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咬人的狗

吴铮打量了下房间，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自己编出来的身份还是暂时唬了过去。

        没错，他口中的老神仙就是他的师父，也是这座李府的现任家主的亲爷爷。

        这次的冒险进入李府，是吴铮思量已久的计划——在被发现自己被骗后，在李府门外想了近一个时辰。

        虽然比较冒险，不过收获也算颇丰，一来顺利进入了李府，二来也试探出自己师父在府中尚有威信。虽然要一直忍受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但吴铮表示可以理解，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说认识自家老祖宗，是个人都会怀疑。

        不过一时也不害怕被揭穿身份。

        自己编出了一个郢州孤儿的身份，郢州距离海兴县不远不近，若是想去查证没个七八天也回不来。而且自己所说的村子也确实遭了大难，手中的印信也是自己与师父在那边帮忙时办的真货，真去探查的话也能查到师父活动过的痕迹。

        最好的谎言就是九真掺一假。

        吴铮清理了一下房间，打算出去办正事，府外还有两个倒霉蛋等着他的消息，要是能抓到骗子便可以净赚十两。还有府上的福利也要去问问，那也是二十两银子呢。

        吴铮出了门正不知道该向谁打听，再去找主家以他现在的身份似乎有些不太懂事，正在他迟疑不定时，有人阴沉着脸朝他走来，长得有些眼熟的样子。

        “咦，这不是那位被我戏耍的管家大人吗？”吴铮待人走近了，这才好似无意的喃喃自语，不过由于离得太近，被对方听了去。

        李肆现在心情非常不好。今天当值，没想到竟被一个半大小子闯进了府内。本想趁着没闹大带人一起把那小子给赶出去，竟然又被自己的死对头给告了密。

        办事不利自然被主家叫过去教训了一顿，而自己的死对头却被委以重任，那个可恶的小子竟然也被留在了府上，心里十分的不爽。好在公子找到他

        此时见始作俑者竟然还在嘲讽，脸色立刻拉了下来：“既然入了府，就要遵守府上规矩。以后就跟在我的手下，好好为主家做事才是。”

        说着扔给吴铮一件下人的衣服，转身离去，冷冷的留下一句吩咐：“明日五更时分，到外院集合。”

        吴铮皱着眉头看着手中颇为破旧的麻布衣服，明明刚刚还是专业技术工种，怎么一下子变成了底层下人，这哪里肯放人离去，立刻跟了上去。

        “管家，你们的公子说，要我明天要去什么康馆学习医术的。”

        “干完活再去。”李肆脚步不停。

        “干活有银子吗？”吴铮继续追问。

        “有，低级仆役月钱每月四百钱。”

        “四百钱？”吴铮不满意的摇摇头。“不是说进入府里都会发一笔银子么？有二十两？”

        李肆听到这话倒是停下脚步，看着手中比划着两根手指的少年，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你从哪知道这个的？确实有，只需签一部契约就行了，怎么，你想要？”

        “当然，为什么不要。”吴铮理所当然的回答。

        “好好。你识字么？”李肆突然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立刻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神态。

        “认认识。”吴铮强自抬起头，明显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我会写村里好多人的名字呢。”

        “那就好，明日一早我带来契书，你签上你的名字便可领银子了。”

        吴铮闻言立刻拍手叫好，对李府的归属感瞬间倍增，赶紧接着问道：

        “管家，咱们府上有没有叫李五爷的？”

        李肆闻言蹙眉，疑问道：“你是说李伍？怎么还称爷了？你认识他？不过他去年就被调到城外的庄子里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过。”

        说道这，李肆又是心里一阵苦。

        他们兄弟五人自小在李府长大，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李壹李贰年纪稍长，如今已经是家主心腹，在外面经营着李家产业。李叁这次刚刚被赋予重任，李伍去年被调到城外庄园自己还幸灾乐祸了一番，没想到如今庄园的马前辈被调了回来，李伍摇身一变成了庄园的总管。

        再看看自己，一直为了家族兢兢业业，却不得寸进。如今只是因为一个小子，又被臭骂一通还罚了两个月的月钱。境遇差别让他心里及其的不平衡。不过这次得了二公子的暗示，也许是他重新取得主家信任的好机会，只要好好的完成任务。一边想着李肆看向少年的目光变得邪恶起来。

