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敬茶

　　按照习俗，成亲第二日是要拜见公婆的，所以荣昌公主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了。侍女们鱼贯而入，轻手轻脚的服侍公主更衣，阿鸾连忙摆了些吃食给公主垫垫肚子。
　　阿鸾：“何必起这么早呢，您是公主，他们还敢崔您不成。”
　　“我们先把礼做足了，他们再挑事就是他们的不对，我们也不必一味忍让。”公主今日着一身正红色广袖裙，腰身不盈一握。眉似远山不描而黛，眉心有一枚红色的梅花花钿，双目脉脉含情，越发衬的人眉目如画，光彩照人。
　　“荷华今日可真美。”自内室走出一位公子，容颜如玉，身姿卓然，只是看着有些羸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正是永宁侯府世子沈曜。
　　荣昌伸手扶着沈曜一同坐到桌边，嗔怪道：“我的动作那么轻，就是不想吵醒你。你身子弱，起这么早做什么呢？”
　　世子接过阿鸾递过的参茶轻啜一口，抬眸看着荣昌，“不放心你，起来看看。一会去了正堂，他们若是刁难你，切莫忍让，一切有我。”
　　荣昌公主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放心，你我都知道陛下嫁我过来的用意，只要侯爷不造反，他们就得敬着我公主的身份。”
　　世子陪着公主用了些早餐，约莫时辰差不多了，荣昌由一群丫鬟陪着，浩浩荡荡的向正堂走去。
　　开国之初，太祖大封功臣，然传国百余载，勋贵没落的没落，式微的式微，还有不少卷进了夺嫡之争被抄家灭门的，比如因元昭太子案受牵连的人家。时至今日，依然富贵权势不减的，总共有三家，分别是鲁国公府，英国公府，永宁侯府。英国公府靠的是代代儿郎抛头颅洒热血积累的军功，且英国公府从不参与朝堂争斗。永宁侯府则靠的是裙带关系，代代与皇家结亲，上代老侯爷娶得是慧敏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育有一子一女，女儿嫁得是当时的齐王刘瑾，即当今的皇帝陛下，如今这一辈的世子娶得便是荣昌公主了。世代皇亲，荣华不倒。至于这鲁国公府，本来在京城都没了姓名，却硬是靠着鲁国公郭长达的智计无双，力挽狂澜，重新崛起，只可惜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永宁侯府占地面积约两公顷，分为三部分，西面以园林景色为主，开凿水池，堆筑假山，林木交映，还单独设置了花房，培养各种花卉名品数百余株，又在水池边沿岸种植梨树，侯府每年举办的梨花宴誉满京城。东面则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是侯爷世子以及各位公子的居所，后面则是女眷们的各式宅院。
　　穿过抄手游廊，就到了侯夫人居住的清风馆。一个小丫鬟上前撩开帘子，阿鸾扶着荣昌迈步而入，只见各院女眷都已经到场了，荣昌笑道：“是我来晚了，劳各位久等了。”
　　侯夫人还未发言，一位长相俊俏的小姑娘便道：“咱们侯府又不是第一次迎娶公主了，倒是全府内眷第一次等人等这么久，荣昌公主好大的排场啊。”
　　荣昌都懒得看她一眼，阿鸾鄙视道：“夫人还什么都没说呢，轮得到你一个小小庶女插话，真真是好教养。”又转向侯夫人不卑不亢道：“昨日夫人身边的赵粉姑娘来告知我们，今日辰正时分敬茶，如今离辰正还有一刻钟，如此算来公主并未来迟，若是时辰改了，请夫人下次将正确的时间提前告知。”
　　不等人发话，荣昌自己便坐下了，这些个小把戏，都不够阿鸾练手的，用不着自己费心。罗氏一个继母在公主面前摆谱，自己可用不着看她脸色。
　　“本来就是我们来早了，早就听闻公主养在皇后娘娘身边，姿容出众，我们就想早点一睹芳容罢了。墨蕴你也是，怎么能这么和长嫂说话呢。”墨萱道。
　　瞧瞧，这才是落落大方的嫡女派头，说这话的，是罗氏嫡出的女儿沈墨萱，刚才找茬的是沈墨蕴。墨萱虽然长得没有墨蕴好看，但是胜在气质好，自有一股嫡女的磊落气派。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开始敬茶吧。”一直作壁上观的罗氏发话了。
　　不见永宁侯爷过来，荣昌只好问道：“要不要等等侯爷呢？”
　　罗氏略有得色，“侯爷一大早有事出去了，交代了不必等他。”
　　荣昌只好站立起来，端过茶杯，行了半礼，将茶双手给罗氏奉上。
　　墨蕴又沉不住气了，对着荣昌道：“长嫂为何只对母亲行半礼？”
　　阿鸾直视众人，“自然是因为公主身份尊贵，当年慧敏大长公主下降不就行的半礼么，这是公主下降的惯例。再者夫人是继室，一会公主还要到祠堂给已故的许夫人行礼呢。”
　　罗夫人的脸色很难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套红宝石头面送给荣昌，待其他女眷见完礼，便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送客了。
　　阿鸾觉得她们拂了公主的面子，路上回去的时候不高兴的说道：“那寿阳公主府早在寿阳公主出嫁之前就建好了，偏公主的府邸还得等一年多才能建好，平白没得咱们住在这侯府里受气。”
　　荣昌心里明白，陛下想她监视这府中的一举一动，公主府自然没那么快建成。她教导阿鸾：“出了皇宫咱们也得谨言慎行，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阿鸾点头答“是”。
　　一队府里的丫鬟自花房捧着各种珍贵名品，送往公主居住的“有凤来仪”。待将花卉安置妥当，为首的丫鬟道：“奴婢们恭贺公主与世子大婚，祝愿公主与世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这祝福语倒是挺悦耳的，荣昌看着这个仪态大方的小姑娘，巴掌小脸，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眼神干净纯澈，惹人爱怜，嘴角弯起的时候还漏出了一颗小虎牙，如此憨态可掬的神态，很像一个自己思念的人，她不由得心里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奴婢叫楚小曼，今年十五岁。”
　　楚？荣昌心道，连姓氏都这么有缘分，可惜终归不是同一个人。
　　“阿鸾，赏。”阿鸾将早已准备好的荷包发给众人，众人称谢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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