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赌气

洛煜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沉吟了将近有半分钟，不答反问：“她比你大一岁，你不该叫姐吗？”

        阜洋一愣：“有时候叫学姐，有时候也叫名字，我们其实没差几个月。”

        “那你应该叫我学长。”洛煜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对话重点都放在一些奇奇怪怪的点上。

        ……

        阜洋看着洛煜眨巴了一下眼睛，从善如流道：“好的，师哥。”

        洛煜讶异抬头，见对方又眨巴了一下眼睛，特别真诚地看自己，一下没忍住，忽地笑了，阜洋也跟着憨笑。一顿早饭，让洛煜收获了一个小迷弟，顺便打听了不少想要知道的事，比如许馨那个短暂的一号男友。

        吃过早饭，洛煜回酒店补觉，睡了三个多小时，被闹钟叫醒，吴波告诉他又上了热搜，洛煜习以为常，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热搜是昨天洛煜去探班的内容，其实开始只是有粉丝放出了洛煜的街拍图，不知是谁无意间提了一句许馨好像在附近拍戏，万能的网友有理有据地推算出了“洛煜探班许馨”的结论，并很快上了热搜前十。

        为此，洛煜还收到王皓发来的一条调侃短信，恭喜他省下十几万。

        于是，刚探班回来的某人，又悄悄计划起了下一次的探班行程。

        许馨自然也看到了热搜，一大早还在化妆间，就收到顾悦助理送来的咖啡。

        无事献殷勤，陈辰送走了来人后，谨慎地拿起桌上的咖啡，软声道：“馨姐，我想喝咖啡。”

        许馨哪会不知道陈辰的想法，笑着斜睨了一眼自家助理，仿佛在说：你当这是宫斗剧呢！但是碍于化妆师在场，只是点头说好。

        化完妆，刚进到片场，顾悦就迎了上来，说了几句互相夸赞的场面话后，才进入正题。顾悦那灿烂的笑容搭着阴阳顿挫的声音道：“真的不好意思啊，许馨，昨天洛煜明明是来看我的，却要害你背锅。”

        这做作的身段，阴阳怪气的语调，还真是标准绿茶，陈辰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脸上还要保持微笑，等许馨逃脱魔爪后，才偷偷在耳边打抱不平：“她还真以为是来看她的呀！”

        “可能真的是吧。”许馨浅浅一笑，抬头正对上凌云玩味的笑容，无奈笑语，“瓜好吃吗？”

        凌云耸肩：“这才哪到哪，本来以为开机就能见到鸡飞狗跳的场面了。”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许馨玩笑着回应，可她自己很清楚，她不是圣母，更不是傻白甜，从顾悦针对她开始，她的屡屡退让又何尝不是步步反击呢！顾悦对她的发难是眼下，而她要毁掉的是顾悦的口碑，要立住的是自己敬业的人设。

        可是现在……昨天的两个消息让许馨纠结了很久，第一个自然是从凌云口里知道的关于女一的角色，如果是这样，那么之前的针对也算事出有因；第二，则是洛煜和顾悦的关系，第一部演主角，那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段时光吧，那么陪他走过这段时光的人，对他而言一定很特别吧！

        之后的半个多月，顾悦总会找许馨聊天，有意无意提起和洛煜拍戏时发生的一些细碎的小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私交不错的闺蜜，有机会就凑在一块儿说小话呢。

        在顾悦孜孜不倦的努力下，许馨对洛煜刚有点回温的情感又被打了回去，并且上了把万吨大锁，再收到洛煜的信息也就更加冷淡了，像是认识但不怎么熟悉的同行。要不是恋综在播，两人cp值飙升，洛煜都要怀疑这段时光是不是真的存在过了。

