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千锤百炼之块炼法

“大哥今天怎么如此大方就把徒弟让一半给方老了？”郎焉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按理来说，鬼斧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鬼斧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本尊问你啊，没有方老提供的核心部件，本尊能够制作出墨灵偶？”

        “喔——”郎焉恍然大悟，笑了笑，“不愧是大哥啊！看来大哥对寒霏那是不一般的重视啊。”

        季霖来到匠门刚进来那个地方，薛楹正一脸和蔼的笑容看着他。他加快脚步来到薛楹面前，作揖道：“不好意思，让薛老久等了。”

        “无妨，无妨。小友就是季寒霏吧，果然是相貌堂堂的少年郎啊！”薛楹抚着花白的胡子笑道。

        “哪里，薛老谬赞了。”季霖脸上一红，摸了摸鼻头，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可不怎么习惯被大人称赞，自己的老爹一向都是骂骂咧咧的，再加上他本来就不像柴乐那样外向，也不像游风那样随和，对这种情况很不自然。

        “走吧，随老夫去见见方师傅。没准他会非常看好小友的。”薛楹笑了笑，带着他往方尤的工房去了。

        方尤端详了季霖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小子一点阳刚气都没有，恐怕连铁锤也挥不动！除非他能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否则我可不会轻易收徒。”

        出乎意料地，方尤一看见季霖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就很是不满意。这可让薛楹有些始料未及。季霖不卑不亢地道：“老师傅说我挥不动铁锤，那就请给我一个铁锤挥一挥试试吧，看看我是不是那种小白脸。还有，我来这里可不是拜师的，我的师父已经有一位了。我是来偷师学艺的！”

        偷师学艺？这小子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薛楹和方尤同时无语了。不过他这么一句胆大包天的话却让方尤对他有了那么一丁点儿好感，他果真拿来一把铁锤，递给季霖，并道：“动动嘴皮子谁都行，但是我要的是真本领。你就且露两手吧！”

        刚一接过铁锤，季霖差一点就没有拿住。这个铁锤看起来小，但是起码有十四斤重，不过他还是拿起来了。十四斤对于墨者来说不算什么重，虽然开始接手有些不适应感，但季霖很快就拿熟了这种感觉。他又挥舞着锤子，做了几个下挥的动作，方尤看了缓缓点头。

        “这个小子怎么样？”薛楹问道。

        “还勉勉强强。他说他有了师父，你知道是谁不？”

        “是那位，鬼斧师傅。”

        “什么？你说是他！”方尤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据说他从来不会收徒，那一身的独门技术从不外传。竟然能得到那个怪小子的承认，看来，这个小子的确不简单啊。”

        玩了会儿锤子之后，季霖就走上前问道：“方老，怎么样？”

        “你随我来。”方尤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向着屋里的炼炉走去。

        季霖想到了什么，感激地看向薛楹，然后又回头向炼炉走去了。薛楹见事一办成，对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除了杨权和杨悟，元杨府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季霖是那个季风的儿子，或许根本就想不到那里去。季霖只是口头上介绍自己的名字，别人也可以把这个“季”理解成“纪”，更重要的是季霖连半点季风的影子也没有。

        “小子，你以前有没有接触过锻造这一方面？”方尤正准备着让他锻造的材料，并随口问道。

        “从来没有。”季霖给了他否定的回答。开玩笑，深山老林的小茅庐哪里会有炼炉这种东西？他家又不是铁匠世家。

        “那你为什么要到我这里学习锻造？”方尤一边将木炭铲进炉子里，一边问道。

        “因为我想要成为天下第一墨匠。”季霖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想成为天下第一墨匠？”方尤将炉子点燃，继续问下去。

        “我要用我的脑袋去想象，用我的双手去创造，改变人们的生活，造福苍生！而这，必须要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墨匠之后，才有可能做得到。”季霖目光炯炯有神，在燃着的炉火中，他仿佛看到了未来自己改变世界的那一天。

        方尤的下一个动作戛然而止，他愣愣地回过头看着季霖坚毅的神情，哑然失笑：“看来你小子的确不平凡，不但能得到鬼斧那小鬼的承认，竟然连我都有些喜欢上你小子了。我们铁锤帮就是需要这种有志气的好男儿！”

        可是我已经是斧头帮的人了，而且我可不喜欢糟老头子！季霖心里偷笑。还有，他在鬼斧和郎焉面前从来就没有说过那些话，完全是他的人品好。

        炉火是以木炭为燃料，温度不是很高，不过方尤今天要教季霖的，并不需要特别大的温度。方尤将赤铁矿用钳子夹进了炼炉中，关闭了小门，拉着风箱使空气进入里面，一边估摸着时间。

