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岁末微凉（1）

一年之期很快就到。

    苏阶换上了新的雾绡，这之后，她感应到突破结丹期的机缘将至，同端宴河掰扯了许久的时间问题，总而言之就是要把这突破结丹期的最后期限往她侄女生辰宴之后延迟个十天半月，端宴河同意了。

    生辰宴之前的两个月，端宴河和苏阶没再见过面，绛紫宫也传出消息：魔尊欲变法以治，更礼以教百姓。

    在正式变法之前，宫中将召开朝会，守旧派和变革派会有一场辩论，辩论结果直接影响变法能否继续推进。

    朋来天下的伙计参加生辰宴，便是要让守旧派看到天魔要旨，也是在为变革派拉票。

    不出叶晗凌所料，生辰宴当天他们果然在来宾中看到了禁军统领黑曜。

    小寿星少不经事，初初见到魁梧奇伟的黑曜就被吓哭了，被端宴河抱下去柔声哄了许久才见好，后来许是为了板回颜面，小寿星扬言想看黑曜与其他人比试。

    一众宾客里，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没谁敢挑战黑曜，而精明者已经品咂出其中深意，不动声色选择了作壁上观。

    朋来天下的四个伙计最后接下这场比试，但却要求四人联手齐战黑曜。

    黑曜一看，四个傻了吧唧的愣头青，两个结丹后期两个元婴初期，他这个元婴后期的如果不让一让，赢了也没什么光彩，便大方应允。

    五人在院中摆开架势，一众宾客都到了廊下看戏，唯有苏阶并着她身边的一随从还在原位，似是毫不感兴趣般。

    看客们有的好奇，问起这苏阶究竟什么来头，自家伙计要跟魔都城第一高手对决竟能这般漠不关心。

    小辈的官员或许不知情，但在场的几位元老都知道苏阶这么个人，再加上端明渊几次三番的痛心疾首，他们看见苏阶就觉得看见了狐媚子，摆出的臭脸足能拉起一条长街。

    众人思绪轮换间，已让了对方每人三招的黑曜发出攻击，没有掐诀，蕴力打出浑厚的一掌，险些将院墙打穿！

    内功竟如此深厚！

    苏阶端起的茶杯停顿在半空中，暗道声不妙，看向身边的凌志。

    凌志气定神闲，用口型跟她说我有把握。

    喝口茶的功夫，黑曜同四人已过了不下百招，这百招里，四人形势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若不是黑曜念及寿星年幼见不得血腥，这四个估计早被打得只剩渣渣了。”看客唏嘘，觉得甚至无趣，打算回席间吃些点心。

    然而这一回头，听得一声闷哼，周围人同时吸气。

    那人再回头一看，黑曜竟然吐血了！

    怎么可能？！

    这群人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术？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反败为胜重伤黑曜？！

    端宴河双手负立，走到院中宣布这场比试黑曜失败，小寿星大仇得报一般，笑得直拍掌。

    这明显是在偏袒苏阶他们啊！宾客中陆陆续续有人为黑曜打抱不平。黑曜也揩去嘴角血迹，拎起最瘦弱的小白带到苏阶面前，要苏阶给个解释。

    苏阶眉心微蹙，悠悠喝着茶，看都不看黑曜一眼。

    她派头端得足，不想说话，便由凌志替她说话：“你不是被我们的伙计所伤，是被自身煞气所伤。”

    元婴后期的确很厉害，可是越高的境界也伴随着越凶猛的煞气，黑曜如若从头到尾只用内功或许还不会有事，可是土狗他们不仅像泥鳅，还像草根——逮到一丝生机就会再次席卷重来，气得黑曜不得不动用魔功来快速了结这场乏味的比试。

    天魔要旨的厉害之处不在于避免煞气滋生，而在于学它的人摸透了煞气的门路，通过修炼者的动作就能摸清煞气在哪些地方对其造成了暗伤，而这些暗伤都是日积月累起来的，只要加以利用，虽时都能成为修炼者的死门。

    ……

    凌志在生辰宴上锋芒毕露，天魔要旨不沾染煞气的消息也在魔都城中不胫而走。

    随着辩论日的临近，朋来天下进出的官员也越来越多，他们有的低调隐秘，有的大张旗鼓，但无一不是来打探凌志的。琇書網

    对此，土狗颇有些怨言：“还以为要我们修炼天魔要旨是为了强健体魄，原来是要给他人做嫁衣！”

    “少说点吧。”小白帮着他一起收拾碗筷，“那家伙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类人，他高升了也好，还我们清静。”

    这倒是不假，只要凌志再不出现在他们眼前，升官发财也碍不着他们。

    但土狗就是觉得憋屈：“咱姐劳心劳力把他从乞丐窝捞出来，人前人后都好言好语供着，让大家伙儿事事顺着他的意，到头来他发达了就把我们踹了？凭什么？”

    “凭咱姐乐意。”小白把抹布往手臂一搭，施施然走了。

    凌志愈渐气焰嚣张，伙计们有一个算一个都离得他远远的，苏阶见状，想劝几句，但又觉得无从出口。

    她私下担心着即将到来的辩论，对周围人和事也不太上心了。

    其实无论是守旧派赢还是变革派赢，对她现如今的生活都不一定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可她就是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左等右等，辩论日终于来了。

    苏阶中午就给楚诠送去了两道传讯符，直到日落西山，还不见回信。

    晚饭时，小白见苏阶落座后怔怔走神，亲自给她盛饭，端到她手边时碰到她冰凉至极的手背，吓了一跳：“姐，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嗯？”苏阶反应慢了半拍，下意识搓了搓手，“可能坐太久了，手都僵了。”

    土狗觉得苏阶脸色白得有些不对劲，上前查探。

    伙计们一个接一个围在苏阶身边询问，苏阶像是没听见一样，全都回答得似是而非，视线却敏锐捕捉到空一出门的身影，她喊：“空一师兄，你要去哪儿？”

    空一脚步微顿，似是叹了声：“贫僧要进宫一趟。”

    “……念驱魔咒。”

    苏阶耳中响起尖锐短促的耳鸣。

    念驱魔咒。

    他心魔发作了？

    这一年多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发作了呢？

    辩论得再激烈那也是两派之争，为何会激得他心魔发作？

    像是终于察觉到冷意一般，苏阶蜷缩起肩膀，吩咐小白道：“你帮我拿条毯子来。”

    她就坐在门口，披着绒毯，静静等空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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