        倒是阜洋隔几天就会和许馨通个电话，或微信聊两句，作为小迷弟，少不了提起洛煜在片场的闪光瞬间。洛煜也只能从潜在情敌阜阳这儿打听点儿许馨的近况。

        洛煜这日子过得度日如年，缠了导演好几天，拼命赶了好几天，终于排出了一天的行程，洛煜自然是要去探班的。

        这天大清早，正和许馨拍对手戏的顾悦，在中间看了一眼手机后，跟助理轻声说了几句话。等其中一个助理离开片场后，顾悦突然积极起来，和许馨沟通时的语气都格外轻快。

        “馨儿啊，你看咱在这一段，这个地方相视笑一下是不是会好一点？”顾悦走过来，挨着许馨用笔尖点了点剧本的某一行。

        虽然这阵子顾悦不找茬了，面子上也过得去，可这会儿突然来这么一个亲昵的称呼，还是把许馨叫得有点懵，她还不至于天真到以为是这几天闺蜜情的戏份让两人感情迅速升温。

        许馨戒备的探头看了一眼顾悦的剧本，是下一场戏的内容，情绪相对比较平的一场戏，没什么剧烈冲突，也做不出什么文章来。许馨脑子里快速分析了各种可能，确定没有对自己不利的，也就笑着应了。

        接下来顾悦的行为让包括许馨在内的工作人员都有点看不懂。有时候顾悦看起来像是在拖时间，但有时候又像在赶进度，一会儿松散一会儿紧凑的，节奏非常混乱。

        “顾悦，我觉得就是笑一下，这个情绪是可以的。”当顾悦在一段简单的戏份上反复要求重来的时候，导演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

        “可是导演，我觉得这里越温馨，后面的决裂才越有反差感啊，我的情绪还可以更饱满些的，”顾悦娇柔的说着话，见留在现场的那个助理给她使了个眼色，又连忙央求道：“导演，就再来一遍吧，我保证最后一遍。”

        演员都这么精益求精，导演能说什么，只能让各部门再来一条。

        许馨饱满着情绪，让自己投入到剧情里，第n次过这场不重的戏份。

        随着导演一声“咔”，已经转身的顾悦折身来到许馨身边，给了许馨一个大大的拥抱，热情洋溢道：“亲爱的，你真是太棒了！”

        什么情况？许馨脑子“嗡”地一声，短暂宕机，正重启的时候，听见顾悦朗声道：“洛煜，你来啦。”

        “悦姐，我去买饮料请大家喝，正好碰见洛老师，就帮我一起拿过来了。”助理更像是炫耀地对顾悦道。

        “你也是的，人大老远来，怎么能拉来给我做苦力呢！”顾悦加重了“给我”这两个字的发音，嗔怪了助理一句，又转笑脸对洛煜道：“辛苦你了，洛煜。”

        “是吴波帮忙搬的。”洛煜笑着解释，眼睛已经迫不及待地搜寻许馨的身影，两人对上视线，许馨只礼貌地点了一下头就继续自己的事了，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顾悦伸手，助理很快递了一瓶饮料到她手上，顾悦转递给洛煜，微笑道：“麻烦帮我给许馨。”

        正中下怀，洛煜报以感激一笑，接过饮料走向许馨。

        许馨见洛煜朝自己过来，拉住了要避开的陈辰，笑着跟洛煜打招呼：“嗨，过来探班啊。”

        “来看看你。”洛煜把饮料递给许馨。

        “谢谢。”许馨只以为是洛煜帮顾悦送的，或者说是顾悦在用这种方式宣誓主权，心情不爽地接了，随手丢给陈辰，“听阜洋说你们很赶进度啊，还能抽出时间来探班，很辛苦吧。”

        “导演帮我重新排了时间，乔了一天的假期出来。”洛煜不知道顾悦在许馨面前的种种表现，只当自己还没把人哄好，“说起阜洋，你好像还欠我一顿饭，不会打算赖吧。”

        “怎么会呢，等忙过这阵子——”

        洛煜直接打断了许馨的推脱：“我问过阜洋了，他说你下午没有没有排戏。我大老远来了，你不会是不打算请我吃饭吧。”

        这要是拒绝就跟耍赖一个性质了，许馨正为难呢，顾悦过来加入对话。

        “你们聊什么呢？”到底多摸爬滚打了两年，顾悦还是有些手段的，比如现在，她不是站在洛煜边上，而是挽起了许馨的手臂笑问洛煜。

        许馨这会儿还真把顾悦当成了救命稻草，连忙道：“洛老师之前帮了我一个忙，中午想请他吃个饭表示感谢，悦姐一起吧。”

