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人情

山中无岁月，时光悠然而过。匆匆百余载葱茏年华，转瞬而过。

        这几年的栖凤山谷倒没有太大的变化，毕竟对于寿逾数千载的凤凰族来说，百年和半个月，也没太大区别。正如凡人与蝼蚁，在真正巍峨的山脉前，也没太大区别。

        要非得让凤流杨找出点变化来，只能说换上了凡世儒生装之后的呆小儒，看起来比以前更呆了。凤凰族飘逸的长发被抓了起来，这还不算，上面那块四四方方的方巾看起来真心好土。半大的青袍套在瘦小的身躯上，看起来跟套了个青布袋似得。两个字来总结凤流杨的感受，好呆。

        还有就是胖阿丘了，在经过死缠烂打的糖果战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的拉住了韵韵肉嘟嘟的小手。只不过看着小姑娘皱着鼻子，满眼泪花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被强迫的。

        凤流杨可不管这些，反倒觉得自己很讲义气。要不是自己每次去女凰姐姐哪儿练功，都会偷偷藏两颗糖果回来，胖阿丘想打糖果战也打不起来啊。只不过稍稍有些郁闷的是，这死胖子自从牵上小女友的手后，就把他这个铁哥们加大功臣给晾在了一旁。

        清水河边，胖阿丘与韵韵在开心的捉蝴蝶。不远处，凤流杨无聊的躺在青草地上晒太阳，嘴里嚼着草根，嫉妒又无奈的嘀咕到：“胖阿丘，重色轻友的死胖子。要是我现在找胖婶告状去，看她不狠狠的抽你个星星满天转。”

        看着眼前上下晃动的两个身影，凤流杨不无恶意的想象到，胖婶发现自己的儿子在糟蹋花骨朵后，拿皮鞭狠狠抽着胖阿丘的样子。要是配上声音，保不准就是“小兔崽子，还欺负不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啊？你这伤风败俗的臭小子，老娘的脸都被你给丢完了。”、“哎呀哎呀，痛痛，老娘你轻点呀，我的屁股哎...”多么温馨的场景，凤流杨邪恶的笑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今日见流杨兄如此形态，方知古人诚不欺我。子曰，要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痴狂。夫子说得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千里路就可观遍世间百态。”

        凤流杨仰头看去，身着儒生装的呆小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身边。于是，凤流杨鲤鱼打挺的站了起来，跳上去就是一记无情脚：“呆小儒，你这混账，骂谁是走狗呢？”

        “君子动口不动手，流杨兄下脚如此之重，就是你的不对了。看流杨兄满脸荡浪笑容，必定心生痴念。子曰，朋友妻不可欺。你要是有这种龌龊念头，令某今日就与你割袍断义。”

        “你才龌龊呢，你全家都龌龊。呆小儒，你居然这样说老大，可别怪我不客气了。”凤流杨满脸邪笑的朝呆小儒扑去，准备先打他个星星满天转。

        “子曰，为父为兄，待兄如待父。作为三弟，当待老大如父。要是老大愿意，尽管来好了。反正夫子说过，世人皆有七情六欲。即使老大你有龙阳之癖，不好女色好男色，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席地而授之。”

        说完这通半生不熟的文言之后，呆小儒潇洒的扬起后摆，席地而坐，闭上双眼，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这幅诡异的场景，吓到了凤流杨。他讪讪停留住要扑上去的动作，尴尬的缩回了脚步。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龙阳之癖”，但从后半句“不好女色好男色”中还是能听出些什么，那不是族人说的那个什么来着...反正是羞于启口的事物。自己就这么冒失的扑上去，让人误会了什么，半生清名不就毁于一旦了么？

        “咳咳，那个什么。令相儒，你先起来，咱有话好好说。”凤流杨涨红着脸，抓耳挠腮的说到。手伸缩都不是，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合适。

        “子曰，穷愈坚，不改凌云之志。大丈夫说一不二，说不起来就是不起来。”

        “呆小儒，令兄，令哥。我错了还不行了。”凤流杨急的都快哭出来，这都哪跟哪啊。

        “老大居然如此谦让，小弟若是再次推脱，就有些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说完，呆小儒面带微笑，淡定的站了起来，末了还不忘弹掉青袍上的灰土。

        这回轮到凤流杨彻底傻眼了，貌似自己占了理好掰，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连呆小儒都这么难对付，日子该怎么混？老老实实练功好了。

        望着凤流杨悻然离去的背影，呆小儒露出狡黠的笑容。看他嘴型变化，分明是在低语到：“夫子这些话果然有用，连刺儿头锦灵雀都给收拾了，下个就找胖阿丘试手好了。”

        只见呆小儒扶正方巾，嘴里念叨着：“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满脸浩然正气的朝两个单纯的身影走去。

        “啊啊啊，不要啊！令哥你不要说了，回去之后你当老二，我做小三好不好！”

        凤流杨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的惨叫声。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生恐江湖再染是非。

        风紧，扯呼。

        ......

