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赐婚

等她回去，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宾客接连散去，沈府的马车也在回去的路上，沈辞颜无精打采的坐在马车上，在外面小贩的叫唤声中陷入沉思。

        萧怀瑾手握兵权，想做皇帝简直易如反掌，他如果做了皇帝，幸运的话自己就是皇后，面对六宫粉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如果没有这个心思，安分守己，将来也是朝中重臣，男人三妻四妾，只怕他也认为理所应当，娶上几位侧妃，纳几位小妾。

        无论如何都相当于将枕边人让给她人，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他没有挡到别人的路，没被人陷害的前提下，可无论如何，这皇子妃做着又有什么意思？

        不是担心枕边人挂了，就是担心被人抢了。

        就该找个家世低的，好拿捏的，反正丞相府不缺银子，日后日子过得也不会差。

        只是，今日第一次遇见三皇子，他就动了这个心思，是觊觎我的美貌，还是我身后的丞相府？

        申时，宫里传话，沈望随即进宫，直到入夜才回府，果然第二日宫里就传了圣旨。

        沈辞颜十分不解，皇帝的儿子是娶不到媳妇吗？这么着急干嘛？来宣旨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公公，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六皇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丞相沈望之女沈辞颜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三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辞颜待宇闺中，与皇三子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其许配皇三子为皇子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沈家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此事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唯有沈辞镜看到宫里来的赏赐，喜不自禁。

        “臣女接旨。”沈辞颜缓缓起身，将圣旨捧在手里，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黄色的东西，比她以为的重上许多，毕竟承载的是她未来几十年的命运。

        或许她也想过一纸婚书，将自己交给另一个人，即使彼此都不熟悉，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傻了眼，这个父权君权的社会，只会让女子成为附属品，而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本皇子希望，大小姐日后谨慎纯良，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婚期未定，你未必就是日后的三皇子妃。”一道冷冷的夹杂几分不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沈辞颜听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微微一笑：“三皇子和六皇子兄友弟恭，想必六皇子也是从心里尊敬日后的三皇子妃，未来我还要改口称一声‘三弟’呢！”

        “本皇子不想和大小姐呈口舌之快，喜欢我三哥的多的是，大小姐还是想想怎么讨好我三哥吧！”萧怀容冷哼一声，接着对着传旨的太监大喊道：“孙公公，磨叽什么呢？走吧！”

        那孙公公正和沈家人客气着，茶都没等到喝就被萧怀容唤走，他从小跟在皇帝身边，那可是皇帝身旁的大红人，满朝文武谁不尊着敬着，放眼望去，敢这么呼来唤去的，只有这六皇子。

        说难听点，人家是亲儿子，自己就是一条小狗，主人开心自己就叫两声，主人不开心自己就蹭蹭他，把他哄开心。

        那主人最喜欢的儿子当然想干嘛就干嘛，这样想着孙公公好受了不少。看着萧怀容满脸愤恨，他笑了笑：“六皇子，前面就是王福点心铺，贵妃娘娘爱吃他家的点心，您在这等着，咋家让人去买点。”

        萧怀容没有说话，孙公公让人停车，仔细吩咐了外面的小太监，什么带果干，什么不带果干，一清二楚。萧怀容听着暗自佩服，果然坐到皇帝身边的人都不简单，自己母妃喜欢什么，他一个亲儿子都没在意过。

        “老孙，你说父皇怎么会把她许给三哥？”

        “这，六皇子如果喜欢上哪家的姑娘，皇上他也会给您赐婚的。”既然三皇子已经被赐婚，那么六皇子不久也会被赐婚的，到时候有个女人管管这个魔头，自己过的也舒服。

        “老孙，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再说了，日后本皇子成亲，哪还有时间陪您老人家。”萧怀容立马讨好的说道，还不忘手搭在孙公公的肩膀上。

        “女大当婚，男大当嫁，不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我不提，皇上他也会惦记着，咋家劝六皇子还是早早的找个钟意的女子，好让皇上和贵妃娘娘放心，男人在外面再强，不还是希望回家喝上一口热汤吗？”孙公公苦口婆心的说着，只可惜自己这一辈子都没体验过，那种感觉想想心里就温暖。

        萧怀容问道：“宸贵妃到底赏了你多少东西，才让你三天两头的叭叭半天呢？”