        本以为顾悦会一口答应，出于许馨意料的是顾悦借口下午还有拍摄，拒绝了她的邀请，并冲洛煜眨眼道：“这次我就不去了，洛老师下次补给我。”

        洛煜只当是顾悦为了成全他，不带丝毫犹豫地笑着应了好。

        可是这些在许馨眼里全都变成了另一种解读，比如顾悦挽自己的手臂，是为了让洛煜放心，她没有因为团综cp热度攀升而吃醋，反而两个人在剧组相处的很好；而洛煜一反之前不会私下接触女明星的处事习惯，答应跟顾悦吃饭，是因为顾悦对洛煜而言是特别存在。

        洛煜本来也不是享受被簇拥的个性，跟剧组重要工作人员简单寒暄后，就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老老实实等许馨下戏，没有一点架子。

        虽然……但是……没有架子，不代表没有脾气，比如现在，视线死盯着不远处挨得很近并且相谈甚欢的男女主，隐忍着问陈辰：“他们一直这样吗？”

        “那可不，本来就是甜宠偶像剧，可不得戏里戏外保持这个状态嘛。”陈辰不但回应了拍摄时间，还强调了私下里两人感情也不错的事，还不忘反问一句：“这个洛老师应该比我熟悉啊。”

        洛煜又吃味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问：“你怎么不叫姐夫了？”

        “馨姐不让，而且，综艺都结束了。”陈辰没什么歉意地笑笑。

        洛煜这才发觉，不止许馨，陈辰的态度都冷淡了很多，又追问：“你馨姐还在为我不辞而别生气吗？”

        “其实也就剩两个多月了，该配合的我们馨姐都会配合，您实在没必要这样。”在洛煜第一次探班之后，陈辰一直在许馨耳边念叨，许馨实在被念得受不了了，就把合同情侣这件事告诉了陈辰。刚知道的时候陈辰都快气疯了，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挂在嘴边，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公开场合，可面对洛煜本人，陈辰还是做不到平心静气，说话都有些气鼓鼓的。

        “什么两个月？”洛煜不解，甚至非常警觉地在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吴波，想要看出破绽。

        吴波茫然摇头，合约情侣的事情他确实不知情。

        “恋综！恋综还有两个月就放完了。”没想过当事人会不知情，陈辰用团综时间暗示了合同的时间。

        “所以许馨是觉得我做出选择是因为工作？”洛煜茅塞顿开，先是因为许馨不是生气而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因为追妻路的毫无进展而绝望：“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录制一结束就不怎么搭理我了。”

        “聊什么呢？”许馨下戏后走过来，“小辰，吃饭的地方找了吗？”

        “我搜了一下附近吃的，要么没有包间，要么已经订满了，我们住的酒店经理说可以给安排个包间。”被抓包的陈辰有些心虚。

        “不一定要包间的。”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洛煜抢答。

        许馨笑着上瞟了洛煜一眼：“可别了，我不想上个社会新闻。”

        许馨让陈辰先把酒店的包间订下来，又让洛煜稍等，她去换衣服，因为只带了一个助理，所以陈辰跟着许馨一起过去了。回来的时候，见顾悦和洛煜正聊得开心，许馨明显感觉自己脸僵了一下，轻咬了一下唇，很快回到明媚温婉的笑。

        “好了？”洛煜第一时间看到了许馨。

        顾悦笑着看了一眼许馨，冲洛煜挑眉：“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呀，用餐愉快。”

        许馨又邀请了顾悦一次，顾悦不但婉拒了邀请，还把过来搭茬的凌云给拉走了。只剩下许馨和洛煜两个人，没有摄像机，没有工作团队，许馨反而有点不习惯，只能尴尬的冲洛煜笑笑。

        吴波先去开车，接上另外三个人，按着导航进入酒店地下停车场，坐电梯直通用餐的地方，在酒店经理的引导下，避过往来人多的地方，进了包间。

        等菜都上齐了，服务员很有经验的说了句“有事请按铃”后都退了出去。

        不等洛煜开口，吴波先端着茶杯站了起来，踟躇了一下，开口道：“那个，许老师，我先向您陪个罪，上次不是洛哥不告而别，公司有要紧的事情要他处理，洛哥嘱咐过给你打电话的，我跟节目组沟通完就给忘了，您别怪洛哥，我要开车，就以茶代酒了。”

