。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周围发出鼓掌声，我抬头望去，陆晔晔正露出得意的笑容，嘴角弯弯散发着少年意气，周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心止不住地疯狂跳动，仔细感受都能听到心脏的“砰砰”声。我突然意识到，他什么都不用为我做，哪怕只是站在那里做他自己，就已经足够可爱足够耀眼，足够让我再次沦陷。

        不同的是这次我不会再期待他的任何回应，不会再幻想任何未来，决心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只做他最好的朋友。

        好一会他终于看到了我，笑着朝我挥挥手，小跑着过来。我把手中的水递给他，他边拧开盖子边问：“到了怎么不叫我！”说完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

        “难得看到陆大少爷飒爽英姿，不忍心打断呗。”我坦然道。

        陆晔楷挑眉得意地看着我，一副“我也知道我很帅”的神情，我真的很想给他一拳。他走到另一张椅子上抱起一个大袋子然后塞给我，拨动了一下碎发说：“别说爸爸没有想着你。”我嘴角向下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

        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打篮球。”

        他回答：“刚好有认识的朋友在你们学校，就约着打一场。”这才开学多久就认识了外校的朋友，真佩服他的交际能力，牛啤。

        “陆少就是陆少，朋友遍天下。”我忍不住调侃。他作势要弹我脑瓜崩，我眼疾手快躲开了。

        我们坐在长椅上说了一会话，有微风吹过带了徐徐凉意，他双手后撑慵懒地抬起下巴。时间不早了，他说该回校了。说完起身穿好牛仔外套，挥挥手向场外走去。挺拔的身影在夕阳下越拉越长，我盯着他渐行渐远的影子，心中不免有几分惆怅。

        晚上躺在床上，一边插着耳机听歌，一边放空自己。是田馥甄的《你就不要想起我》：“吵醒沉睡冰山后从容脱逃，你总是有办法轻易做到，一个远远的微笑，就掀起汹涌波涛，又闻到眼泪沸腾的味道……”她的声音清丽甜美，唱尽失意人的心酸。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陷入顾影自怜的情绪中出不来，是时候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情。如果我不能做到坦然面对他，没有做好正确面对自己感情的准备，那我们接下来相处一定变扭又疲惫，我也会被束缚在爱而不得的困境中失去自我，这段友谊终究也会变味。

        我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所谓“心中无男人，出刀自然神”，我一定要更专注于自身，不要太关注他，太把他当回事。以平常心面对，就当他是清秀版的八戒，千万不能被他情绪牵着走。

        一段时间后，我果然自在了很多。面对他时，我内心越来越坦然，不在意就不会患得患失。陆晔楷自然是不会知道我这些内心变化的，也许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14岁和他天天斗嘴的好兄弟。

        我不再把过多精力集中到他身上，真有事才会主动找他。我试着每天经营好自己眼前的生活，认真上课，认真完成作业，空闲时恶补经典电影和上学时没机会看完的电视剧，周末和舍友研究去哪吃饭，约班里的朋友做美甲，去图书馆看小说和杂志。

        这样以后，陆晔楷反而时不时找我聊天，分享他的生活碎片或者插科打诨捉弄捉弄我。经过几次拉黑警告，他的自我角色定位从一直想占便宜的爸爸转变为听话的小弟，从此再也不敢造次。

        双十一快来了，我们高中朋友几个忙着建立淘宝战队，还缺一人。

        我：「双十一战队还差一人，速来」附上链接

        陆晔楷：「这什么，我从来没玩过」

        我：「不用你玩，每天上线就行」

        陆晔楷：「说好的，只要上线就行啊，到时候别骂我」

        我：「赶紧的别废话」陆晔楷乖乖加入。

        过了两天隔壁宿舍的朋友说还没战队，问能不能加入我们，我爽快答应。我斟酌半天，不断修改措辞，希望把对陆晔楷的伤害降到最低。

        我：「陆晔楷，你能不能退出我们战队」

        陆晔楷：「？」

        我：「我试过把你踢出去，没成功，好像只能你自己申请退队」我发了操作流程的截图。

        陆晔楷：「？」

        我：「哎呀当时不是找不到人嘛，想着蚂蚁再小也是肉。现在我其他朋友想加入，反正你本来也不情愿进来」

        陆晔楷：「？我是蚂蚁？」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没用」

        陆晔楷：「当初是你让进来，进来就进来，现在又又要嫌没用把我踢出来」歌词改得很好，他似乎挺委屈。

        我：「这说明什么？说明打铁还需自身硬。活着就要不断努力充实自己，用知识和技术武装自己，提升自己核心竞争力和不可替代性」忍不住感叹我真是一个合格的朋友，用现实教会他人生最重要一课。