        孙公公一脸冤枉，背手用手掐着算了两遍，三皇子被赐婚，自己得的赏赐已经少了一半：“咋家哪敢呢？咋家还不是为了六皇子。”

        恰这时，点心买来了，孙公公急忙打开盒子捏了一块，递给萧怀容：“殿下尝尝，这宫外的，和宫内的滋味不一样的。”

        “你若再多说一句，本皇子让你从这里走着去御书房。”

        一时间马车内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安静，孙公公也是养尊处优的人，哪里能走那么远的路。

        沈辞颜摆弄着春花秋月新采的花朵，插了一上午的花，也没见瓶子里有一朵花。

        “小姐啊，你再这样插下去，这花就该败了，要我说，这个大红色的和黄色的就很配，多鲜艳！”春花托着头，把桌子上的花拿起来，蛮用力的插进瓶子。

        秋月嫌弃道：“去去去，小姐最不喜欢这么抢眼的颜色，这些这么丑，都说了不让你采，你偏要采，采了也没法插，插了也不好看。”

        春花将花拿出来，小声嘟囔道:“花哪有丑的，不过是赏花的人不一样，再说人家三皇子也不差啊！白白净净的，五官硬朗，就算咱偏心自家小姐，也不能把人家说的一无是处啊！”

        秋月道：“小姐不稀罕的，再好有什么用，我要是相爷就抗旨不遵，给咱们小姐找个世上最好的男子。”

        “一个两个的都抗旨不遵，你说咱大梁会不会乱，没人护着大梁，我们又怎么能在这里插花，闲聊？”沈辞颜叹气道，“好在三皇子颇有建树，若是将我赐婚给什么纨绔子弟，日后有我们受的。”

        “小姐想得开就好，要我说就是你在寒清寺听的话本太多，男人三妻四妾的，哪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那都是骗小姑娘的。”春花把玩着一朵大红花，语重心长，“自古美人配英雄，红花配绿叶。”

        秋月在一旁帮衬道：“小姐是美人，三皇子就是那个英雄。”

        “对了小姐，昨晚相爷和夫人对你说什么了？”

        沈辞颜回答春花道：“告诉我，皇帝要赐婚，又把三皇子从头到脚夸了一遍，说到底，父亲也不想我那么早就嫁人，奈何君命难违，他只是臣子。”

        拼爹拼不过。

        “秋月，你把这些花都拿走，乱糟糟的也没插出什么，明天你去剪几支海棠花插上。”

        “是小姐。”

        沈望看到桌前拿着花朵的女儿，一时间有些错愕，多年未见的女儿和结发妻子的容貌举止，就像同一个人。

        刚把孩子接回府，就要把她送走，沈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恰巧和提着花篮的秋月打了照面。

        “奴婢见过相爷。”

        沈望摆摆手让她去忙。

        沈辞颜听到动静，早已站起来，乖巧的立在一旁：“父亲来了，姨妈刚做的杏花酥，父亲尝尝。”

        沈望拿起一块杏花酥，仔细端详一阵，才轻轻掰开，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杏花酥的香气在唇齿之间漫开，他微叹一口气，坐在圆凳上：“你是我第一个孩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然而我们父女却比一般人都生疏了些。”

        沈辞颜低下头，抠着手上的指甲：“父亲公务繁忙，没有时间照顾颜儿，颜儿心里都知道。”

        “为父怎会不知你心里的想法，你怪罪我将你送到寺里，十六年从未看你一眼。”沈望重重的叹一口气，这些命数他原是不信的，“这些年我也怀疑过自己，我的女儿怎么会命数不好，但是我也不后悔，哪怕你怨我，怪我。”

        “颜儿从未怨过父亲，人各有命，父亲不必自责。”结发之妻难产而死，悲痛交加，难免会害怕这个新生儿出意外，沈辞颜也有所耳闻，她的小姑姑就是命数不好。

        家里疼惜，不舍得送出去，两三岁时便夭折了。沈望经历过，自然害怕。其实寺里的日子也不错，什么都没缺过，“如今颜儿已被赐婚，马上就要嫁给三皇子，这一生显贵，日后荣耀多的去，这些也都是父亲给我的。”

        “你又何须安慰我，我本已挑选许多男子，只是这宫里的命令更快，我还没来得及让你自己挑选，我的颜儿就被别人选去了。”沈望把手伸出去，紧紧握着沈辞颜的手，沈辞颜微微抬头看到一双坚定的眸子，以及有些许白发的两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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