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朋来天下（10）

翌日。

    端宴河下朝后径直去了朋来天下，助苏阶渡入化境。

    这种化境是她在远古典籍上看到的，空一博览群书，也略有涉猎。

    典籍记载，远古上神坐化后身归山海、散灵于天地，其神力会落在某处灵气充盈之地形成化境。化境内没有时间流逝，如遇有缘人，可助其勘破自身潜力，幸运者还能得到一部分上古神力。

    然而千万年流逝，沧海变桑田，神族避世，世间大陆被各个种族瓜分占领，迄今为止也没听说过哪位有缘人进入化境获得神力，更遑论化境现存于何处了。于是这点传说也就被当成传说，在字里行间供人遐想。

    只是有人遐想，也有人研究。

    端宴河在看到此番记载时，还留意到最下面的注释，寥寥几语解释了化境勘破人身上潜力的原理。后来，她几番揣摩验证，证实只要人数和灵力足够，也能在一定距离内勘破他人潜力。

    昨日晚饭前，她将想法告诉给空一和妙法，两人的态度也在她意料之中——

    “两位圣僧请放心，我之前做过四次试验，只有一次化境形成失败无法勘破潜力，没有哪次对入化境者造成身体上的损伤。”

    妙法盯着她，似乎是想透过她的眼睛判断她本人的可信度。

    空一拨动佛珠，眉心下沉，似乎是在思索这件事情是否有必要。

    端宴河任由妙法打量，她目光如炬，背脊挺直，对二人道：“苏阶想留在魔界，单靠雾绡是不可能的。鲛人族国力匮乏，沦为妖族附属已是穷途末路，我魔族如今百废待兴，与各族保持友好关系方为上策，若在雾绡一事上惹得妖皇震怒，届时殃及池鱼，受苦受难的又是普通百姓。”

    “阿弥陀佛。”空一持起手掌，微微颔首，“还请施主先行告知贫僧该如何形成化境，容贫僧慢慢研究，明日再给施主答复。”

    端宴河将要诀告诉给空一，说完，又迟疑地看向妙法。

    妙法自始至终没说过话，不过端宴河能感觉到，他很在意化境是否会对苏阶造成伤害。她深吸一口气，肃声道：“苏阶是我很看重的朋友，我只想看到她骄傲又灿烂地活着，请二位圣僧相信，我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

    空一虽说是今日给答复，但端宴河心里有底——只要他们答应，化境即刻能成。

    来到后院，苏阶、妙法、空一都在，苏阶更是等候多时的模样，见到端宴河立即迎上去道：“你终于来了！”

    他们都在，就是已做好准备了。

    端宴河视线依次在空一、妙法身上停顿片刻，略略颔首，算是道谢。

    “废话不多说，我们开始吧。”

    端宴河让苏阶站到中间，又叫来了叶晗凌守住院门不让旁人打扰，最后和空一妙法同时施力。

    苏阶只觉太阳穴一阵顿痛，接着眼前一片煞白，少顷，白光褪去，她看到拂堤杨柳、春晖寸草，有如仙界一般的景致。

    这化境便是让她在景物寻获——或是物体，或是人像，或是声音——找到什么便说明她适合什么。例如她若是找到一块冰晶，便说明她适合修习冰系术法，而如若她听到了念经声或是木鱼声，则说明她适合修佛道。

    然而，此时此刻的苏阶看不到自己的手足，也感受不到自己踩在草坪上，她感觉自己只有意识漂浮在半空中，想动也动不了。她试着呼唤端宴河和妙法，又意识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她只能想，只有意识存在。

    这感觉……好像回到了灵魂被拘在花里的情形。

    “……”无语，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这不是化境而是灵魂出窍？

    苏阶无声叹息，想着自己只能等，等空一把她救回去。

    不多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名女子，仙姿缥缈，步步生莲，举手投足间是我见犹怜。

    光看身姿就是个绝世美人。苏阶向来喜欢看美人，心下不断想着再靠近点、再靠近点，让我好好瞧瞧。琇書蛧

    那女子像是感应到她无声的召唤一般，真的朝她款款走来。

    这等的曼妙生姿，这等的风情万种……

    苏阶觉得自己心都快融化了……

    ——如果她没看清那张脸的话。

    “睡！眠！神！”苏阶在心中呐喊，“为什么又是你！”

    然而这回，睡眠神听不到苏阶的话。

    她的眼睛氤氲着薄薄水雾，苏阶能清楚看到她瞳仁里反射的光亮，也清晰看到了她眼底的倒影——一棵树？

    “唔……莫不是我的灵魂被塞进一棵树里了？”苏阶疑窦重重。

    心中疑云不及消散，她又被睡眠神的眼泪转移了注意力。

    睡眠神没有哭，剔透的泪只有半珠沾在她睫毛上，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流动着细碎的光。

    苏阶突然觉得心口酸胀，又奇怪自己为什么能感觉到心脏了？

    睡眠神伸出手，那手是微微颤抖的，像是拼命压抑着什么。

    苏阶感受不到她的抚摸，但是眼睛也开始酸了。

    “你要记着，神爱世人。”

    她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化散在了光芒中。

    后院。

    阳光耀眼。

    端宴河并空一妙法施力施到一半，突然被一股怪异的力道挡了回来，三人都被震得趔趄半步。

    他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露出震惊之色，他们也看到了苏阶在化境中看到的景象。

    最后，他们统一将目光投向苏阶。

    那向来明眸善睐的女孩，睁开眼，竟是满目疮痍！

    “苏阶！”妙法被那样的眼神骇住了。

    空一观察着她的呼吸频率，疑是心魔作祟。

    端宴河上前一步，开始后悔……

    苏阶眨了眨眼，本能摸了下脸，触及泪痕不由惊奇：“我居然真哭了？”

    端宴河冲上前抓住她的肩膀：“苏阶，你没事吧？”

    “没有啊。”

    还是那双沾着泪水的瞳眸，可现在里面一派祥和，恢复了往日生机。

    妙法缓缓松了口气。

    “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你跳一跳咳一咳，有没有哪儿感觉不适？”端宴河转着她前前后后检查。

    “真没有。”苏阶照着她说的做，“你看，一点事儿都没。”

    端宴河将信将疑，眉峰高高拢起。

    “苏施主。”空一上前道，“方才你在化境中看到的女子是谁？你可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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