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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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早上，万里无云的天空刮着阵阵妖风，一看就是有天妖降临！

        谢满星顶着一脑门的风杵在红榜前，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的分数。

        613

        没小数点，没写错，6和3的位置也没反，货真价实的六百分，年级第二百。

        谢满星一把抓紧了胸口，觉得自己应该偷吃一颗奶奶的速效救心丸再来上学。

        考完试的当天下午她就觉得稳了。

        题全会做，见了鬼了。

        四百分绝对稳了！

        但六百分真的就是稳到死了……

        直接死了……

        呆若木鸡的谢满星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

        她到底怎么考出这么牛逼的分数的？

        在她脑袋里翻海啸的十分钟里，红榜前的人聚成了里三层外三层，但都不约而同地给她腾出了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圈，活生生演出一副考神降临大家想摸又不敢上手的小剧场。

        光环之下必有猛兽！终于有个女孩鼓起了勇气猛地扑上去，“星哥！沾福气啊！”

        这下好了，结界被打开了，众人立刻上前，滴着哈喇子揪头发的揪头发，握手的握手，唯有谢满星一动不动，任人抚摸……不是，任人宰割。

        “让让，让让，叫你让开听到没有！”涂乐呲着牙从人群最外围钻进来，壮壮的小身板把同学们挤得七零八落，“老谢，你丫杵这儿干嘛？”

        他说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像被雷劈一样站直了。

        “第二百？”涂乐瞪着眼盯着分数，o型大嘴久久没能合上，“卧槽，你偷卷子了？”

        谢满星没说话，依然像个木头一样戳在红榜前盯着自己的名字，魂都快没了。

        这谁敢信啊！

        她到底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眼睛出问题了？

        还是脑子眼睛一起被砸坏了？

        不然怎么看得到这么离谱的成绩。

        谢满星抬手重重锤向自己的脑袋，结果刚好打到包上，声都没发出来就流着泪蹲到了地上。

        “你吓傻了？”涂乐跟着蹲下来，用胳膊肘捅捅她。

        好半天，谢满星才发出了声：“有点。”

        “该！”涂乐冷笑一声，“有答案不发我？”

        “我没抄。”谢满星闷声说。

        “你怎么回事，兄弟面前还要装？”涂乐指着她，“你他妈平时清高的不行，答案丢你桌子上你都不抄，怎么今儿落地了？”

        “关键是，”涂乐换了条腿撑着身子靠近她，压低声音，“关键是你他妈还抄的这么离谱。”

        你看！

        智障都看得出来这分数不该是她考的。

        谢满星本来只是震惊，现在干脆被他念叨得心虚到站不起来。

        “有那么离谱吗？”谢满星盯着自己的成绩。

        “不离谱吗？”涂乐伸手指五楼，“信不信李夜叉一会就下来叉死你。”

        用不着一会，两秒钟后，两人就看到年级主任刘老师踩着风火轮一样从楼梯里跑出来，身后跟着李夜叉。

        谢满星一拳砸在涂乐额头，“乌鸦嘴。”

        “不至于吧，年级主任都来了？”涂乐腿一软坐到了地上，抓住她羽绒服袖子，“怎么办？你不会被开除吧？”

        开除？

        谢满星想想李夜叉的脸，觉得自己这次大难必死无疑了！

        虽然她每天都吼着不想上学，但真没想过要被开除，所以作的很有限度。

        凭她对李夜叉的了解，他肯定不会放弃这个开除她的好机会。

        两位老师越来越近，谢满星感觉自己心跳飙到了二百五。

        刚好打120嘛！

        谢满星灵机一动，麻利地站起来，“我先跑了，你帮我给李夜叉请个假。”

        她跑路的架势张牙舞爪，外加围观群众精准锁定的目光，简直给她打上了一束聚光灯，但两位老师一眼也没看她，直冲冲地冲向了最后一张红榜——十八班五十位小废物的专用垃圾桶。

