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善与恶（1）

她的猜测后来在叶晗凌身上得到了证实。

    不过这会儿，苏阶还在纠结着要如何同楚诠开口。

    掀了车帘，苏阶问外面的叶晗凌：“如果一对恋人相处时，双方总有一些事情难以向对方开口，该怎么解决啊？”

    叶晗凌骑着马，正在鬼路上不急不缓地行进，他们此时是在去往人间的路上。苏阶乘着车撵，周围有四个暗卫。

    “如果涉及双方底线，我建议分手。”

    “……”苏阶被呛了一下，嘟囔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吧……我主要是想问，主动的那一方该如何挑起话头，让两人都坦诚相待？”

    “主动的那一方？”叶晗凌审视地打量苏阶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既然都是主动的那个了，还不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苏阶气哼哼地摔上车帘。

    鬼路很长很长，车轱辘压在路上时不时发出吱呀声，苏阶在车上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不知怎的突然听到“咻”的一声，似是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车子这时猛地停住了。

    “怎么了？”

    苏阶想掀帘子，却掀不动，外面传来叶晗凌带着警告的声音：“待着别动。”

    “……”

    该不会有人劫车吧？

    下一瞬果然传来刀剑相撞之声。

    苏阶很想冲出去大打一场，却只能竖起耳朵屏息静气，连观望都观望不了——叶晗凌已经捏了个禁制丢在车上，她此刻什么也动不了。

    思及自己在魔界未有树敌，苏阶估摸着对方十之八九是冲楚诠来的。

    绑架勒索？夺人所爱？

    苏阶正担心叶晗凌的禁制结不结实，下一瞬头顶猛然一震，咔嚓数声，车撵华丽丽地炸了。

    黑衣人从天而降，杀意凛凛，一把淬满鲜血的弯刀直直插进车底，刀气震得苏阶发丝纷飞，衣裙猎猎作响。

    “苏苏。”黑衣人朝苏阶伸手，“我来救你了！”

    “……”

    “…………”

    “………………”

    见苏阶迟迟未有动响，黑衣人起身挪进几寸，担忧道：“苏苏，你被点了穴吗？”

    却在手指将要触碰到她的刹那，冷不丁挨了一耳光——

    苏阶拤腰大喊：“叶！晗！凌！”

    “方醒在这儿！”

    前方被围攻的叶晗凌闻声朝这儿看了眼，加快速度。

    方醒摘下面巾，炽热双眸一瞬不瞬看着苏阶：“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

    “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瞎猜的！”苏阶抬手扶额。

    “苏苏，跟我走吧！”

    方醒一把抓住苏阶的手。

    他们前面，叶晗凌手臂被划了一道，脚步微乱。

    “我知道你在绛紫宫过得不开心，我带你回人界，我们重新开始！”

    砰——

    一名暗卫倒地，牺牲。

    “你若是担心楚诠纠缠，我向你发誓，终有一日会再度夺回绛紫宫！”

    砰——

    又有一名暗卫倒地，壮烈牺牲。

    正这时，苏阶发现叶晗凌攻势明显变弱，速度也慢了不少，顷刻间身上就又挂了彩。

    是了，这里是鬼路！

    苏阶反应过来，鬼路周围有勾魂铃音，她和叶晗凌皆属人族，行走在鬼路上时周围须有魔族壮势才能不乱心神。

    四个暗卫不仅仅是护送她的，也是给叶晗凌壮势的！魔族暗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勾魂小鬼们就有胆子撼动叶晗凌的魂魄了！

    眼瞅着暗卫不敌方醒的兵甲，又倒下一个，苏阶意识到再耗下去叶晗凌会有危险，当机立断道：“带上叶晗凌，我跟你走。”

    方醒带了大队人马，苏阶话音一落，他就兴高采烈把她带入自己的队伍。

    待上了他们早已备好的马车，苏阶才意识到这一切是早有预谋的。片刻后，负伤的叶晗凌也被塞进来。

    “该不会是你泄密的吧？”苏阶问。

    “我没有！”叶晗凌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怒目而视，“把你的行踪告诉给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倒也是。”

    苏阶感觉自己是跟方醒待了一阵被他传染得降智了，她从自己里衣撕下一节布条，熟练地给叶晗凌包扎，道：“看来宫里还是有方醒的眼线。”

    叶晗凌视线移向车帘，那里早就被封得死死的。“尊上命我们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往宫中传信，方醒这一暴露，等同于引火烧身。”

    苏阶也很好奇，以方醒的智商和情商，何以能带队坚持到现在的？

    看出她眼底疑惑，叶晗凌道：“方醒的父叔辈都是一方魔君，家族小辈中也有不少男子入朝为官，女子则被收入宫中，这其中盘根错节、荣损与共，不消多说你也应该明白。而那些人想要再度大权在握，唯一的出路就是方醒。”

    “也就是说楚诠还保全了一些前朝官员？”

    苏阶刚想说他也没有那么斩尽杀绝嘛，就见叶晗凌扯着嘴角道：“你懂什么？新朝建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尊上攻入绛紫宫时身边全是武夫，他们能攻城掠地却无法协助尊上治理魔界，尊上才不得不在政事上借助于前朝余孽。可一旦新势力形成，尊上根基稳固，就一定会斩草除根。”

    “就是楚诠肯定不会放过方醒的意思咯。”

    叶晗凌身子一僵。

    苏阶叹息：“其实之前许一流也劝过我，帝王之位不容觊觎，我不能要求楚诠像个救世主一样……”

    话未说完，叶晗凌突然跪了下来。

    “你干嘛？！”苏阶吓一跳。

    “我、我跟你求个情。”

    她们还在对方的车撵上，尚且自身难保，可叶晗凌却料定楚诠会擒住方醒，她压低声音，流露出几分屈辱，却又恳切地央求：“求你让楚诠留方醒一命，哪怕关他一辈子、让他功力尽失也好！”

    苏阶的脸突然冷下来。

    “你就料定，楚诠会听我的？”

    “是。”

    “为什么？”

    叶晗凌抿了抿唇，“你不是一直问我那个花妖的下场吗？我现在告诉你，她不是被尊上杀死的，她是自己毒发身亡，给她下毒的就是方醒他们。”

    “他们用花妖的身体做毒，这种毒只有在交合时才会爆发，而那花妖，又是专门修习媚术……”

    苏阶眉头紧蹙。

    “你一定以为尊上是在最后关头才清醒过来吧？”叶晗凌跪在地上，颓着背，抬头看了眼苏阶，笑容惨淡。

    那样的笑里太复杂，有自嘲，有羡慕，有渴盼，有不甘，苏阶看不懂。

    “可是尊上从一开始就知道花妖是假的，他自始至终没碰过花妖，却又对她极尽宠溺，甚至说，他当时的所作所为比之现在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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