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女小小 1

“历大哥快起来，这怎么当得起。”

        几人重新落座后，陈九笑呵呵问道：“历大哥现在该跟小弟交个实底了吧，傲来那案子到底怎么回事？”

        历章老脸一红，道：“大人莫怪，卑职。。。”

        陈九手一摆，道：“别说那些，都过去了，说说案子。”

        “是。”历章理了理思路，对陈九说道：“其实这事不难猜，唐人到了傲来，即如仙士进了长安，不说夹着尾巴做人，也绝不敢惹是生非，所以这事若说是我岭南人所做，卑职是万万不信的。”

        陈九点头，道：“嗯，经你那天一说，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那还能有谁？”

        历章冷笑一声，道：“谁？还不是惹不起的人，推到我唐人身上，保全了面子，又可让我等背黑锅，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陈九一听怒火上涌，这厮一直以身为唐人为荣，听到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傲来国欺负到了头上，哪还不火大。

        “娘奶皮，连玉皇那老儿都被我们打哭了三回，傲来不过一个小小的天宫马倌儿的道场也敢这么猖狂，真以为我们唐人是泥捏的？”

        这里面有两个典故，一是人仙大战先后陨落了两位真仙，玉皇两次落泪；仙人落败签订长安之约，玉皇泣曰“吾道陨矣”是第三次，传到凡人之中就变成玉皇被打哭了三次。二是孙悟空未成道之时曾任天宫弼马温之职，所以陈九叫他马倌儿。

        “话说回来，还有他们惹不起的人？”陈九到底不傻，对傲来也是听过一些的。这孙猴子堪称奇葩，他的一个师傅唐三藏乃佛教金蝉子转世，又是二祖义弟，二祖便是猴子的师伯；他另一个师傅菩提老祖，乃是道教祖师准提道人，仙家的祖宗；这猴子本身更是玉皇钦封的齐天大圣，而他又是妖族出身，是故世间人、佛、仙、妖都是他的本家，陈九真想不出还有谁是他惹不起的。

        历章笑道：“大人怕是理解错了，那猴子自然没有惹不起之人，傲来国却有。”

        “哦？何人？”

        “花果山之人。”

        瘦猴挠挠脑袋，道：“他们不是一家的吗？”

        “傲来国人当然是这么想的，不过花果山的人只当他们是奴才。”历章面带不屑。

        经过几千年发展，孙悟空虽然从未开门收徒，其下猴子猴孙却渐渐壮大，其中自有那天资聪颖的，修炼有成，经猴子同意建了山门，至今已有门人过万，绝大多数是猴属一脉，被尊为妖族第二圣地。

        “若果真是花果山的门人，事情可就难办了。”鬼脑故作深沉摸着下巴说道。

        “有何难办，就告诉那个傲来的狗-屎是他们祖宗干的，让他愿意怎么办怎么办。”瘦猴气道。

        大头瞥了他一眼，道：“你有证据？”

        “那他们有什么证据就是我们岭南人干的？”

        “人家就摆明了要你背锅，白痴，没看他们送来的文书？”

        瘦猴被大头抢白的有点恼羞成怒，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喝道：“一边装白痴去，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陈九摆摆手，喝道：“好了，就奶皮知道添乱，听听历大哥怎么说。”

        历章点点头，道：“大头说的不错，这事以前也有过，只能捏着鼻子认，赔一笔财物了事，总不能真到花果山去抓人。”

        陈九气的一拍桌子，道：“这也太他吗欺负人了。”

        历章苦笑，道：“有什么办法，芝麻大点小事，人家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总不能闹到长安去。”

        “我就不信没别的办法。对了，这么说除了我，知州大人和柳知县、单才他们都知道怎么回事了？”陈九猛然反应过来。

        “这。。。恐怕是的。”

        陈九抓了抓头发，有心发火，又不知对谁发，毕竟这差事是自己主动“抢”来的。

        瘦猴年轻气盛，仍不甘道：“我们不敢抓人，总可以找证据吧。”

        历章摇头苦笑，“谈何容易。。。”

        没等他说完，陈九眼睛一亮，拍桌而起道：“对呀，娘奶皮，这口窝囊气我可咽不下，人抓不得不要紧，气总是要争的，我们去傲来找证据。”

        历章慌忙摆手，道：“大人，你不是认真的吧？”

        “怎么不真，比金子都真！”