        许馨忙伸手，手掌向下压了两下，示意吴波坐下：“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别放心上，你这正儿八经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吴波认真的把茶杯里的茶喝了，看了洛煜一眼，认真低语道：“其实，洛哥很在乎。”

        事实上，除了洛煜的刻意疏远，洛煜的不安和伤神，都让吴波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正确，如果当时没有告诉公司……

        洛煜神色动了一下，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早就忘了什么是任性，所以他对吴波的彬彬有礼是他情绪的宣泄，发脾气的方式。

        许馨敏锐地抓到了两人的情绪，开口打圆场：“洛老师欺负人家了？”

        “没，没有。”吴波慌忙解释。

        洛煜终于无奈地笑了下，对吴波道：“坐吧，再不坐下真以为我欺负你了。”

        菜是洛煜点的，点的都是许馨爱吃的，许馨突然就想到了恋综里第一次吃饭的点菜考验默契环节：“说好是请你吃饭的，结果又点了我爱吃的，突然想起《心念》里那次点菜，好多人刷屏说是节目组安排的。”

        许馨说话的语气，没有一点甜蜜，真的就像是在讨论工作一样，洛煜没接这话，开口道：“老规矩，你爱吃什么，随便吃，吃不完的我负责兜底。”

        另一些相关片段又“哄”的一声在许馨脑子里炸开，只是那时候自然而然的事情，现在都成了要回避的事：“不用了，我可以跟小辰分着吃的。”

        “是的是的，洛老师，这种事就留给我这个小助理吧。”陈辰现在坚定不移地和许馨统一战线。

        之后，两人闲聊着，许馨牢牢主导话题方向，聊自己正在拍的戏，也会问洛煜剧组的事，甚至聊到阜洋和凌云都会侃侃而谈。总之什么都聊，就是不聊两个人的感情，只要一涉及感情的内容，许馨就转移话题。最让洛煜郁闷的是，许馨的避嫌太过明显，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还客气。

        到快结束的时候，吴波说要去厕所，出了包间，许馨怕吴波是要去买单，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陈辰，陈辰点头跟了出去。

        “这么客气，许老师是出戏了吗？”洛煜压抑着情绪，努力问得云淡风轻。

        许馨标准式微笑：“其实这顿饭早就应该请的，《心念》播出后，效果比我预期的要好，大半都是借着你的知名度。”

        许馨说着，端起酒杯，要敬洛煜，可洛煜却更不开心了，只拿起来示意了一下，连杯子都没碰到，就仰头一饮而尽。

        许馨有些尴尬，却继续道：“现在知名度上去了，公司陆续也有收到一些不错的剧本，接下来我会挑剧本，努力发展专业的口碑。我跟安安姐商量过，再捆绑就会让观众有刻板印象，对你的事业也会有影响，所以等综艺结束，我们就让热度退下去，你觉得呢？”

        洛煜只觉得被当头浇下一盆凉水，嗤笑了一声：“既然许老师都决定了，我当然只能配合。”

        “那，再次感谢洛老师这几个月的包容和帮助了。”听到洛煜不带犹豫的答应，说不失落是假的，可许馨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弯下眼角，“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说完，洛煜又闷了半杯红酒。

        陈辰和吴波回来了，最后陈辰没能抢过吴波，这顿饭还是洛煜请的。

        许馨送洛煜去停车场，吴波已经坐在了驾驶座，洛煜打开门，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转身看着许馨：“我要回去了，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那个……”许馨犹豫了一下，笑道，“我在剧组，有什么要传话递东西的，你尽管说，我比较方便。”

        洛煜亮了一下的眼睛又瞬间暗了下去，也没理解许馨话里的意思，应了声“好”，就转身上了车。

        等车子开远，许馨的表情也垮了下来，轻轻地舒了口长长的气，眼眶有点酸，许馨拼命眨了两下眼睛，往住宿区的电梯口走。

        “姐，你们后来聊什么了？洛煜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陈辰追上许馨的脚步，好奇地发问。

        “没什么，还是专心事业比较靠谱。”许馨答非所问。

        带着情绪各自离开的两人，都没有发现躲在柱子后面，戴着帽子的男人，和他手里的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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