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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5章


桑庆涛打着把伞行走在一处古镇里。

        灰沉的天,绵密的雨。

        本就不是旅游的旺季,天气还这么差,古镇里几乎看不见人影。只有瓦房的屋檐下,零星几个老人搬着小木凳坐在瓦房门边。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望着被雨幕笼罩的小城。

        桑庆涛换了只手拿伞,把那只被冻得冰凉的手塞进了裤兜,打了个寒颤:“锦州这破地方怎么比凤溪还冷。”

        “安家那帮人竟然搬到了这么偏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迫于生计,还是想要掩人耳目。”

        苔层滋生的墙皮上,写着街道门牌号的铁片不少都已经模糊不清了,被层叠的锈迹或是划痕覆盖,根本无法辨认。

        桑庆涛无奈地叹气,只能从衣兜里掏出写着门牌号的纸条,踏过凹凸不平的青石砖路,靠近了一个在门边吞云吐雾的老人家。

        老人昏花泛黄的眼珠转动,看向面前这个顶着一头白金色头发的年轻人。

        桑庆涛蹲下身,把纸条递到了老人眼前,尽量放缓了声音,用标准的普通话表达了自己问路的请求。

        老人眯起眼看了看纸条,又转向身边的年轻人,用桑庆涛根本听不懂的软侬方言嘀嘀咕咕。

        桑庆涛傻了眼,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湿润的头发。

        老人吐出口呛人的烟气,老旧的旱烟杆在身边的门框上磕了磕,抬起褶皱颤抖的手,指向雨雾的另一头。

        “是那个方向吗,谢谢大爷!”桑庆涛跟老人告别,抖了抖伞面上的余水,再次迈进了沥沥小雨中。

        要说这处古镇的好处,大概就是路都修得笔直方正,不至于乱了方向。可坏处就是小路太多,一栋栋平矮的瓦房之间都留着窄窄的巷道,谁也不知道往里走去面对的会是下一条岔路,还是死胡同的白墙。

        “我这头算是白洗了。”

        桑庆涛站在阴暗狭窄的巷道口惋惜地轻语,他收起了手中的直杆伞,把它绑好,冒着淅沥的细雨,在四下无人的地方踏墙借力,轻巧地跃上了矮楼的瓦顶。

        被雾气雨帘掩盖的身影在高高低低的瓦房上跳越,黑色冲锋外套的兜帽扣在头上,防水的布料忠实地发挥着作用。可从前方灌入的雨丝全无遮挡,脸和刘海湿了大片,桑庆涛抹了把脸,飞快地接近了今天的目的地。

        那是坐落在古镇东南角的一处院落,面积比起周遭的土房大得多,但和真正的世家宅邸比起来,又是逊色颇多。

        阴沉的天色又给这座已经没有人气的宅邸蒙上一层阴郁的灰。年久失修的大门闭合不上,两扇斑驳的门板全靠一根铁链拴在一起,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咯啦作响。

