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破天

姬康虽心疼自己的灵力修为，但是看到林辉苍白的脸因为得到灵力补充而逐渐变得红润，心中的忧虑少了几分。

        现在林辉现在重伤昏迷，看他的样子，可能需要大半个月才能恢复。洞府内没有食物，修士只有不停的吸收灵气才不至于饿死。如果林辉长时间无法修炼，姬康就必须再次把他自身的灵力

        补充给林辉。

        因此，在看到好友伤势表现出好转的迹象后，姬康就坐在一旁，抓紧时间修炼，以备不时之需。而且，他还要救那位穿着水色罗裙的女子。一想到她正和那蛇蝎一般的朗尚嗣共处一室，姬康就觉得浑身憋闷，似乎能隐隐地感受到女子心中的哀伤与痛苦。

        此时林辉身上的痛苦比姬康感受到的强烈百倍，在无尽的噩梦中沉沦。他的梦境是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仿佛混沌破开之前、一无所有的虚无。他的身体漂浮在虚无之中，身外的黑暗如同千万年未曾进食过的远古巨兽，呼吼着吞噬他身上的最后一点灵力。

        林辉只觉得身体如同干涸的土地，灵力已经完全流逝。虚脱乏力的痛楚不断撕扯着他的意识，他想要呼喊，他想要挣脱这些苦痛，他想要力量。梦魇却隐身于沉郁如泥沼一般的漆黑中，狞笑着紧紧地扼住他的咽喉，使得他无论如何挣扎，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林辉痛苦得无以复加之时，一道光出现了。那是一道土色的光柱，旁边环绕着青红黄蓝四色光线。它们冲破黑暗，照耀并驱逐林辉身周的黑暗。

        林辉挣扎着将自己全部的身体投入五色光芒之中，第一次，他冰冷的身体感觉到温暖。凝望着绚烂如虹的光芒，身外的光影缓缓流转扭曲。梦中的时光倒流，林辉变回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回到了天根山的木屋外。他静静地坐在一个树桩上，望着远方初升的红日，欣喜地期盼着天明后可以和父亲一起去打猎。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抚着他的额头，林辉高兴地转过头。然而他却看不到父亲慈祥的笑脸，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满骷髅的山洞。周围仍旧是没有边际的黑暗，点点象征死亡的鬼火在虚空中漂浮。林辉拼命地跑着，他要逃离这个死亡之地。黑暗无穷无尽，如高山大海一般向他压过来，林辉虚脱的身体仿佛行走于泥沼中，举步维艰。

        又一道光芒驱散了林辉身旁的黑暗，这次的光来自他身体内，那是他体内七个灵气漩涡的光芒。

        “这是我最后的力量。”林辉在虚空中对自己说着，然后他就感觉到外界浓郁如水的灵气，他怒吼一声，引动身上所有的气旋、灵脉，拼命吸收周围的灵气。

        刚刚平复心情、在一旁石凳上坐下的姬康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惊醒，循声望去，看到躺在石床上的林辉紧皱眉头，布满汗滴的脸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语无伦次地说着些梦话。

        突然间，林辉大吼一声：“这些灵气都是我的！”接着，姬康就感觉到周围的灵气正缓缓围着林辉的身体转动，以极快的速度冲入他的体内。

        睡梦中吸收灵气是修行的大忌，因为梦中无法控制灵气的流动，更不知道节制，很有可能会吸取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灵气，后果可能比走火入魔还要严重。林辉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在他疯狂的吸收之下，就连姬康身上的灵力都被吸扯得躁动不已。

        站在一旁的姬康非常焦急，却有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友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而他身体上更是出现阵阵波动扭曲，似乎已经无法束缚其内四处游走的灵气。

        如果林辉是走火入魔，他还可以强行将对方打晕，虽然林辉身体和修为都不免受到损伤，性命却是可以保住。又或者姬康的修为再高一些，则可以在外强行引导林辉体内乱窜的灵气，甚至可以布下结界，使外界灵气再无法进入他体内。然而现在姬康却拿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此时，林辉的意识正被浓郁的灵气包围。点点灵气如星辰一般闪烁着各色光芒，它们组成一道如虹光带，缠绕着林辉时缓时快地流转。初时，还只有一条细小且暗淡的光带，渐渐的，光带越来越多，也越发明亮。林辉周围的灵气已由点点星辰变成驱散黑暗的光雾，而且灵气还在继续汇集，隐约有凝雾化海的趋势。