        “哦哦，那就不是我要找的人，我在城内遇到的。”吴铮有些失望，自顾自的开始琢磨接下来要怎么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神。

        ‘既然不是府上的人，那就是外面的骗子了。有点麻烦，不过这么多人的团伙肯定不会干个一次两次就收手，迟早把他们揪出来。’

        吴铮回过神来，还想再追问一下府里的福利问题，但李肆没了心情，只是摆摆手打发他去库房领一本册子自己看。便不再理会，快步离开了。

        吴铮眯眯眼，看着对方有些伛偻的身躯，在斜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不自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来。

        “真的好像一条狗呢。”吴铮笑笑，转身离开，继续低声喃喃道，“可惜，会咬人呢。”

        ————

        海兴县县衙内，县长曹芳笑吟吟的与麾下同僚拱手告别，自己转身回到府衙，开始收拾起桌子上的案牍，准备休沐回家。

        由于时间已近黄昏，晦暗不定，府衙内桌案上早早的点上了油灯，散发着阵阵清香。

        一般人家轻易舍不得点灯，点灯也多是点柴禾，麻秸做的灯芯，富裕一点的点些臭烘烘猪油。但府衙却是用的烧得味小的豆油，且加入了香料。

        不过毕竟是一县治所，县里的老爷们劳心劳力治理一县，稍微奢侈一些有一个舒服的办公环境，也好更好的为百姓做主不是。

        曹芳最近过的很舒服，那恼人的县尉出城剿匪，最近传回来的消息，进度很不顺利，甚至被匪徒戏耍了几番。

        这让他心情十分舒畅，稍微有些遗憾的是三年一度京查刚刚过去不久，还要再等两年多。不然以今年这位马县尉的糟糕表现，给个差评贬官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今年刚刚到任时的屈辱，曹芳现在只觉心怀大慰。

        自己那时是多么的志得意满，想要一展宏图。哪成想，到任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狗县尉结党营私，底下人一个个都已他马首是瞻。除了自己带的几个亲信，竟没一人鸟自己这个一县之尊。

        好在，后来出了悍匪，几次的失败让县尉威信大失，州府里几个上官也对其表现颇有微词。下面的人更是见风使舵的主。最近县尉出城剿匪连遭败绩，底下这群人对自己的命令也越来越听话，自己终于算是享受了一番大权在握的感觉。

        想到这，曹县长就想要开怀大笑一番，只是尚在府衙还是要注意仪态，心里打定主意回到家一定向妻子尽情的宣泄内心的快感。

        就在曹芳沉浸在喜悦之中，突然一阵阴风传来，“哐”的一声，窗户猛地被吹开，油灯的火光摇曳不定，房间内也开始晦暗不明起来。

        曹芳作为多年的基层干部，还是十分具有警惕心。察觉到不对，立刻伸手取下桌案下藏着的利剑，一把扯掉剑鞘，执剑而起。

        “谁？”

        “曹大人武功不错。”从房间阴影处，一兜帽男子缓步而出，先动手关了窗户。油灯的焰火也稳定下来，照亮出兜帽下那张阴翳的脸。

        “你是谁？”曹县长此时心里有些慌，寻思着是不是狗县尉恼羞成怒，把怨气归于自己，想要杀自己泄愤。一时也不敢求救，万一府外安排了八百个刀斧手呢。

        不过兜帽男到没有攻击的意向，在曹县令警惕的目光中，掏出了块金属物轻抛了过去，却被精神紧张的曹县长当做暗器一剑劈落到一旁。

        见状，兜帽男面无表情的死鱼脸上也是扯了扯嘴角，无奈道：“曹大人不看一下那是何物吗？”

        曹芳闻言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击落的似乎不是暗器，余光一撇，大略看到地上那物的形状，心中一动。

        “鱼符？”

        曹芳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依然警惕着对方的动作，一边用剑将那物件挑到手中。端详一番后，才放松下来。

        “呼，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有正常一点的见面方式么，非要吓人？”曹芳一边嘴上埋怨道，一边从怀里掏出另一块鱼符来，与手中的那块凑在一起刚好契合起来。

        “哼。”兜帽男冷哼一声，默默收起手中的飞镖，显然若是鱼符对不上，这镖就不知道插到什么地方了。

        “鱼符已对，曹大人，主上有命。”

        曹芳下意识想要屈膝领命，但突然想起场合不对，连忙制止道：“随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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