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山水有时尽

　　一曲终了，郑元楚鼓掌赞道：“你这琴也不错，如何总是妄自菲薄？我听着比拂晓弹的要好多了。”
　　“公子又说笑了。”那歌姬掩唇轻笑。
　　肖柒却听的连连摇头。
　　这琴声虽也不错，但怎么也无法与拂晓的相提并论，况且这琴声......
　　她怎么听的那样熟悉？
　　正出神时，成枫一把将她从墙头拽了下去，躲在了暗处。
　　肖柒一脸茫然的看着成枫，后者做出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往前看。
　　果然，那二人不知为何，竟然走到了他们藏身的院子，幸而成枫及时将将她拽下来，否则，她怕是要与郑元楚打个照面。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房等我。”郑元楚安抚似的拍了拍歌姬的背。
　　“公子每次来陪妾，总有一堆事情，若真那么忙，公子下次便不要来了。”
　　郑元楚又是一番温言软语，可那歌姬轻哼一声，依旧不买账。
　　“灵雨，不要闹了。”郑元楚的耐心似是被耗尽，语气有些重。
　　那歌姬见状也不敢再使小性子，十分乖顺的离开了院子。
　　打发走歌姬后，郑元楚面无表情的进了屋，砰的一声将门甩上。
　　见郑元楚进屋，成枫赶紧捅捅肖柒小声说：“柒柒小姐，郑元楚进去了，他可能是在处理什么要紧事，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可是肖柒半天也没个回应，成枫这才看向她。
　　只见肖柒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蹲在原地发呆。
　　“柒柒小姐，你怎么了？”
　　“成枫啊，我没听错吧？那歌姬叫啥？”
　　“灵雨啊。”成枫茫然道，不晓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妥。
　　肖柒脸色极为难看，七夕那天成枫与成影都在岸上，所以他可能不知道，那落水女子，便叫灵雨。
　　不会吧？这不会就是阿绎当初救上来的姑娘吧？
　　想起当初他二人相谈甚欢，并肩走在街上的模样，肖柒心里直犯嘀咕。
　　若阿绎真的喜欢这个灵雨，那他能受的了如今这副场景？
　　啧啧，这算不算被绿了？肖柒不厚道的想。
　　殊不知友人被人家挖墙脚，她应该表现出愤怒，而不是如今这副看好戏的神情。
　　或许，那神情里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释然。
　　“你去瞧瞧他在做什么。”
　　成枫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顶。
　　半晌后，成枫回来了。
　　“怎么样，他干啥呢？”
　　成枫皱眉道：“他好像在看书。”
　　“哈？”肖柒有些惊讶。
　　郑元楚放着温香软玉不去哄，竟然一个人关门看起书来，果然是大家对他有什么误会么。
　　“那本书我曾见少爷看过，好像叫......”成枫想了想，“叫《兵略》。”
　　肖柒神色复杂的看着屋子里透出来的昏黄灯光。
　　诚然，郑元楚不是真的纨绔子弟，一切不学无术都是他伪装出来的表象。
　　看来郑家是真的有猫腻。
　　“我们走吧。”
　　肖柒轻声道：“让成影一个人盯着就好了。”
　　成枫点点头，施展轻功将肖柒带了出去。
　　许是今夜天气不错，月亮竟没被半片云彩遮挡，月光直直的洒满整条回去的路，肖柒走在路上，眉宇间始终有化不开的担忧。
　　不晓得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而萧绎那边，众人被困在阵中已然有几个时辰，渐渐的大家的脸色都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先别说这几个时辰敌人怕是把该转移的都转移完了，就是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除了萧绎与白慕辞仍旧是一脸风轻云淡，人群中算得上镇定的，也就是带兵前来支援的副将，孙渐。
　　这座山虽然是阵法里的景物，却无比真实，月亮照常升起，树木也极为应景的随风摇晃，一片繁茂中还有怪石嶙峋，萧绎若有所思的望着路边的石头发呆。
　　“有什么不妥？”白慕辞问。
　　“大人可还记得我们这一路上遇见多少这样大的石头？”
　　白慕辞思索片刻后摇头苦笑，“太多了，记不清，好像走一段便能遇见几个。”语毕，白慕辞眉心骤然紧蹙，他抬头望了望天空，果然。
　　“我们是不是一直在这阵法中打转？”
　　萧绎点点头，“大人也看出来了。”
　　白慕辞点点头。
　　见这二人一脸笃定的认为他们迷路了，孙渐不赞同的说：“我们每行至一处，便在周围的树上系了许多布条，可走了一路并未发现我们的标记啊，二位是不是想岔了？”
　　白慕辞转过身跟大家解释道：“这一路风景多变，我们的确没有再遇到方才的布条，可是你们看，”他指着夜空，“此刻的山处于面向月亮的一面，我们明明是朝着背光的方向走的，却始终有月光照满路面......”白慕辞顿了顿，“所以，我们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原地。”
　　“那为何周遭的景物不一样了？”孙渐有些惊骇，不由的握紧手中的刀柄。
　　“因为那些树木一直有规律的变化。”白慕辞解释道，“比如路边的石头，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还有周遭的树木，虽然形态各异，但仔细看你会发现他们的排列分布十分整齐，有规律，这实在不像天然而生的景物，而像人为设定。”
　　“不错，阵法所化，自是变幻无端。”萧绎赞道：“大人当真洞察力敏锐。”
　　“不敢，公子一早便察觉了，若非公子提醒，在下难以想通。”
　　“只是这样我们如何能走的出去呢？若是阵法一直变幻，我们岂不是要一直停在原地了？
　　”孙渐焦急的问。
　　白慕辞也陷入了沉思，萧绎却轻笑一声，说道：“未必。”
　　“我虽不通阵法，但晓得天地间一切阵法都遵循阴阳之道，而变化为阳，凝滞为阴，阴阳相持，阵法才能正常运转。
　　既然这阵是靠变化来困住来人，那阵眼便极有可能是这阵中始终不变的东西。”
　　白慕辞恍然，随即又疑惑道：“可是这阵中的景物无论是位置还是形态都在变，未曾见过什么不变的东西。”
　　正认真观察前方的萧绎发现周围没了声音，转头一看，大家都一脸希冀的将他望着，顿时哑然失笑。
　　“我也没见过不变的景物。”
　　然后，众人眼中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不过，阵眼未必是实际存在的东西。”萧绎又将目光停在了方才看了许久的大石上。
　　“萧公子是说......”
　　“大人可否后退几步，我想试试，能否移动这石头。”
　　“好。”白慕辞示意众人往后退，待退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萧绎抽出长剑，将内力凝聚于剑身，抡圆了胳膊往前一劈......
　　随着一声巨响，周围的土已然扬起老高，而那大石头竟然纹丝未动。
　　萧绎揉了揉被震麻的手臂，面具之下的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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