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看透了他的心

四唇轻轻相贴，骆心当即回过神儿来。

        她的反应有点激烈，几乎用尽浑身力气，推开了蒋二爷。

        跌坐在座位上的男人懵懵的。

        “沁沁……”

        骆心定定地望着他的脸，“崇叔，我不能嫁给你！”

        话音才落，一个炸雷“轰隆隆”响过。

        蒋二爷的薄唇微微翕动，好久才问出来，“因为你还放不下他，是不是？”

        骆心摇头，“不是。感情太累人了，我不想再碰。”

        后面那句绝对是真实的想法。

        至于前面的否定，连她自己都觉得无力。

        蒋二爷凝着目光摇头，“为什么？为什么我用十年的坚守仍换不来你的一颗心？为什么你眼里只有那个无数次直接或间接伤害你的男人？为什么你连一次递补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字字句句，悲怆噬心。

        骆心解释不了，每个问题都解释不了。

        除了哭泣，她没有选择。

        蒋二爷望着泪人儿样的小女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不要哭，好不好？你别哭，听话……”忍着疼痛，喃声相劝。

        他越这样，骆心越觉得心里歉疚，眼泪便越是止不住。

        蒋二爷怎么都哄不好骆心，被愈发强烈的挫败感折磨得五内俱焚。

        他咬了咬牙，拔掉车钥匙，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骆心一愣，想要跟出去，却发觉他已经把所有车门都落了锁。

        她慌乱地解开安全带，爬到驾驶位，透过车窗往外看。

        蒋二爷在暴雨中仰天长啸，颀长的身子呈现出弓状。

        “崇叔……，开门——！崇叔……”骆心发疯般拍打着窗玻璃，希望能引起男人的注意。

        然，车子本就隔音良好，加上暴雨噪音极大，情绪崩溃的蒋二爷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骆心眼瞧着他从攥拳挺立到双膝跪地，她的心脏都要被撕碎了。

        男人久久地跪在远处的空地上，嘴巴在动，似乎自言自语。

        “崇叔——，开门——，让我出去——”骆心继续拍窗大喊。

        一点用也没有。

        蒋宇崇只想让这漫天的雨幕冲刷掉心头的殇。

        如果不发泄出来，他能把自己憋死！

        一阵阵雷声，伴随着闪电，在高空中耀武扬威，仿佛随时都会劈向地面。

        骆心吓得魂儿都要没了。

        “崇叔……，崇叔……，你快点……回到车子上来……”

        明知无济于事，仍旧嘶声哭喊。

        半个小时之后，雷电消失，雨势骤然而歇。

        蒋二爷又在积水中跪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起身。

        发型已经被淋散，头发凌乱地堆下来。

        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名贵的鞋子里灌满了雨水。

        他就像个醉汉似的，晃晃悠悠，往车边走来。

        站在车旁却没有打开车门，而是凝神望着车内的小女人。

        她的双手推着车玻璃，满眼担忧地跟他对视。

        俄而，他缓缓举起胳膊，用一双手掌覆住了她的纤指。

        隔着一层玻璃，两个人都被烫了心。

        骆心还在哭，抽泣难止。

        她看透了他的心，却没办法接受。

        同样的，蒋二爷也在流泪。

        每一滴咸涩的泪水都在祭奠逝去的十年时光。

        良久，他打开车门，坐回到车上。

        骆心赶紧抽了纸巾，帮他擦拭脸上残留的雨水。

        “崇叔……，崇叔……”沙哑的嗓子反复念叨这个称呼，说不出别的来。

        这一刻，怜惜之情令骆心动摇了。

        她差点就告诉他，“我同意了，我要嫁给你，我们结婚吧！”

        但，理智终究还是不允许她做傻事。

        蒋二爷伸出右手，捧着娇嫩的美颊，凄凉地笑了笑。

        “是不是得等到老三不在了，我才会有机会呢？”

        不待她回答，接着温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的。从今天起，我要好好照顾自己，跟他比寿命、拼体力。答应我，若有一天他老死、病死，你一定要给我个递补的机会，好不好？”

        骆心再度泪崩。

        “崇叔……，你可不可以彻底放弃……？我不值得……！你会遇见更好的女人……”

        蒋二爷凑过来，声音囔囔的，“小东西，你以为‘一见钟情’这种事是常有的么？崇叔不会再爱上别的任何女人了……”

        执拗得令人心碎。

        “可是……，可是我真的……”骆心不断啜泣，说不出话来。

        男人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拥她入怀。

        “沁沁，崇叔已经快到知天命的年纪，没什么是看不开的。唯独感情，对你的感情，是怎么都舍不掉、放不下。这十年，我试着劝自己不要这么固执，可是一点成效都没有。所以，你也不要再劝我。”

        “可是……”怀里的人儿闷闷地说了两个字，又开始抽泣不止。

        蒋二爷眯起眼眸，轻扯唇角，揉了揉她的发顶，眼神里的宠溺溢满了车子。

        “别有心理负担。崇叔愿意等你！这辈子等不到，我们就下辈子在一起。过奈何桥的时候，崇叔无论如何都不会喝那碗孟婆汤，这样，来世崇叔就能找到你了……”