        “谁让你把分数贴出来的！”刘老师边吼李老师边想挤进最后一张红榜前，但红榜前的人太多，他挤了两次没挤进去，假发都歪了。

        “赶紧给我收回去！”刘老师抓住李夜叉的衣领把他推到了人堆后面。

        “刘老师，”李夜叉被人拎着脖子还不忘用手当扇子帮刘老师消气，“贴都贴出来了，还怎么收回去啊。”

        “你！”刘老师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未几，嗨呀一声跺脚回冲回教室办公室去了。

        跑了一半发现畅行无阻的谢满星茫然地走回涂乐旁边，“什么情况？十八班怎么了？”

        “不知道，”涂乐耸耸肩，“我还没看。”

        “陆明庚来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红榜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所有同学的视线都射向了谢满星身后的方向。

        她转过头，陆明庚戴着耳机，徐徐不急地穿过花园走到她面前，拉下耳机驻步看着她。

        谢满星一拍脑门想起来今早忘记给他说自己先来学校了。

        “我着急看成绩就把你给忘了。”谢满星实话实说，但凭借她的一向做派，这话听起来毫无可信度。

        不过陆明庚居然信了，点头嗯了一声，看起来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奇了怪了，上个学期她忘了等他一次就被他吼着再也不要跟她一起上学了怎么今年一开学他这么菩萨心肠了。

        谢满星看着他的表情，这家伙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抢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她心底想要炫耀的小心思忽然就从缝隙里钻出来，把一个早上的提心吊胆挤到了一边。

        妈耶，考了六百分，还没炫耀过一下呢。

        死前爽一下啦先~

        “老陆，”谢满星压着兴奋劲儿靠近他，仰起头，露出了一个六百分的笑脸。

        陆明庚的目光顺着她的步伐垂下来。

        “你猜我考了多少分？”谢满星尽量压抑着自己一脸的得意，“快猜快猜。”

        陆明庚想也没想，“第一。”

        谢满星冷下脸，“好好猜。”

        “不知道，”他说，“范围太大了。”

        谢满星的眼睛又亮起来。

        她踮起脚靠近他，用大拇指指向身后的红榜。

        “虽然非常令人震惊，”谢满星尽量压低声音，争取把自己的得意表现的低调又谦逊，“但我没抄，真的。”

        红榜上的字迹密密麻麻，但她的名字却很显眼。

        陆明庚立刻就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好半天没说出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谢满星转身和他一起看着红榜，“夸我！就现在！快点！一会来不及了！”

        陆明庚依然不说话。

        谢满星觉得爽翻了！

        要的就是这效果！震惊吧！目瞪口呆吧！钮祜禄谢满星就是我！

        谢满星很淡定地再次划重点，“没偷考卷，没抄答案。”

        陆明庚拧着眉，“红榜被你掉包了？”

        “你！”谢满星回头，“你再……”

        她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吼声打断了。

        “陆明庚！”刘老师在三楼一声大喝，“你来我办公室！现在！”

        年级主任的吼声太具有辨识性，把谢满星一秒拽回现实，笑脸也瞬间垮掉了。

        “我靠刘老师被李夜叉附体了吗？”谢满星捂住耳朵，“叫我还是叫你？他是不是喊错名字了？”

        陆明庚的目光终于从红榜上收回来，“叫我。”

        “叫你干什么？”谢满星笑嘻嘻地说，“你又考倒数了？那倒是值得老刘发疯。”

        这个笑话陆明庚没笑，谢满星疑惑地收回手，忽然发现四周的同学全都在看着他们。

        准确地说，是看着陆明庚。

        嗡嗡的交头接耳声像潮水一样扑向了她。

        “学神居然考了倒数第十！真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老刘可是一直把他当预备状元供着呢！”

        “你自己看，红榜最后一张。”

        “啊，第一居然是刘思美！她不是万年老二吗？”

        “我靠……学神是答白卷了吗？”

        “我听说昨晚年级主任连夜开会讨论陆明庚的分数，本来想压下去的，但十八班的李老师坚持把排行榜贴出来了。”

        “我去，学神要去十八班？”