        陈九平生最受不得窝囊气，性子又倔，决定的事除了小十三没人拉的回。

        “大人还是。。。”

        “不用劝我了，你就说能不能带我们去吧？”

        “这。。。好吧，我想想办法。”

        王才铭这两天很急，作为一名茶商，他已为傲来供应岭南特产黑岩茶五年多了，傲来国舅爷的小妾被杀，连累他也被从傲来赶了出来，货物却被扣下，言明要重新取得通商许可才能再进傲来，可这通商许可哪里那么好办，已经给傲来特使使了银子，还没给个准信。

        许是他向二祖许愿显灵，巡检司的历捕头主动找上门来给办通商许可，条件不过是带几个人过去长长见识，这可乐坏了王掌柜。

        直到一行八人坐上了去港口的长途马车，老王还觉得有点不真实。他偷偷的看了眼那几个后生，特别是大眼睛的那位，历捕头对他都很客气，看起来这位才是正主，自己得小心伺候着。话说那最小的后生生的可真是俊俏，连老王这不爱男色的见了都有点心活。

        正琢磨着，大眼公子哥说话了。

        “王掌柜，给我说说傲来的情况可好，我们还是第一次去。”陈九几人扮作王掌柜的伙计，不过车上没外人，说话也随便。

        “不知公子想了解哪方面？”

        “唔，说说风俗吧，我听说那边的女子较为保守，被人看过手脚就算失贞，不知可有此事？”

        “呵呵，不过是些愚人以讹传讹，不过傲来的女子比我大唐保守倒是真的。。。”

        打开了话匣子，这王掌柜还挺能说，从风俗到食物，从建筑到文化，多少都知道些。陈九几人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向了国舅府，老王本是国舅府的茶叶供应商，说起来更是兴起。

        傲来国王室本姓果，不知从什么地方与那齐天大圣扯上了关系，改姓了孙，上行下效，有些身份地位的大族都千方百计的姓了孙，几千载过去，如今傲来孙为第一大姓。

        国舅也姓孙，名为孙离子。

        这孙离子如今四十有五，老天不眷，生了八个都是女儿，所以这些年拼了命的纳妾，只为生个儿子。

        死的这位是第八房妾室，名为春晓，刚进门不足半年，据说生的花容月貌，妖娆妩媚，最是得国舅爷喜爱。

        春晓本为勾栏之女，初到国舅府安份了几天，许是欲求不足，没多久放-荡本性便暴露出来，连老王都知道她与人不清不楚，可知这事已不是什么秘密。

        问到具体是什么人，老王有些警惕，问历章：“历捕头，您们到傲来真的是游玩？”

        历章明白王掌柜不想惹事上身，道：“王掌柜放心，九公子只是对一些秘闻感兴趣罢了。”

        老王应了一声，却再也不肯说国舅府的事。

        长途马车极为宽敞，车身与马匹都装了风行符，日行千里达不到，五六百里总是有的。龙来距出东海的烟云港不过五百余里，天色刚暗，众人便到了。

        第二日包了一艘海船，天刚亮便驶离了烟云港。

        除了历章，陈九五人都是第一次坐船，在船上东摸摸西看看，处处透着稀奇。可好景不长，刚走了一个时辰，大头脸色越来越白，他晕船了。

        没等他把肚里的东西吐干净，好似会传染一般，其他四人包括小十三，全部面色发白，集体中招。

        八百里海路，足足要走两天一夜，原来设想的捕鱼扎鲨全成了泡影，直到下船，几人仍然吐个不止，虽然已没东西可吐。

        傲来国其实只是个大些的海岛，人口不过几十万，由于长期封闭，岛上大部人以捕鱼和种植为生，生活饥苦谈不上，也无甚盈余。

        傲来全国只有一个港口——说是港口，在陈九看来不过就是个大点的渔村，甚至没有长亭一半大。

        陈九强忍着没有再吐，指着岸上那稀稀落落的几十栋房屋，问历章：“这也能叫港口？太寒酸了吧。”

        历章急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头儿，慎言！记住，到了傲来，绝对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蔑视，绝对不可以！”

        旁边的王掌柜和伙计已经吓出了一脑门的汗，王掌柜过来连连作揖，道：“我的公子爷，您这是要害死小老儿吗？”

        瘦猴撇撇嘴，道：“至于吗，看把你们吓得。”

        历章对他可没那么客气，低喝道：“你知道什么，如果不想余生在傲来的大牢里度过，都管好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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