        雨点拍打在肩背上,桑庆涛站在泥泞湿滑的路面上。这里原本该是一条精致的石板路,现在被沙土和枯枝掩埋,如同这个已经没落无声的家族。

        “过了三十年……安家,已经没了啊。”年轻人的叹息被雨声淹没。

        安家与桑家算是世仇,但看到那样一个庞然大物的结局,同样是世家出身的桑庆涛,不免有些感慨,心底漫上淡薄的悲凉。

        可等他翻墙进入屋院,看见外墙包围下的房屋主体的时候,即使有过心理准备他还是愣住了。

        他动用了些公安系统的关系,找到了世家之战结束后安家的新址,本来只是想刺探一下世仇家族的情报。却看到了那些属于安家的案卷,看到了那些惨状的照片。

        因此他打算走这一趟,看看那片苍凉的废地,顺便碰碰运气找点东西。

        占地面积不小的房屋尽数破烂焦黑,看着眼前的景象,都似乎能闻到一股刺鼻焦呛。能够想象当年是有一把多么大的火,冲天而上,将留在这里的一切统统吞没。

        桑庆涛把兜帽拉得更低,踩在倒塌飞溅的腐朽木料上,深入了这片废墟。

        世家为了维持古朴的风格,建筑中木材的占比会格外的大,即使没有使用助燃剂,那场大火所毁掉的东西比想象中更多。

        桑庆涛用脚丈量着这片庞大的焦土,回忆着那本卷宗的内容。

        安家引发了混乱又被镇压之后,算是半脱出了仙盟,不受管辖。也正是因此,桑庆涛才能这么容易的找到那本安家的案卷。

        它甚至没有被放进仙盟执法堂的专库,这个曾经的世家的惨案,安静地躺在普通的公安信息系统里,被时光和灰尘埋葬。

        他靠近一座偏屋,松垮的门板早就摔在地上,同泥土融为一体。屋内昏暗无光,一根锈蚀僵硬的铁链如蛇一般在地面上盘绕,被烧灼过的墙面上,隐约能看到数个人形。

        卷宗里的一张照片,记录过这里曾经的样子。

        十余具碳化漆黑的尸体聚在这里,从扭曲的肢体上能看出痛苦。他们被一根铁链像是挂腊肠一样锁在一起,在大火与浓烟中活活烧死。

        是多么浓重的恶意,让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桑庆涛皱着眉绕开了这里。

        像那样的照片记录还有很多。想来周围的偏屋里都是这样的景象,桑庆涛也就不花时间在外围转悠了,他加快了步伐,往院落中央走。

        火势是从中央区域蔓延出来的,越往里,建筑就越是残破。独独最中央的那座主屋,因为建材更加稳固,还比较完整地屹立在废墟之上。

        桑庆涛直奔目标,雨水被挡在了身后。

        还淌着水的人也没有什么敬畏死者的意思,直接用自己满是泥水的鞋踩上了灰黑的地砖,留下一串鞋印和一路滴滴答答的水渍。

        没有风吹雨打,室内的景象最大可能的保持了当年的原貌。

        桑庆涛从外套内兜里翻出一个警用手电,刺目的光时隔多年,再一次照进这里。

        一楼是个宽阔的大厅,本来是大理石的地砖被炭黑裹覆,粗大的木质立柱上还残留着火舌舔舐的痕迹。

        大厅的正中央,是一个熏黑的丹炉。

        外行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桑庆涛很清楚这不是什么真正的炼丹用具,顶多是个精美的工艺品。而这个工艺品,就是当年调查中所认定的起火点。

        丹炉里没有检测出任何燃料残留,反而发现了属于生物的成分。直接一点来说,就是这个丹炉里曾经施暴一般的,塞进了一个人。

        当年的案子满是疑点,没有燃料,没有火源,可就是凭空生出了一场大火。由凡人组成的调查组无从下手,最后只能写就一本没头没尾的卷宗,成了悬案。

        桑庆涛的手拂过丹炉焦黑的边缘,蹭下一层薄薄的黑灰。

        这是凡人所无法理解的事件,但桑庆涛大概能猜到。一个火灵根的倒霉蛋被自己惹上的人塞进了这里面,他可能被用了药或是别的什么。然后,化作滔天的焰火,将自己和周遭的一切尽数焚毁。

        一场人祸,一场惨剧。

        但了解真相并不是桑庆涛此行的目的,他来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些可能被人遗留下的东西。

        世家一般会留出一处隐蔽的处所,只有家主知晓存在,用于存放一些重要的物品。

        但所幸桑庆涛和他亲爹关系不错,因此听说过这件事。都能做出离家出走逼家族培养自己妹妹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还没被强行抓回去,桑家主对他们兄妹的容忍和亲近可见一斑。