        谁？谁倒数第十？

        谢满星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立刻向最后一张红榜跑去。

        “让开！”她几下推开挡在面前的同学，一眼锁定了那个她十分熟悉的位置。

        陆明庚？？？？

        十八张红彤彤的榜单隔在两人之间，像条不可跨越的银河。

        陆明庚站在原地，神色恢复了从容淡定，好像这成绩和他平时考的没什么两样。

        只有谢满星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一边涌还一边集体呐喊。

        这他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你倒数第十？”谢满星冲到陆明庚面前，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红榜被你掉包了？”

        “嗯。”陆明庚用羽绒服衣领遮住耳机，要去教室办公室。

        “你嗯个屁啊！”谢满星蹿到他前面拦住他，“怎么回事？”

        “答题卡涂错了。”陆明庚说。

        这话比她考六百分还难以置信。

        “期末你就涂错了，这次还涂错？！”谢满星吼，“你50的千里眼终于斜视了吗？”

        “没有，”陆明庚目光落向了花坛里，“下次考回去。”

        “下次有用吗？”谢满星急了，“你现在就要去十八班了！”

        太监小谢子急得情真意切，终于唤起了皇帝的一丝人性。

        “十八班不好吗？”他目光偏向一边，低声说，“你不是一直在十八班。”

        “我？”谢满星一愣，“那能一样吗？”

        谢满星无比烦闷，“你跟我能一样吗？”

        “陆明庚！”

        刘老师已经到了办公室门口，拧着眉又喊了一声。

        谢满星瞬间就矮了一头，气势一泻千里。

        为了不被开除，她真的很识时务了。

        “你快点去找你们刘老师让他把你弄回去。”她低着头小声说，“听话啊，认个错，老刘说什么你承认就是了，听我的没错认错我在行。”

        说完她又补了句：“你不能来十八班，你要是来十八班我看见你一次就削你一次。”

        教师办公室在三楼正中间，左右两边各是文理英才班，在学校的地位也宛如大太子，方便各科老师360度无死角的照拂。

        陆明庚穿过自己班门口一片窸窸窣窣的嘀咕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

        教师办公室里只有刘老师一个人，这个时间其他老师应该都去各自班级给新同学排座位了。

        “明庚啊，来，”刘老师坐在办公桌前眯眼笑着拍拍旁边已经摆好的椅子，全然没有了刚刚在三楼看他时削铁如泥的眼刀，“坐，坐。”

        陆明庚点点头坐下了。

        刘老师把试卷和答题卡拿出来放到了他面前。

        “这次……这次的成绩呢，我看你答题卡确实都涂了，也确实错行了。”刘老师尴尬地笑笑，“下次要仔细一点啊。”

        “嗯。”陆明庚应声。

        从初三开始陆明庚就是刘老师的关注对象了，也是他在中考前就亲自登门挖角的学生。

        一中虽然很不错，但名声不如师大附中响，所以他并没有太大把握能把这个在初中就优秀得卓尔不群的学生挖来。

        可令人意外的是，他的挖角异常顺利。

        独自一人在家的男孩礼貌地表示会考虑老师的意见，最后也真的来到了一中，不负众望地在附中学生独揽江山的各项比赛上为一中划下了一席之地。

        可以说刘老师对他是非常珍惜的。

        “可是这个……这个后面的大题为什么你都空着呢？”刘老师探身向前，用手指点点数学试卷被面的大片空白，“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薄如蝉翼的试卷经不起诲人不倦的触碰，很快就沿着桌边松散地滑落一地。

        陆明庚倾身把试卷一张一张地捡起来，放回到了桌子上。

        桌面上平铺着分班表，刘老师的偏爱毫不遮掩。

        他的名字在一班，一如既往地排在第一个。

        再往后，他并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他收回目光，“老师，谢满星在哪个班？”

        “谢满星？”刘老师一愣，“哪个谢满星？”

        “十八班的谢满星。”

        一中学生太多，刘老师一时有些记不起。

        “她之前在体育特长班，高二上学期转到了立学班。”陆明庚提醒道。

        刘老师终于想起来：“哦！我想起来了，那个老被叫到办公室的女孩子。”

        “是，她有点贪玩，”陆明庚很轻地笑了，“不过她这次考了613，年级第二百。”