        陆晔楷：「……行，人家记住了」

        goodjob！我似乎摸索到了和陆晔楷正确的相处方式。感情像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反正我是不会做弱的那方，我一定要做自己情绪的主人！

        12月份的时候陆晔楷又来过我们学校一次，说是给我送圣诞礼物。我受宠若惊，相当期待，不断感叹跟着陆晔楷有肉吃，这朋友真是交对了！结果他给了我一小盆多肉……确实……也算肉。我问他送我多肉干嘛，他说舍友追园林绿化专业的女生没追到，让他帮忙把多买的这些多肉处理掉。

        我扶额无语，请问多肉和园林绿化有半毛钱的关系吗？好歹你也送棵树啊哥。我说：“你以后少和这个舍友玩。”陆晔楷睁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问为什么。

        “我怕智障会传染，让你本不富裕的智商雪上加霜。”我说。

        我捧着一盆多肉傻乎乎地走在路上，带他去我们食堂吃旋转小火锅。快到门口的时候，我越想越无语，怎么会有人带着植物去吃饭？愤怒地把多肉往他怀里一塞，告诉他：“你好好抱着，吃饭也别撒手，如果乐意的话也可以把它往火锅里烫。”陆晔楷嘿嘿地笑，故作镇定挠了挠头，顺从地抱紧。

        正是吃火锅的好时节，小食堂座无虚席。大家都兴高采烈地边吃边聊，满是烟火气的热闹氛围。小火锅冒着蒸腾的热气，氤氲着扑鼻的香味。在我地盘就要听我的，等我点完菜买完单，正好有空桌出来。我和陆晔楷面对面坐着，欢乐地聊起最近的生活。他说觉得线性代数比微积分难，他说创业的师兄快毕业了他的活也结束了，他说他们食堂没有我们的好吃，他说他们宿舍有两个脱单了，他说你怎么没谈恋爱。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转念一想，其实很正常，朋友之间聊这些再平常不过。我笑着反问：“那你怎么没谈？”我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坦然地问出口，比想象中轻松。

        他托腮望着窗口络绎不绝的人群，回我：“没找到喜欢的呗，这种事要随缘。”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倒影着日光灯的光芒。他随性地坐着，用满不在乎的口吻回答，像极了一个久经情场的浪荡子。

        初中舍友芬芬和我聊天的时候提到过陆晔楷的情感史，他在高中谈过两个年级里出名的美女，都是温婉的小家碧玉型。他的审美还是如此专一，从初中班花到高中女友，无一不是美女。当时我听到时还自嘲般笑笑，我没想到还有机会和陆晔楷见面。

        我说：“巧了，英雄所见略同。”我故作轻松地笑笑，他露出一个“得了吧”的表情。

        进入学期尾声，大家开始紧张起来。期末考试即将到来，用一周的时间从头学完一学期的课是当代大学生的普遍现状。老师划重点时我大气不敢出，像溺水的扑棱蛾子紧紧抓住一线生机，划完才知道整本书都是重点。最后三天，我在图书馆和自习室没日没夜地复习，一天基本只睡三四个小时。挂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人在高度紧张和高度亢奋的状态中不会感觉到疲累。我不停背书刷题，恨时间走得太快，复习的时间太少。“如果再给我两天，就两天，我一定会复习得更好”我在心里一万次这么想，时间不够的时候急到抓狂，有时绝望到想飙泪。

        还好，出卷老师还算仁慈，我复习得还算不错，成绩出来挺理想。终于松了口气，顺利地度过了第一个学期。寒假来临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家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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