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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年6月31日，香.港回归祖国，举国同庆。

        秦仁在那天给公司全体员工放了个假，然后他跑到酒吧里喝酒。

        他的肝炎还没有好，但他还是喝，因为他想喝。醉了之后他就会做梦，做很美的梦，梦到他再次恢复了青春。他想一直做着梦，永远也不要再醒过来，因为每次醒过来之后，他都会心痛，然后他就有种莫名其妙地想洗冷澡的冲动。

        ……

        秦仁总以为自己从前一无所有，所以他就去赚钱。可是有了钱之后，他却觉得现在才是一无所有。

        以前他拥有过什么东西呢？有一次他睡醒后，就拼命地想着，但他就是想不起来曾经拥有过什么。

        他在街头走过，看见一棵树，很大的树。然后他看见了树下有一个人，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在很安静地看书。

        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样，那个似曾相识的场景，那个在岁月中的女孩天真地对他笑着说，“你脸上有黑气！”……

        秦仁伸出手想触摸她，但是那个雪白的身影突然消失了，他一下子回到了现实里面。

        路上喧闹的声音，乌烟瘴气的车辆，不断地从他身旁里驶过……

        他哭了起来。

        记忆不曾遗忘，只是一直自欺欺人而已，只要时间，地点，人物组合正确，那人，那景便会在脑海中用破碎的记忆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这是岁月都无法磨灭的，叫青春，有一种微笑叫做谎言，有一种心痛叫做哀伤，有种黯然叫“无能为力”。

        那一天秦仁突然感觉自己老了许多，那些在他身上的青春，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吞噬着他的活力，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想抓住，可却发现，一切都是幻影。

        ……

        泡沫最近有点精神恍惚，没有人知道，自从她将肚里的孩子杀死后，她就变得精神恍惚了。

        每次夜里她睡觉时，都会梦到有一个未出生的婴儿在向她哭泣，哭的很惨，让她撕心裂肺。

        ……

        2001年，非典肆虐中国，秦仁在家里休息，公司放了假。

        刘海也住在他家里，半年前他们已经同居了。

        秦仁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爱，只不过每次他从刘海身上汲取着不属于他的青春时，他就会感觉自己变得很苍老，感觉自己很罪恶。

        刘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秦仁，以前她以为自己只是被秦仁身上的悲伤气息吸引了而已，谈不上喜欢。可是有一次秦仁喝醉后猛烈地吐出了血，她感到揪心地疼，疼得她紧紧地抱住这个男人，那时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秦仁了。

        原因呢？没有原因，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秦仁常常不理她，但刘海并没有责怪他，刘海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一定藏有一段撕心裂肺的往事。

        她曾经疯狂地想要揭开一个秘密，可是后来她放弃了。她无法打开他的心。

        但刘海有一件事不能忍受，她感觉到秦仁并不喜欢她，每次秦仁看她时，她总能从秦仁的眼里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而她，只不过是那个人的替代品而已。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后悔，她把自己的青春给了这个男人，并不是希望能留住他，她知道她无法留住他的心，所以，她只是希望能短暂地留在这个男人身边，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

        泡沫的神情越来越恍惚了，有一次她在街上发呆着，一个男人将她带到了她家里，随后就和她上了床。

        这个男人是个农民工，来广东打工供家里的儿子上学。

        他时不时地来泡沫家里，最后干脆住了下来，这让泡沫受到了更大的伤害。

        邻居总能从泡沫家里听到皮带抽打人的声音，有时不小心路过，甚至看到了农民工用燃着的烟头戳在泡沫雪白的乳.房和鲜艳如血乳.头上，用棍子捅她的下面，看到泡沫被用袜子塞住了嘴，眼里满是恐惧和痛苦。但他们只是皱皱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关上了窗户。

        那些男人有时趁老婆不在家，偷偷地看着，他们脸上充满兴奋的通红。

        ……

        陈泽是秦仁的朋友，他是唯一一个可以随便进出秦仁家里的人。

        陈泽的事业很成功，家庭也很成功。他有一个漂亮妻子，一个很可爱的女儿。他从结婚到现在已经十年了，他从未出轨过，这是他最自豪的事。

        能在这个社会有钱之后不出轨，这确实应该值得骄傲的。

        陈泽从不会劝秦仁不要喝酒，秦仁很喜欢他这一点。于是两人常常聚在一起喝酒，他们聊天的时候从不谈人生，不谈理想事业，不谈家庭，只谈怎样喝酒才是对的，什么酒才是最好喝的。

        他们喝酒时，刘海也不会阻止。

        秦仁和陈泽认识的时候，是一个雨天，雨水很大。秦仁就在雨中漫步，他手里拿着一瓶酒。

        当时很多人对他敬而远之，“二话先生”的名声也早就随着时代的变迁而落下去了。

        秦仁认为这是一种很好的体验，一边喝酒，一边淋雨，在很久以前他就想试一下了。

        陈泽是第一个拿伞给他的，那时刘海正在公司里处理业务。

        陈泽将伞递给秦仁，自己享受着雨水的滋润。他身上穿着的一件很贵的西装也淋湿了，但他还是将伞给了秦仁。

        秦仁接过伞后，立即将伞扔在一边。他们两个人就这样边走边淋雨，然后直接去了酒吧，喝了很多的酒。

        秦仁说，“三花醇”是最好喝的酒，但陈泽不同意，于是他们吵了一架，然后开始拼酒，之后他们就都醉倒了在酒吧里。

        酒保从秦仁身上拿下名片看了下，然后将他们都送到了秦仁的家里。

        最后两个人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

        ……

        泡沫又怀孕了，农民工慌了，将她送到一所廉价的医院后就匆忙逃走了。

        泡沫打了胎，后来，她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从那时候起，泡沫得了轻微的精神分裂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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