        栖凤山最高的山顶下，飞凤殿外。

        “小凤凰，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是不是功力又涨了几分，来找老伯练练手啊。”

        “黑熊伯伯，你说的这是那里话。我这点功底，在你老眼中算是那根葱呢？你只消动动小手指头，我还不得乖乖的倒地求饶。”凤流杨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心中却是不满的嘀咕到：开什么玩笑，和你个大黑熊动手，不是纯粹皮痒痒了么。

        事实上，刚刚和女凰姐姐学武不久的凤流杨也不是没有动过类似的念头。只是每次在黑熊卫万般调谑下，愤然出手的他——依然是被收拾个服服帖帖。明明每次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打败这只大黑熊，但每次无不以失败收场。下次，下次就能打败他了，凤流杨这样告诉自己——反正呆小儒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额，几十年内自己还是有希望能打倒这只大黑熊的。

        “好了好了，你个小凤凰，别磨磨蹭蹭的了，要上山赶紧去，不要打扰我巡山。”

        你要巡山就去巡好了，干嘛盯着我不放，不管早晚都能“偶遇”你这个大黑熊，真是倒霉见倒霉他妈——倒霉到家了，凤流杨郁闷的想到。可是，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口，而是继续赔笑着，加紧脚步逃离这是非之地。

        日落西山，为栖凤山披上层朦胧的光影。只是这几日来的夕阳鲜红似血，让人凭空多了几分不安。

        “呼哧呼哧，终于到了，累死小爷我了。咦，女凰姐姐，你在发什么呆呢？”

        “哦，是流杨啊，这儿有几块糕点，是我吩咐人做的，你趁热吃了吧。”

        阁楼长椅前，摆了盘精致的糕点，淡雅的香气不断勾动着凤流杨腹中馋虫。他大大咧咧的坐上前去，狼吞虎咽起来。

        “女凰姐姐，你这几日是怎么啦？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是不是那个叫龙惟庸的家伙又欺负你了。哼哼，下次来了看我不打他个满天星星转。”凤流杨吃着糕点，含糊不清的说到。

        女凰娇嗔到：“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没人和你抢，吃这么急也不怕噎到。”

        凤流杨不解的看了女凰一眼，继而低头大口吃着食物，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发泄到糕点上似的。

        片刻之后，所有糕点被消灭殆尽，凤流杨舒服的拍着肚子，向女凰姐姐讲起了今天碰到的奇怪事情。

        “......我走的时候听到胖阿丘叫的那叫惨啊，哈哈哈，你说好笑不？额，女凰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佳人斜倚雕栏，明眸望月，目光却不知道飘向何处。凤流杨的一堆废话，都说与了山木虫鸟。

        凤流杨不满的撇撇嘴，眼珠咕噜转了下，计上心头。他跳下长椅，端起桌上的玉壶，亦步亦趋的模仿起了龙惟庸，提壶饮水唱到：“女儿家心事，几人能懂？默然转身，笑清风明月，把酒对竹影。”

        佳人转过头来，幽幽看着凤流杨把酒吟唱的姿态，竟是有几分痴了。

        “哎呀，女凰姐姐你没生病吧，不要用这种眼光盯着我看好不，会死人的。”

        “咳咳，是你个臭小子啊，敢戏弄姐姐是吧？来来来，让姐姐看看你最近功力到底精进了几分！”女凰尴尬的站起身来，恶狠狠的跺着脚对凤流杨说到。

        “啊啊啊，势头不妙。看我百步化流苏，跑。”

        “臭小子，还敢跑，给本姑娘站住。”

        ......

        万里之外，神族天帝寝宫——游龙宫内。两个英武异常的男子，并排而立。

        “大哥，这次真的要借我与女凰大婚之名，诱杀凤凰全族吗？”

        “惟庸，你不要忘了自己龙族三太子的身份。为了能让我龙族一统九荒，宵小之辈早该肃清。”默然片刻之后，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再说，即使我龙族不取，你难道会认为其它神族会放过栖凤山那么好的神脉么？弱肉强食，天地至理。案板上的鱼肉，拿什么与食肉者讲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此举若成，凭借两族之天时地利，千年内我龙族即可俯视九荒。你不要仁心作祟，我不是默许你将消息泄露给女凰了么？也答应了你保留几分凤凰族血脉么？”

        “原来大哥心中早有计较，那怪三弟逾越了。”

        “三弟，你宅心仁厚，不精于时务人心。今日我兄弟二人所谈，万不可被那孽畜得知。”

        “大哥，不要这样说二哥。哎，本是同胞生，何必计恩仇。”

        “我龙傲天此生仅有一个兄弟，就是你龙惟庸，休要再提他人！”

        星月无言，长夜漫漫，几人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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