        他循着楼梯向上,根据风水和方位,找到了那间应该属于家主的房间。

        这里曾经应该堆放着不少医药的典籍,但那些宝贵的知识也都消失在了火中,如同当年被安家焚烧的桑家书库。

        光秃秃的偌大房间里只剩下一些残损的家具,歪歪斜斜地倒在地板上。

        应该就是这里了。

        桑庆涛推开房间里的窗扉,让雨丝灌入。他之所以选择在雨天行动,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

        漫漫雨水仿佛被无形的手操控,原本只是被风不经意吹入房间的雨丝,被牵引着汇聚在桑庆涛周身。

        水越来越多,几乎要把人包裹在其中。

        水被分出一部分,铺满了地面,它们无孔不入地渗进地砖、墙体,向房间四周伸展蔓延。

        很快,如同触须一般的细弱水流碰上了一层隔档,它嵌在地板斜下方,那里并不是正常房间应处的位置。

        “找到了。”

        桑庆涛眼中精光一闪,被他引动的水流源源不断地往他手中的伞尖之上汇集。

        伞尖猛地钉上了墙体,水波如潮,反复重复着这个冲击突刺的动作,坚硬的墙面被水撕裂,越凿越深,直到桑庆涛看见那条黝黑的通道。

        多余的水哗啦坠地,在地面上浅浅的铺了一层,还不断往那处通道中流淌。

        桑庆涛脚下溅起水花,他蹚着水举着手电往幽暗的深处走。

        一扇灰败的门挡在通道的尽头,它过去应该灵光氤氲,忠实地只为家主开启。但这个家族再无一人,无人知晓它的存在。经年累月无人维护之下,现在的这座门扉还不如一扇普通带锁的铁门。

        也多亏了年岁无情,将守备的灵械尽数损坏,他才能这么轻易地找到并进入这里。

        灵性早已散尽的物体被人触碰,自动化作倾颓的散沙,露出这座屋宅中唯一不曾被火焰吞噬的地界。

        这里像是一个小小的书屋,但书架上很是空荡,只有几本单薄的书册散落在上面。房间中央是一个写字台,一个本子摊开放在桌沿,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但可想而知,那个走出去的人遇上一些变故,再也没能回来。

        桑庆涛首先拿起了那个摊开的笔记本,他粗略地阅读翻看着,脸色变得越来越怪异。

        这只是一本更年期男人的日记,对生活的种种不满和吐槽被发泄到了纸页上,看得出来日记的主人过的很难受,看过这本的桑庆涛却更加难受。

        他随手把它扔到了远处,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和眼睛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桑庆涛扭头就走到了书架边上,把上面的几本书一摞抱起,放到写字台上。湿漉漉的人大咧咧地坐在了满是浮灰的椅子上,没有一点讲究。

