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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4章


酒店房间里一片昏暗,厚重的遮光窗帘垂到地上,只有从边角的缝隙里漏出几丝聊胜于无的微光。

        唐沐猛地睁开眼,躺在被冷汗浸湿的床铺里,头昏脑涨呼吸急促。

        昨夜雪天里的场景和脑海里残留的灰暗的画面相交叠,让人分不清真假虚实。

        那是什么?那是哪里?那些人是谁?

        那是……我吗?

        那褪色模糊的情景里,手机里传出来的是詹杨未傲的声音,他叫的确实也是自己的名字,但唐沐对这件事毫无印象,他确定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相关的痕迹。

        但他越是思索,那段突兀塞进脑子里的片段就越发清晰,渐渐同往昔的记忆融为一体,仿佛真的是他过往的经历。

        但那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类似凶案现场的地方,还能够面不改色地走掉……

        汗湿的头发在枕套上留下痕迹,唐沐捂住思绪混乱的头,愣愣地坐在床上,对着空白的天花板发呆。

        詹杨未傲从睡梦中醒来,就看见唐沐失魂落魄地坐靠在床头,一动也不动。

        “唐沐……”詹杨未傲轻声地呼唤他。

        僵坐着的人终于动弹了一下,唐沐偏过头地盯着隔壁床上的詹杨未傲,微弱的光线遮掩了神色,他幽幽地开了口。

        “杨傲……高二那年的暑假,你有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大概就是问了我有没有事之类的。”

        残余的睡意瞬间消散了,詹杨未傲坐起身,面色怪异地与唐沐对视。

        高二暑假,那是他与詹临发生冲突,毅然离家的时间。那个时候的电话……只有那一通,在他攻击詹临的时候,唐沐打来让他恢复清醒的电话。

        他离开凤溪回到龙河之后,也没和唐沐再提过这回事。虽然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譬如他为什么会刚巧在那时候打来电话……但无论中间过程发生了什么,结果只是唐沐安然无恙,这就够了。

        可唐沐为什么会现在提起好几年前的旧事。

        詹杨未傲怀着疑惑,温声回答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但是当时是你给我打的电话。”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唐沐面上丝毫不显自己的慌乱,但藏在被子下的手倏地攥紧了床单,指节发白,用力到颤抖。

        那不是臆想,而是真实的过往。那段模糊的画面盘亘在脑海里,随着詹杨未傲的回答愈发清晰。

        灰暗的场景渐渐凝出具体的形状。

        那是一座废弃的厂房,遍地是混凝土的碎块,滚热的风和阳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在灰黑的视野中映入一道刺目的惨白。

        这里唯一的色彩,就是那四个陌生男人脖子上纤细的裂口,血液如泉涌一般流淌不休。一截锈迹斑斑的细长铁筋沾满了温热的血,斜插在坚硬的混凝土地面上。

        高中生抹掉右手上沾染的棕红锈迹,低下头整理自己被拉扯得皱巴巴的白色短袖,把身上人为的青紫痕迹全部掩盖住。运动鞋踩在薄薄的尘沙上,留下窣窣的脚步声。

        “你脸色好差。怎么样,还是感觉头晕吗?要不要再睡一会?”詹杨未傲无声地下了床,伸手探了探唐沐的额头。

        额前突兀的触感让唐沐吓了一跳,他猛地躲开了詹杨未傲的手,又在半截僵住,眼神忽闪着接受詹杨未傲的审视。

        “我没事。”唐沐放松了紧绷的肢体,白着脸微笑,很没有说服力地安抚着詹杨未傲。

        詹杨未傲皱起了眉还想质询他,但唐沐咬死了说自己没事,他也只能无奈地退开,做出了让步。

        “那我下楼去买点早饭,很快就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被转移了注意力,唐沐的神色正常了不少。他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嘴角微扬:“豆浆油条就好,油条要两根,豆浆烫一点最好。”

        “好好好,立马去给你安排上。”詹杨未傲表现得十分纵容,他飞快地换好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离开了被暖气填充的温暖房间。

        詹杨未傲背靠在房门上给据守在楼顶的顾苡谦发了条消息,才终于抬步离去。

        唐沐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摩挲着自己的右手掌心,眼前干净白皙的手,和那段记忆里沾染红锈的手重合。

        如果那是真实的记忆,是不是说明他曾经……

        咚咚——

        被厚实的窗帘遮盖的窗扉被人敲响,唐沐不需要思考也知道窗外的人是谁。

        他赤脚踩在客房的地毯上,拉开垂落到地的窗帘,明媚晨光和爱人含笑的脸一齐映入他的眼中。

        不知道为什么,被那双莹紫的眼睛注视着,唐沐的不安和迷茫都渐渐隐去了。

        他打开被反锁的玻璃窗,清新的冷风扑面,顾苡谦动作熟稔地翻进屋并反手合上了窗扉。

        带着满身清晨寒气的魔修还没站定,就被面前的男人猛地抱住。黑衣上沾染的细小雪花在体温下融化,暖气房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潮湿。

        顾苡谦比起一开始那种一碰就变红的样子长进了不少,被人箍进怀里也只是稍显讶异,随即温柔地笑笑,耳尖泛起一点艳色。

        “你昨天又晕倒了……”顾苡谦抬手回抱住埋首在自己肩头的唐沐,嗓音中带着浅淡的担忧。

        唐沐闭上眼嗅着雪水与干花的清冽气味,轻声道:“已经没事了。”

        “我检查过你的神魂,没什么变化,丹田和灵根也没有问题。”

        顾苡谦没有反驳唐沐的话,他陈述着自己所见,但紧接着话锋一转,放在唐沐腰上的手也微微一紧:“身体确实没事了,但精神呢?你的脸色很差……”