        “那进步很大了！那……那应该是在四班强基班。”刘老师急切地摆摆手，“明庚啊我们先不说别人，你跟老师说说你为什么没写大题呢？”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嘭一声打开了。

        “什么？谢满星要去强基班？”李老师的吼声震耳欲聋，“她怎么能去强基班，她是抄的呀！她应该直接被开除！”

        寒凉的风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火气从没关紧的门外冲进来，吹乱了桌面上叠的整齐的试卷和表格，白纸洋洋洒洒地又落了一地。

        这一次陆明庚没有起身，只是把不甚明显的笑意收了起来，冷眼看向门口，“她不是抄的。”

        “你怎么知道的？”李老师近前，叉腰问他，“你怎么证明呢？”

        咄咄逼人的不满昭然若揭，如果有话筒，他恐怕要站在主席台上昭告天下。

        陆明庚没忍住，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十七岁的少年人瘦而单薄，却有着不输成年人的身量，看起来既不像孩子，又无法被称作大人。

        他尚且青涩的眉目沉得像寒秋的湖水，压着少年人孤注一掷的义气，不肯退一步。

        刘老师跟着站了起来。

        “我没法证明，”陆明庚字字清晰，“但她说过她没有抄。”

        李老师戳着橡皮肚子，仰着头张着嘴愣了愣，直到陆明庚偏头不再看他，他才恍然大悟似地一拍桌子。

        “嗨呀！你这孩子学习好，人也简单。”他绕到刘老师身边，“我直说吧，我当时从她抽屉里都拿出教科书了！”

        “不会，”陆明庚打断他，“这次的数学有30是创新题，教科书上没有，她不会是抄的。”

        这话倒是不错。李老师一噎。背着手又站直了，“啊，那就是谁发答案给她了。”

        “请问，”他抬眼看向李老师，“您有证据吗？”

        预备铃已经响过了，红榜前的吃瓜群众也早已散了，但谢满星还杵在红榜前没有走。

        “还不回教室？”涂乐蹲在地上吹了声口哨，“要不去电玩城？”

        “没心情。”谢满星坐在花坛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三楼走廊，忽然看到门开了，陆明庚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她立刻弹起来冲到二楼截住了他。不过拦住他以后谢满星觉得也不用再问了，光看他走的这方向就知道刘老师同意了！

        老陆大概率在走神，看到她意外地挑了下眉，“你怎么在这儿？”

        “废话！等你啊，”谢满星打了个响指，“没事了吧？嗐也就你吧，能这么随心所欲地涂错卡，你以后可长点心吧。”

        “嗯。”陆明庚说，“回教室吧，要上课了。”

        “行，”谢满星点点头，“那我去四班了，中午食堂见。”

        “天啊！”刚爬到二楼的涂乐刚好听到这句话，立刻快步走过来，“老谢！咱家祖坟是冒青烟了吗？你居然能去四班。”

        “要点脸行吗？”谢满星说，“连我家祖坟你都要抢？”

        “咱俩，”涂乐伸手要搂她肩膀，“不分你我！”

        “滚。”谢满星躲开了他的胳膊，转身向楼下走。

        可陆明庚却叫住了她。

        “怎么了？”谢满星回头飞快说，“有话快说，我可不想当一堆人面进陌生的班。”

        陆明庚站在三级台阶上，单手握着楼梯栏杆，不知怎地，他握得很紧，手骨紧绷起凌厉的骨线。

        他蹙眉看着她，直到把谢满星都看迷惑了，才缓缓开口：“你可能，可能还要在十八班再待一段时间。”

        十八班？

        谢满星一愣，不过只一秒就反应了过来，“啊！懂！”

        其实不说老师，就今天那些围观群众，除了几个学渣激动地把她当考神吹了一分钟，并和她握手表示沾沾考神喜气之外，其他人谁没觉得她是抄的？

        “明白明白，我成绩嘛，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嬉笑着原地转了180度，轻车熟路地踏着楼梯往上走，“嗐，我就说去四班太吓人了，睡觉都没气氛。还是我那个破桌子好，一人俩座，我……”

        “同桌是我。”陆明庚说。

        谢满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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