        心里计算着的时间一到，方尤就将拉风箱的手松开，打开炉门，用火钳又将变成海绵状“块炼铁”的赤铁矿夹出来。方尤指着块炼铁到：“当铁矿像这样的时候，就可以锻造了。注意它的颜色，而且要在一瞬间把它放在锻造台上。”

        方尤一边说，一边示范着。季霖默默地记下来。又见方尤挥舞着刚才的铁锤一锤一锤有力地砸在块炼铁上，动作如行云流水，娴熟至极。季霖目不转睛地盯着块炼铁，并默数着锤击的次数，看着块炼铁在铁锤的砸击下慢慢变得沉实。

        “小子，千万不要小看了这门‘千锤百炼块炼法’！虽然它只是入门的技术，但它的精髓不在于成果，而是在于——它能把你锻造成男人！”因为锤击声不绝于耳，他非常大声地对季霖道。

        季霖重重地点头：“好，我一定会把它学得炉火纯青！”

        方尤不断锤击，然后回炉再炼，又不断锤击……周而复始，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时间在铁锤砸铁的“当当”声中如白驹过隙。随着最后的淬火也完成，他将成果夹起来又放回锻造台，让季霖观察。

        数过了锤击次数的季霖在淬火前一刻就被吓到了，不断咽口水，方尤挥出去整整一千锤！方尤打出来的真真正正是百炼钢，几乎没有半点杂质，精纯至极。从没有光泽的黑红色赤铁矿到具有金属光泽的百炼钢，它完成了它的一次“轮回”。

        “小子，快准备了！”

        这一次，该是季霖亲自上阵了。

        他有板有眼地学着方尤的样子将铁矿放进炉中，关闭炉门，手用力拉动着风箱。他也默默计算着时间，他有很好的“时感”，刚才方尤炼铁矿石的时间他心里也有底。他闭着眼数着，方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莫不成这小子还能估准炼铁的时间？

        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松开了风箱的握柄，然后迅速将块炼铁取出来。近距离看，这块炼铁的形状就跟海绵一样，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怕铁块会马上降温，抡起铁锤就使劲儿往块炼铁上砸去，不紧不慢，急了怕砸了空影响效率，慢了怕影响质量。

        匠门中铁锤帮和斧头帮两边的每间屋子都是完全对称的，又是先远后拢的结构，使得方尤的屋子和鬼斧的屋子隔得非常近，中间只隔了一个没有用的暗室。在方尤教季霖块炼法时，这一间暗室就被人整理干净了，今晚，季霖就能住进去了。

        他现在已经是挥汗如雨，被雨淋湿的全身衣服好不容易被烘干，此刻又湿透了。胳膊也酸痛无比，可是神奇的还有不少的余力。方尤心里暗惊，这小子的潜力不可限量啊！

        隔壁的隔壁，鬼斧听到那面传来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死活静不下心来，索性布下了隔音屏障，倒头便睡。

        这晚上，似乎铁锤帮的工匠们都没能睡一个安静的觉。直到凌晨丑时，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季霖终于艰难地完成了“千锤百炼”，淬火，还没来得及夹取出来，他就虚脱得倒了下去。均匀的呼吸声从他鼻子里传出来，连炉火也没有灭掉就睡了。

        方尤叹了一口气，由衷地称赞道：“这小子,可真能拼！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拼劲的小子，当年的我也是不如他的啊。可惜呀可惜，这么好一个小伙子，却被鬼斧那小鬼给抢了先，这个误人子弟的家伙！”

        “啊、啊嚏！”

        “唔唔嗯嗯……是感冒了么？明天去……”鬼斧突然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地喃喃着，像是在说梦话。话还没有说完，他又睡着了。

        水桶里季霖还没来得及取出的百炼钢被方尤及时夹出来。他检查了一下钢的质量，惊讶地看着熟睡的季霖，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见了鬼。

        “乖乖，这小子是天才吗？老薛，这次是我倒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啊。好了，可不能让这小子这样睡在地上，不然那小鬼又要挤兑我了。”自言自语了一会儿，方尤将季霖搬到了他自己的床上，将炉火用灰盖灭，坐在凳子上靠墙睡去。

        终于又过了一天，战争的脚步越来越近了。二月血战，元杨与戎戈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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