        梦境中的黑暗被灵气凝聚成的明亮光雾完全驱散，林辉全身沉浸在浓厚的雾气中，浑身的伤痛和空虚感被快要满溢的灵气补足，只觉说不出的满足、舒畅。

        但是梦魇明显没有放过林辉的意思。灵气所化的气雾还未能成海，却先涌起一波波翻滚澎湃的潮汐。一道道滔天巨浪来回奔腾，拍打着支撑世界的壁垒，让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栗，让林辉所处的天地全部毁灭。

        大浪呼喊咆哮着将林辉吞没，要将他整个身体拖入潮汐之中淹死。

        林辉全身疼痛欲裂，正惶恐不知所措间，突然听到一声呼唤，低头一看，发现心轮处的灵气漩涡发出远比其他六个气旋要明亮得多的光华。林辉似有所悟，右手平放心口，左手置于脐下，齐捏印诀，凝神引动周围的气海，流入心轮气旋之中。

        灵气一进入心轮气旋，林辉便感到浑身轻松了一些。初时，林辉还是谨慎地缓缓引导，到后面渐渐变得熟练，灵气在他驱使下有如臂使。林辉仿佛又回到了山林里，奔跑跳跃，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和快意，他得意忘形之下竟然全力引动整个气海，翻腾咆哮着向天穹袭去。

        姬康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看到林辉停止吸收灵气。虽不知道原因，但仍是让他松了口气。

        姬康刚来得及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便看到林辉双手捏成印诀，一股四色灵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直冲石室顶端。姬康暗叫一声不好，将林辉拉起，直冲石室外的通道，再无法顾及其它。

        灵气冲出太快，又没有被控制，所以还未凝成实体，就冲撞在石室顶部，顿时哗啦啦地塌下一大片石块粉尘。好在石室外早被布下几个法阵，里面虽然闹出极大的动静，而且烟尘弥漫，外间却丝毫没有察觉石室内的异动。

        而向外冲出的粉尘受法阵阻挡，再次折返石室内，这可就苦了里面的两个人。姬康扶着林辉从石室内冲出时，周身都落满灰尘，如同两个面人。

        林辉将体内激荡的灵气排出时，下意识地驱动它们游走身上各处，治愈肉体的损伤。短短时间内已好了许多，虽然已经空虚乏力，但只要咬牙忍住疼痛，便可以缓缓行走。他上下打量着扶着自己的好友，此时的姬康满脸都是白色的粉尘，偏偏嘴唇红润，一双大眼又明亮灵动至极，虽然那双眼睛正关切地望着自己，林辉还是忍不住笑道：“你这是要去跳大神吗？哈哈……”

        谁知林辉刚笑两声，却将落在自己脸上、嘴边的灰尘吸入肺中，便咳嗽起来，直把眼泪都呛出两滴。这次轮到姬康大笑：“刚救了你，便要取笑我！忘恩负义，招报应了吧。嘿嘿，哈哈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句话，姬康看到过，可惜没记下。

        两个难兄难弟就这般对望着，边大笑边咳嗽，仿佛又回到了再天根山上寻宝的日子。

        等不再咳嗽了，林辉才问道：“这里哪来的这么多灰尘？”

        姬康猛地发出哼的一声，圆瞪两只大眼盯着他，怒道：“还不是因为你！乱放法术，砸坏了我家房顶，赔钱！”姬康突然想到什么，语气一转，低声问道：“你刚才好像使用了那些没有被同化的灵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天演宗版的《七漩诀》只记录了如何将外界的灵气强行引入腹轮气旋，却没有说如何运用这些为被同化转换成灵力的灵气。按常理来说，这些灵气是无法被使用的，即便能用，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所以，天演宗版的《七漩诀》虽然可以多储存几倍的灵气，对修士的修为和斗法却几乎无用，只是勉强提升修行的速度。可即便修为再高，没有灵力的支撑，还远不如按部就班的慢慢积聚、凝炼灵力。

        如果林辉可以运使这些本来不能使用的灵气，那么就是变废为宝，那真是被好运砸到头，捡到逆天的功法了。

        听完姬康的话，回想之前噩梦中的场景，甚至连更早之前与朗尚嗣斗法的经过也想了一遍。虽然他重伤还未痊愈，脑中的记忆还有些模糊，但自己驱使灵气化作法术的经过却十分清晰。对于姬康的问题，他却无法回答。

        在林辉的记忆中，他只是记得每当体内灵气不受控制、四处冲撞时，就会有一部分灵气自行流入心轮气旋。这个过程是自然发生的，就像雨水总会流向大海一样。林辉意识只是起到加速这个过程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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