        唐沐自己看不见,方才他和顾苡谦隔窗对望的时候,缺少血色的脸上透着无助与自弃,只有望向对方的那双眼睛里带着鲜活的光。

        唐沐拥着顾苡谦,仿佛攀住了求生的浮木,不敢同詹杨未傲说出的话语,他可以放下避讳和眼前的魔修诉说。

        “我不知道……我……”唐沐调整着自己渐重的呼吸,在顾苡谦耳畔声若蚊鸣。

        “我好像杀过人……”

        顾苡谦被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震住了,唐沐在他的沉默中把人抓得更紧。

        细微的颤抖从二人相贴的肢体上传来,顾苡谦眸色微沉,手轻轻抚上唐沐的脊背,微凉的真气在特定的经脉中游走,帮怀里的人舒缓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他温声追问道。

        “我还在上学的时候,大概十多年前。这么多年,我其实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但是昨晚突然就想起来了……”唐沐断断续续地如实相告。

        “我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个梦,是个奇怪的幻觉。但我刚才问过杨傲……好像真的有这回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

        其实唐沐面对这件事更多的是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突兀而真实的过往。而他的惶恐和后怕针对的是自己,是那段被遗忘的记忆里,可以面不改色沾染人命的自己。

        三宝渡生花……唐沐能猜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异常都是因为这个神秘的灵草,甚至让他对自己都感到陌生。

        顾苡谦的手攀到了唐沐后脑,给迷茫的人提供了一个选择,沉稳的音调让人不自觉地心安:“你想忘记它吗?这样你可能会好受一些。”

        唐沐没有直接给他答案,他只是松开了双手后退到床沿坐下。视线从自己的脚尖往上,滑过地毯越过玻璃,投向外面白茫茫的城市。

        黑色的眼瞳中映出被霜雪覆盖的银白世界,给双眼中填上一分无机质的空茫。短暂的默然之后唐沐转移了话题。

        “顾苡谦,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吗?”

        “当然。”

        顾苡谦在唐沐身畔坐下,同他一起望向银装素裹的现代都市。原本就缺乏色彩的高楼建筑,此刻更显出工业化的冷然淡漠。

        魔修每每回忆起过往的时候,都不由得透出一点柔软,他放轻了声音同身旁的人娓娓道来:“在成年之前师兄不许我离开他的院子,而等我能够出门之后师兄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学会怎么杀人,学会怎么判断是否可杀。”

        “剑修,以剑入道。而剑是凶器,总是要见血的。”顾苡谦轻缓地把曲宁当年教给他的道理转述给唐沐。

        他伸出那只满是剑茧的手,牵住身边的人:“你跟着我学习修炼,那终有一天,我会教你用剑,而我也只会这个。如果你真的打算把这一条路走向去,手上染血在所难免。”

        “师兄说,作为手持凶器的人,要学会约束自己。要记住剑刃割开骨肉时的感觉,却不能习惯它,绝不能享受那种感觉,把他人的命看得轻贱,要始终记住一切生命都有价值。”

        “但我还是让他失望了,他的要求我没能做到。我记得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那个马匪,可那之后的,对我来说只是个轻飘飘的数字。”作为魔修的顾苡谦垂下眉眼,遮掩住那双色泽妖异的紫色眼瞳。

        他会在厮杀里找到肆意的快乐,能够享受生杀予夺的感觉。没有了曲宁充当道标、充当底线,顾苡谦从骨子里就是个充斥杀欲的魔修。如果没有三生花,他真的会迷失掉自己,真正变成曲宁最不想看见的样子。

        唐沐静静地看着身畔的人,在有供暖的室内,顾苡谦没有再调整自己的体温,天生比常人低的温度从两人相接的手掌处传来。

        他轻轻摩挲着顾苡谦指尖上粗粝坚硬的茧子,心里有了答案。

        唐沐放松了身体,倒进柔软的床铺伸了个懒腰,合上眼终于露出点真情实意的微笑:“那我不能忘,真的做了那就扛着呗。”

        顾苡谦侧过头望着身边变成软塌塌一条的唐沐,嗓音低沉含笑:“想开了?”

        唐沐翻了个身,圈住顾苡谦坚韧纤细的腰,一边哼哼唧唧一边起了吃豆腐。

        脑海中的片段愈发完整,他记起了那四个人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对杀生的抗拒依旧,但原本的愧疚却变得浅淡。

        他们并不无辜。

        被迷晕带到偏僻地域的高中生从迷蒙中醒来,就察觉到有人掀开了夏日里轻薄的衣物,触碰着青年单薄的身体。

        他们蓄谋好了那些侵犯的行为,却半途停下,打开高中生自己的手机,将一通电话打给了他最好的朋友。

        只消电话接通,他们就会毫无顾忌地开始动作,让詹杨未傲听见那些痛苦难堪的声响。

        接下来的记忆混乱到完全无法分辨,最后唯一清晰的画面里,青年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安然离开了废弃的厂房。

        唐沐是依稀记得自己暑假有一次莫名其妙的在楼下公园的长凳上睡着了,而这一睡直接就是三个多小时,他当时也没觉得奇怪,心大至极地回家撒欢了。

        原来中间缺失了……这些不好的记忆吗。但幸好,这些过往无人知晓。

        顾苡谦任由唐沐放肆地摸来摸去,耳根通红眉目含情。

        他衣兜里保持着通话状态的手机被对面挂断,发光的屏幕无声地熄灭。

        詹杨未傲一手提着刚买的早餐,一手攥紧了刚刚挂断的手机,走在铺着细雪的街道上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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