        他斜靠在椅子上,默默地翻看书册内的内容。

        第一本是记录丹方的册子,都是些不外传的丹药制剂。

        桑庆涛挑起了眉,欣然收下了这本属于安家的不传之秘,决定把它送给妹妹读着玩。

        第二本是一本族谱,桑庆涛倏地回忆起那个同他和许越岳动过手的年轻女人,詹杨未傲说她叫安淮。

        桑庆涛从后翻开了它,在最后一页有字迹的纸上找到了那个名字,她是这个家族最后的一代子嗣。和它并肩的还有另一个名字——安泽。

        他们好像是兄弟。

        桑庆涛默默记下了这些,便把安家的族谱和那本辣眼睛的日记扔到了一起,又拿起了下一本。

        这本书是线装本,比其余的书册都古老许多,封面上是四个古体的墨字。

        桑庆涛从小学习过如何阅读古籍,但和桑雪绒比起来,他成绩稀烂,完全不是这块料。

        他很是艰涩地翻开了它,在被密密麻麻的古字迷晕之前,他苦着脸合上了书本,盯着封面,思索着要不要把这本书带回去。

        “《丹草通鉴》,章辞著……”他努力辨认着上面几个复杂繁复的字符,发现这好像是本挺有用处的典籍,便把它和那本丹方叠在了一起。

        “独家的丹方放在这里可以理解。但一本药草名鉴,为什么要留在密室里?他有什么额外的价值吗?”桑庆涛自言自语道,随手拿起了最后一本最沉,也最厚的册子。

        本子本身并不厚,而它里面明显黏贴了不少额外的纸张,把整个本子撑得鼓鼓囊囊。

        桑庆涛随手翻了翻,发现里面除了密密麻麻笔迹略显疯魔的字符外,就是粘贴在纸页上的画像和照片。

        照片的年代从百年前一直现代,画像则一直到更早之前。图画这种主观抽象的东西被桑庆涛直接略过,他打量着那些照片,神色凝重。

        照片有很多,但其实只记录了三个人,从照片的质量上看,他们属于三个不同的时代。可奇怪的是,这三个人,都长着同一张脸,甚至连神情都极其的相似。

        仿佛一个人活过了漫长岁月,行走于时间长河之外。

        桑庆涛觉着这张脸越看越眼熟,自己似乎也在哪里见过。他翻到本子后面,看着那些时间最近的照片,细细地辨认纸页上潦草的字迹。

        【又看到了,我又看到了那个人,这一次是在单家!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已经过去快一百二十年了,他没有变,还是那张脸,和我曾经见过的一模一样!他真的是不老的吗?!

        可他周围的人都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个正常人。

        但那怎么可能?我见过他,见过好几次,上次还是二十年前!怎么会有人那么相像!从外貌到性格都没有丝毫差别,这肯定就是他!

        他说他叫单星铭,他说他不认识我……他怎么会不认识我?!他怎么会忘!是他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是他帮我拿到了家主的位置!他突然不告而别,然后再次出现就把我忘了?!

        这难道是长生的代价吗?

        不……他不能忘,他得想起来!我要去看看他,我要带他走!

        单原那个老东西……他竟然阻止我!!!】

        其后的文字粗重又凌乱,潦草字迹仿佛写下了无数诅咒和恶毒的话语,桑庆涛有些不适,目光飞快地向后扫,终于找到了一句稍显正常能够分辨的语句,也是这本笔记最后一句话。

        【单星铭……不,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路钲。路钲,我会带你走的,哪怕毁了单家……】

        桑庆涛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重石,让人喘不过气。

        那些字迹记述的东西过于离奇了,不管是有一个疑似长生的人,还是前代安家家主集结人手发动争斗的缘由,一切的一切都超越了桑庆涛的认知。

        “单家?所以当年不是桑家和安家发生了争夺,而是安家攻打单家,然后我们家才介入出手的吗……”

        桑庆涛神情恍惚地吐出一口气:“而且,他们争的不是什么灵宝,而是一个人……”

        “离谱,真离谱……”桑庆涛反复翻看着那些杂乱的字迹,显然笔者写下它们的时候,情绪非常的激动。

        “安家前家主……嘶,像个痴情种一样,就为了一个人,把另一个世家毁掉了。就像个执念成狂的疯子……”

        手指落在了一张照片上,桑庆涛久久地凝视着那张静止的图像,呢喃出声:“单星铭,星铭……”

        突然,他终于捅破了那一层记忆的薄膜,他想起自己在那里见过这张脸了。

        在桑家家主桑振乾的书架上有一个倒扣的相框,上面的就是这个笑容灿烂的青年。

        “这个人就是桑星铭叔叔?!”

        回忆起了这些,桑庆涛反而更觉事情荒谬,他把那个本子重重地合上,和先前的日记、族谱扔到一处。

        “长生?呵,还真会想!为了这么个荒诞的理由,去攻打单家,导致死伤无数,我们家书库还被烧了!”

        桑庆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他依稀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参加的那场葬礼。

        那个和善的总是带笑的叔叔,再无声息地躺在棺椁里,他还那么年轻,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是桑庆涛第一次见证生命的逝去。

        “长生,长生,哈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桑叔叔他,才只有三十三岁,就去世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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