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蔷薇林

裴峰这几日来得勤了，吃完后总是带些东西回去，说大人觉得虞姑娘做的吃食非常不错。他还经常帮忙算算账，虞蔷薇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送了他一些糕点作为谢礼。

        他说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做，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说的也确是实话，自从来了南庄，陛下又鲜少出里堂府，他这个贴身侍卫每日待在府里也无聊极了。

        “我说你们大人不差你做事？”阿林疑惑极了。

        “最近无事。”

        “果然是闲人话多，你这话多的和小梨花差不多了。”阿林又开始怼他。

        “阿林姨娘是闲我话多？”小梨花在一旁读着书，一边听他俩讲话。

        “我们小梨花是小孩子话多自然是可爱的，他，就不一样了。”

        “我怎么就不一样了，我这是幽默风趣。小梨花说是不是？”裴峰转头问小梨花。

        小梨花点点头。她觉得裴峰叔叔人就挺好，送了她一只可好看的风筝，还有风车。而且上次还帮她写了先生留堂的一些功课。

        “走吧，”阿林递给他一个筐：“没事儿和我摘菜去，今天是花灯节，要摆摊，摘点菜捣汁和面”

        “今日你和虞姑娘也摆摊？”

        “是啊。”

        “那晚上我也去。”

        ……

        //

        夜晚，花灯如昼。船只来往，人潮涌动。

        虞蔷薇和阿林在一处摆好了摊位，摆上了刚做的一些糕点，小梨花和柳珠两人在旁边玩着红绳。

        阿林正东张西望，像在找什么，裴峰还说会来，就知道他胡说八道的。虞蔷薇见她这样笑了起来，看来，有些事情挡是挡不住的了。

        没一会儿，裴峰就来了。虞蔷薇让他俩先去放花灯，她来看着摊位就可以了。

        “去吧，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虞蔷薇推了推阿林：“你们去放吧，这么热闹。”

        两人走远以后，虞蔷薇坐下，看着来往的人，有些愣神。直到小梨花拉了拉她：“娘亲，娘亲，有人买东西啦。”

        她这才回过神来，给那人包好了糕点。

        这时候，阿林和裴峰回来了，阿林一脸兴奋：“小鱼啊，明水河那边好多人在放花灯，看，给你买了一个。”

        虞蔷薇接过花灯，阿林说要陪她一块儿去，她说不用了，推她坐下和裴峰一起：“让人家帮我们看着摊位多不好意思。”

        阿林点了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果然是花灯节，人来来往往，各种新鲜的吃食玩意。姑娘们打扮得俏丽，公子们打扮得英俊，小孩子也活泼可爱的。虞蔷薇抱着花灯一路走着，没一会儿，就有人拦住了她的路。她定睛一看，是赵星连，旁边还有好几个人。

        “呦，是虞姑娘啊，也来放花灯？”赵星连上下打量着她，伸出了手，今日她可更加美了。一袭淡色素衣，头发散下，头上的步摇流苏一晃一晃的。

        虞蔷薇见是他，往旁一躲，就要离开。

        那赵星连拦了拦她：“提亲的事，虞姑娘考虑得怎么样了？”

        虞蔷薇停住了脚：“没有考虑。”

        “虞姑娘是要去放花灯？正好，我也去，和虞姑娘一起。”赵星连见她抱着花灯，拦着她，就要与她同行。

        “这花市这么多人，赵公子不会想拦着不让我走吧。”虞蔷薇又离远了一步。

        他没再拦着，虞蔷薇径直走了。但赵星连却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她放慢脚步，他也放慢，她一加快脚步，他也加快。

        她忍无可忍，跑了起来，那赵星连穷追不舍，一路就跑到了明水河边。

        虞蔷薇见他还是没皮没脸地跟着她，看那河边有一条船要开了，情急之下看也没看直接跳上了船，掀开船上的轻纱帷幕就躲了进去。那赵星连没看见她，在岸边站了好一会儿。

        船开了，幸好，她松了口气。

        虞蔷薇抬头的时候就撞上一双眼睛，平静沉默，带着冷冰。只见他皱了皱眉，看了看她，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这才发现船上有人，尴尬极了，忙向他道歉：“对，对不起，我是有急事。”

        “出去。”纪凛遥直接开口。

        虞蔷薇惊呆了，睁大眼睛，这船都开了，她怎么出去？

        “我真是有急事，麻烦你了，送我到岸边。”虞蔷薇指了指对岸。

        纪凛遥看了看她，瞥了一眼对岸，春香楼，花街柳巷之地。

        如今的这青楼女子拉客的方式还真是特别，一声不吭直接跳上男人的船。纪凛遥想到这儿，厌恶之情更加深了。

        河面水波粼粼，船身摇摇晃晃，周围的船只上传来阵阵歌声和乐器丝竹声。船只不断开过她的附近，她还听见女子娇嗔的笑声和男人的声音，大概是春香楼里的女人。

        而他两人的船一片寂静，两人一言不发，离得很远，气氛沉默。

        虞蔷薇打量了男人几眼，长的确实颇有几分姿色，剑眉明眸，气宇轩昂的。就是脾气太不好，看起来随时要发火的样子。虽是她唐突了，可他竟然叫她下船，她是要跳进这河里吗？

        纪凛遥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看了看她，这才看清了她。她抱着一个花灯，素净的脸，看上去年纪不大，眉眼之间却有些熟悉的感觉，于是他的眉头又皱了皱。