        骆心更加伤心，哭得肝肠寸断。

        “小东西，崇叔更加盼着有那么一天，老三还在没病没灾地活着，你却想要跟崇叔在一起。崇叔不介意做备胎，你什么时候转身，崇叔都在张开双臂等着你！”说完，蒋二爷把嘴唇印在了小女人的头发上。

        干净利落地吻啄，随后便发动了车子。

        回到“栀园”，老祝看见落汤鸡一样的蒋宇崇和毫发未湿的骆心，只觉得十分诧异。

        再看二人那两双红肿不堪的眼睛，就更是疑惑不解。

        待他们各自回房，老祝便去了女儿房间。

        骆心洗了把脸，头晕目眩地靠在了沙发上。

        哭得太厉害，浑身的骨头节都跟着发疼。

        “沁儿，不是说去医院看阎肆么？你和宇崇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祝瑾年直截了当地问道。

        骆心便把在医院和回来路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当爹的蹙起了眉毛，“你……，是还想跟少恭复合吗？”

        “不，我不想。”骆心一口否决。

        老祝便无话可说了。

        如果女儿想和前女婿复合，当爹的是有话要说的。

        蒋少恭以举办订婚仪式的名义将相关人等聚集到一起，揭露了“未婚妻”是亲妹妹这个事实，看似郑重其事，实则并不高明。

        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把真相告诉沁儿呢？

        拖到沁儿已经伤透了心才说出事实，还不是一直想保护自己的妹妹！

        他的精神病妹妹做尽坏事反而值得怜惜，那沁儿呢？

        沁儿为了蒋家遭了多少罪，他怎么就不能为沁儿多想想呢！

        还有之前的那些“绯闻女友”，如果真的没睡过、没亲过，何苦惹那一身骚！

        祝瑾年觉得蒋少恭在男女关系上存在操守问题。

        这一点，远远不如蒋宇崇。

        瞧吧，老祝心里面是有一杆秤的。

        吃晚餐的时候，蒋二爷说起了蒋知非。

        安定医院给她的病况定了性，是偏执型精神病。

        这种病治疗起来比较困难，需要应用抗精神病药物来缓解病人的妄想、臆想等精神病症状。

        心理治疗对偏执型精神病的疗效一般，必须使用药物干预。

        医生的意思是，蒋知非应该长期留在医院，进行系统的治疗。

        一旦离开正规的治疗环境，她的病情会再度反复。

        并且，每反复一次，病症就会加重几分。

        骆心坦言，她有点同情这个女人。

        蒋二爷则跟她的想法完全不同。

        据他所知，蒋知非当年从那家安定医院逃出来，就开始酝酿新计划。

        她辗转联系上阎肆，表面看是热心帮助阎肆报仇，实则是利用阎肆的仇恨心理，达成她自己的目的。

        若不是她在背后极力怂恿，阎肆未必会做出那么多害人害己的事情。

        蒋二爷认为阎肆和蒋知非都是罪有应得。

        只不过，跟蒋知非相比，阎肆更加可悲一些。

        老祝也赞同蒋宇崇的观点。

        他们俩不止气质上超像，就连思维逻辑都十分接近。

        只不过，一个内敛一个张扬罢了。

        用完晚餐，骆心冲父亲使了个眼色，便带着瞳瞳上楼去了。

        祝瑾年和蒋宇崇来到客厅，玩起了国际象棋。

        又一次平局之后，老祝表示，他们父女准备带着瞳瞳回都灵。

        蒋二爷愣了愣，有点接受不了。

        “让她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吧！回了都灵，她就能快点忘掉那个人了！”老祝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不是托辞，是他真心所想。

        蒋二爷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可……，他是真的舍不得她。

        “你可以时常飞过去看我们。或者，你在意大利那边也开拓一个商业渠道，把‘寒城蒋氏’的蛋糕给做大！”祝瑾年建议道。

        无论是从朋交考虑还是为女儿的幸福着想，老祝都不希望放弃蒋宇崇这个人。

        这个建议说进了蒋二爷的心坎里。

        一场大雨洗掉了他的颓丧，也把他对骆心的情感冲刷得更加淳净。

        好吧，让她离开便是。

        余生还有很长的时间，总有重逢，总有相聚，总有……

        完成了任务的老祝回到楼上，去女儿房间汇报战果。

        骆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定了两天后的机票。

        第二天上午，瞳瞳得知自己将要跟随帅气外公和妈妈离开寒城，登时伤心得哭起了鼻子。

        细问缘由，才知道孩子舍不得崇大大。

        蒋二爷好一通哄，反复保证自己会经常飞过去看她，这才令小家伙儿破涕为笑。

        临行前一晚，蒋二爷把骆心约到了院子里。

        她以为他有话要说，便认认真真地仰脸等着倾听。

        沉默良久，男人一把将她抱住，喃语道，“乖，别动，让崇叔好好抱抱你……”

        她心里一疼，垂下手臂，安静地待着。

        在结束拥抱之前，蒋二爷温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镂进了骆心的魂里，一辈子都不曾模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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