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彼方之境（02）

那双眼，有着顶好看的眼型，是老一辈们常说的桃花眼，笑起来，比春风还要醉人。

    她曾见过那双眼睛的主人温和谦卑，也曾深陷于其中的柔情蜜意不可自拔。

    现在，再次见到它的刹那，苏阶第一反应是转身。

    然而下一瞬却被扯入坚硬冰冷的胸膛。

    那人掌着她的后脑，禁锢着她，不容许她动弹丝毫。

    苏阶冷不丁想起进入水镜前老者说的话。

    水镜可解人心中所惑。

    她想问问水镜，为何还能在这里见到楚诠，是想讽刺她，她有多恋爱脑、多无药可救么？

    有没有可能这事一种考验？眼前的楚诠不过幻象，只要她杀了这幻象就能通过考验回到现实世界？

    贴着冰冷的胸膛，苏阶认真思考起不需要灵力的杀人方式。

    “安分点。”那人突然出声，像是告诫又像是威胁，吓得苏阶差点以为他能听见自己心声。

    心念电转间，苏阶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这声音不像是人的，像是某种兽的。

    果不其然，下一瞬“楚诠”抗起她飞奔，苏阶看到他们身后跟了只凶猛的大黑熊。

    大……黑……熊……

    苏阶很想吐槽这样一只普普通通的熊都无需她动用兵器，楚诠居然害怕到抗起她就跑？

    喔，忘了她现在没有灵力，应该打不过一头熊……

    嘶——怎么她幻想出来的“楚诠”也没有灵力呢？

    “楚诠”找到个土坑，把苏阶放进去，又抱来一大堆杂草、土砾铺到她身上，叮嘱她不要出声后，就跑去将黑熊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苏阶安安静静在坑里等了半晌，突然想到如果“楚诠”被黑熊吃掉了，那幻境又该怎么破呢？

    黑熊出现得很不合逻辑呀，这个幻境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苏阶又想了会儿，实在想不出答案，她爬出土坑，去找“楚诠”。

    才走了几步路，周围景致就又变得昏暗下来，仿佛是从下午进入傍晚，待到苏阶找到树下坐着的“楚诠”时，头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还能看到一片星河。

    嗯，不愧是楚诠，凭一己之力杀死了一头熊。

    不过凡人状态的“楚诠”也没落着多少好处，浑身破败不堪，肚子上还多了个血窟窿，血顺着他的身体流到地上，染红了一片土地。

    苏阶心想这幻象还挺会整事儿的，这么弄是想唤起她的怜悯心，让她无法下手？

    他再惨也是假的。

    苏阶缓步朝“楚诠”靠近。

    “动手吧。”

    垂坐在树下的他很虚弱，稍稍抬起头，看了眼苏阶：“我这条命只会还给你一次，再晚点，你可就杀不了我了。”

    “……”

    不是她心软，她就是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好奇——这是什么剧情？她在演的又是谁？

    “怎么？舍不得么？”他哂笑，苍白的脸庞多了层异样，“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里面的时间过得太快了，简直跟玩儿似的，苏阶不过眨了下眼睛，天边就泛出鱼肚白，晨曦一缕缕洒在“楚诠”身上，须臾间，所有的伤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苏阶瞪大双眼。

    这副样子被她亲眼所见，他眼神再次变得阴郁：“害怕么？”

    “你是谁？”

    他愕然。

    苏阶面容冷肃，盯着他已经愈合的腹部。

    没错，是煞气的味道，这是至魔之躯。

    不排除幻象逼真的可能性，但是看他这副自言自弃的模样，似乎不知道自己拥有至魔之躯？

    迎着他探究的视线，苏阶挠了挠头，佯装憨笑道：“不好意思，我记不起来了——我又是谁？”

    阴郁的视线一震，墨色瞳仁飞溅出点滴喜悦。

    苏阶见他明明松了口气，转而又冷硬道：“悬厘，你就算装失忆也别想从我手中逃脱。”

    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还真跟楚诠挺像的。

    “我叫悬厘是嘛？那你叫什么？”

    “幽靖。”他偏过头。

    苏阶抓着他下巴迫使他扭头迎着自己视线：“你喜欢我？”

    “……”

    幽靖恼羞成怒，甩开她的手：“谁喜欢你！”

    像是嫌自己气势不够似的，他又在后面加了句：“你丑死了！”

    苏阶置若罔闻，只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淡漠表情——如若这副身子真是楚诠的，说明楚诠也进来了，那他怎会不记得她呢？

    不多时传来搜救声，幽靖带着苏阶找到前来搜救的人马，两人乘着马车回到长朔国。

    在马车上，苏阶感觉到有些许记忆涌出。

    她想起这长朔国是个男尊国家，而长朔国在幽靖上任前一直是以女子为尊，是幽靖带兵推翻前朝政权，一手建立了与前朝完全相反的男尊国家，在这个国家里，女子和男子如果犯了同一桩罪，女子的刑罚会比男子重数倍。

    不过关于她扮演的“悬厘”这个身份，苏阶还是一片空白。

    她反倒能想起来关于幽靖的一些事情，诸如他曾因为男子的身份受到不少屈辱、他的母亲因为生出了他而羞愤自尽、他曾在她面前立誓要建立一个以男子为尊的朝代……

    “我们很小就认识吗？”

    马车里，苏阶问。

    幽靖闭目养神，闻言眼皮也没掀，淡淡嗯了声。

    青梅竹马，反目成仇？

    苏阶委实不太喜欢这个设定。

    “我之所以出现在森林里，是因为偷跑出来了吗？你是来找我的？”

    幽靖没说话。

    那答案应该是的。苏阶心想，还要找个法子验明他的至魔之躯到底是真是假，如若是真，要不要也带着他逃离幻境呢？怎么说魔界百姓也需要他啊……

    想到这儿，苏阶才想起来自己进入幻境的目的，一拍大腿叫：“哎呀！你能帮我找个人吗？”

    幽靖缓缓抬眼。

    “一个女子，就是……嗯……”

    苏阶突然不知该如何形容，因为端晏河进来比她早，可能也成为幻境人物中一员，只按照服装寻人有些不切实际，而且，她不确信端晏河是不是也会失去现实记忆。

    “啊……我说不上来……”苏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烦恼地抓着头发，“好烦啊……”

    幽靖冷眼觑她。

    有些技能真是隔得太久不用都被她给忘了，苏阶回到宫中才想起来自己还会画画，连忙命人准备笔墨，画了幅端晏河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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