        虞蔷薇觉得实在是太安静了，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是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嫌弃她？

        “你也来放花灯吗？”虞蔷薇友好地开口。

        纪凛遥看了她一眼，眼神毫无波动的情绪，没有任何回答。

        算了，虞蔷薇也不说话了，看他确实是非常讨厌她的样子。

        终于，船靠了岸。虞蔷薇还是向他道了谢，下了船，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他说，

        “年纪轻轻，还有很多的路可走。”

        虞蔷薇正奇怪呢，他的船就开了。他这话是和她在说么？什么意思？她想大概是怪她上错了他的船，应该走别的路吧。

        她又上了另一条船，折回到了岸的另一边。

        纪凛遥的船还在往前开。今日本来是不打算出来的。裴峰说是花灯节，陛下也应当与民同乐一番。可出来后他又不爱热闹，于是就坐上了船，让裴峰一个人去逛。停在岸边，后觉岸边有些吵闹，于是命船夫开到僻静点的地方。

        没想到那青楼女子就上了他的船，他还以为她要拉客，后来发现不是。于是等她上了岸好心地提醒了她一句，有其他的出路就别寻这条出路谋生。

        纪凛遥下船的时候，发现脚下一个荷包，是那女子的位置。他拾了起来，里面有些女孩子的头绳和珠花，荷包旁边还掉出了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写了雪香，背面写了春香楼三个字。

        //

        虞蔷薇放完花灯回来的时候，糕点卖的差不多了，裴峰已经回去，柳珠也被接回去了。剩下阿林和小梨花在原地，两人见她回来得有些晚，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虞蔷薇摇摇头，三人收拾了好了摊位，回了面馆。

        她和阿林正在厨房尝前几日的腌虾，果然味道很不错，鲜香满口，肉质细腻，酸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香油、芝麻、香菜、麻椒的味道很好地融入虾里头。

        阿林又吃了好几口，频频点头，对自己的厨艺赞不绝口。她拿出几个小坛子，将那些虾分别倒进里头，又称了斤两，标上了姓名。

        虞蔷薇摸了摸自己的腰，发现荷包没了。有些奇怪，怎么丢了。

        “怎么了。”阿林嚼着虾问她。

        “没事，丢了个荷包。”

        “这些虾已经封好了，明天就可以给他们送过去了。”虞蔷薇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虞蔷薇正在煮面。阿林进来告诉她说今天送腌虾的二齐有事儿，来不了了。虞蔷薇洗了洗手，让阿林看着店，准备自己去送，共有五家在她面馆里买了这腌虾，送过去也挺快。

        最后一家最远，是春香楼。虞蔷薇抱着一坛腌虾，坐了船，船开了一会儿，靠了岸。

        刚到春香楼，她就看见有几个年轻姑娘迎出来，几个姑娘见是一个女子，年纪轻轻，标致极了，问她做什么来了。

        “请问桃婉姑姑在吗？”虞蔷薇问她们：“我来送腌虾。”

        没一会儿，就有个年纪稍大的女人出来了，带着一阵浓郁的香粉气味。

        “是小虞姑娘啊，怎么你自己送来了。”桃婉吩咐了几个小厮接过那坛腌虾。

        “二齐有事儿来不了，我就自己送来了。”

        “哎呀，要说我就上门去取了，真是怪麻烦你的，店里那么忙，还要送过来。”桃婉又和其他几个姑娘介绍她：“这是虞姑娘，蔷薇林面馆的老板娘，你们是新来的。不认识她，她可是我们这有名的美厨娘了。”

        “姑姑你又拿我打趣了。”虞蔷薇笑着和她说：“那我就先走了，店里还有活。”

        和桃婉姑姑寒暄一会儿后，虞蔷薇就出了春香楼，正出门走了没一会儿就又碰到赵星连。真是倒霉，虞蔷薇直接略过他往旁边走。

        赵星连又拦着她，要和她说话。他还没开口，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势汹汹。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来见她的。”一阵尖锐的女声传来，随后虞蔷薇就看见赵星连他老婆李雪霞，尖着嗓子骂骂咧咧。

        “你个妖精，不要脸。”李雪霞骂的极是难听：“赵星连，我看你真是心比海大，娶了妾还不消停，又想娶这个妖精。”

        “你胡说什么？回家去。”赵星连拉着她就要走，真是个疯婆娘。

        “我不走，让大伙都看看，她是什么货色！”李雪霞大声嚷嚷，拉着虞蔷薇不让她走。

        “你放手，我和他没关系！”虞蔷薇也来气了，来往路过的人都在打量，议论纷纷。

        “没关系？你在这青楼附近，我说虞蔷薇，你要转行了？”

        “麻烦你说话尊重一点，我说了我不认识他，你要问就回家问他。”虞蔷薇挣扎着就要走，他们两夫妻真是没事找事。

        三个人拉拉扯扯，李雪霞拉着她的胳膊，嘴里说出的话句句带刺。虞蔷薇人往后用力挣脱，李雪霞一没拉稳，她就向后倒去，意料之外地撞上了人，那人用手扶了扶她的腰，她抬头一看，居然是昨天船上的那个男人，她连忙起身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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