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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黄雀在后


中和元年(882年)三月中旬长安西北面行营都统,凤翔节度使郑畋率领大军誓师出发,兵峰直指盘踞长安的伪齐政权。

        随同大军共同出发的还有参与剿黄联盟的各路节度使,以及低调的吉王李保。

        郑畋此次集合大军四万,其他各路节度使带领一万到二万大军各不相等。其中人数最少的就是渭州军了,只有区区三千人。

        各路盟军对于此次对战黄巢贼军都是信心满满,不光是人数上的优势,还有气势上的,以官军伐贼军,当然这只是军头们自己想当然的想法。

        低调睿智的吉王可不这样认为,毕竟是这种军阀混战,为的仍然是名望和功勋。

        如今大唐虽然国破了但山河仍在,况且远在蜀中的大唐皇帝对于政事很不感冒,但是对于功臣却是极为赏识,出手也大方。

        打个马球都能赢个节度使当当,更何况这收复国都的大功劳?再说以大唐如今的形势,最符合出现新的郭子仪了,到底是谁,那还得看个人的表现了。

        郑畋乃是五姓望族的翘楚,跟随他不光能够增添名望,更能抬高个人的身价和实力,所以各路节度使对于攻打黄巢很是踊跃。

        对于名望李保是不屑一顾的,他在长安坚守一个月已经为他赢得了朝野的称赞和名气,再加上他李唐宗室的身份,他根本不需要再增加任何名望了。相反他要低调一点,以免刺激到蜀中的某些人。

        至于但是作为渭州军的代表,还有郑畋一早就认可的政治盟友,李保必须拿出一个盟友的姿态来。

        另外李保还得表现出超强实力出来,不然在其他的节度使面前,渭州军是无法立足并得到其他军阀的尊重的。

        这也是李保在军议上大肆张扬的原因,为了能让其他军阀认识到渭州军的强劲实力,这也是一次对渭州军的一次测试。

        李保同拓跋思恭打赌此次出击,最终那边剿灭乱匪最多则为赢。胜者可以要求败者做一件事,后方不得拒绝。

        拓跋思恭如此狂妄,最主要还是他手下的过万的铁骑军团。

        这些是他拓拔家族称霸宥州的资本了,作为投降大唐换的信任的胡族,拓拔氏远比在河东极为闹腾的沙坨李克用父子老实多了。

        但是老实不代表他没有野心,大唐就是这么豪迈,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认同大唐并能够为大唐尽忠,那么大唐就认可你为大唐子民。

        豪迈的大唐就是这个特点,才一再涌现出像哥舒翰,高仙芝等等盛唐上青史留名的异族名将来。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毕竟唐末的军阀们各怀机心,走到一起共同对付一个流寇头子。

        唐军得到斥候报告,伪齐二号贼酋尚让率领五万贼军已经到了凤翔地界。不过贼军十分骄纵,一路行来丝毫不避忌唐军斥候窥探。

        唐军众多军头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既然尚让如此自大,那大家伙扬名立万的机会就来了。

        李保却没有过多关注尚让这个倒霉蛋,他只是在静静的观察郑畋。这个文弱老者有着与他年龄相称的沉着和睿智。

        郑畋指挥若定,众多军头都很服他,毕竟知兵会打仗的文官不光在大唐就是历史上其他朝代也不多见。

        郑畋一边加派斥候打探贼军行踪,一边又拓跋思恭手下的精骑大肆屠杀贼军派出的探子。

        郑畋知己知彼,运筹帷幄,尚让却是盲人骑瞎马,乱打乱撞起来。

        首先尚让率领大军路过同州,把殷勤迎接他们的同州城内剩余的民众抢掠一空,并放纵兵士打砸抢。一时之间同州城内哀鸿一片。

        郑畋得到消息后,悲愤莫名。气的把他平日最喜爱的一块端州砚台摔成几块。气愤难当的郑畋命令大军加快行程,尽快赶到决战地龙尾陂。

        郑畋之所以选择这个龙尾陂作为决战地,乃是因为未来者吉王李保的缘故了。他稍稍在在郑畋面前提了提,然后得到“神启”的郑大都统立刻发觉龙尾陂真乃是天赐良地,于是兴高采烈的郑大都统立刻召开军议,宣布了他的战略。

        郑畋殚精竭虑想要把尚让一网成擒,尚让却带着手下的几位同僚在同州城内最为豪华的庄宅中悠闲悠哉的饮酒赏舞。

        舞姬们跳的是一种新潮的舞蹈,来自于京都长安。孟楷等人进驻长安后就曾大肆搜捕这类色艺双绝的舞姬。他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囤积居奇,好用美姬去巴结结好其他农民军将领。

        今日的宴会就是大军的粮料官孟楷举办的,目的自然是巴结尚让这个大齐朝廷的二号人物。

        先锋使王播已经带兵突入凤翔地界,尚让孟楷却心安理得的在后方同孟楷等人潇洒快活,当真令人觉得其中有些诡异。

        管弦丝竹,再加上舞姬妖娆的体态,堂中诸人都有点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孟楷呵呵笑着,举杯对着尚让道:“太尉还请满饮此杯。”

        “哦,孟将军此杯可有什么意头?”尚让捻须微笑着问道。

        “某这杯自然是祝贺太尉除去心头之刺了啊。”孟楷说完这句话,还对着尚让来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尚让饶有兴致,追问道:“听到孟将军如此说,大家伙肯定都是一头雾水了,不若请孟将军明言才是,也好给大家解惑啊。”

        孟楷来自微笑的尚让,他心中隐隐有些嘀咕,这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居然要某直言他心中的隐秘?

        孟楷摸不透尚让的心思,所以他不禁迟疑起来了,“这个嘛……”

        “无妨,孟兄弟但请直言,今日与会的都是自家兄弟,自然是信得过的。”

        尚让一席话让在场的一干农民军头目们欢欣鼓舞,毕竟能和尚太尉称兄道弟,他们这辈子也遇不到几次。

        孟楷心中骂道:老狐狸,简单一句话就把某弄的里外不是人,行,算你厉害!

        不过既然尚让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于是他说道:“此番那王播怕是在劫难逃了。”

        尚让听了以后没再追问,但是其他的小头目却忍不住追问起来。

        孟楷看也不看尚让继续道:“这个王播是何许人,大家伙想必都不陌生吧。”

        王播乃是以往农民军另一位领袖王仙芝的侄儿,当年王仙芝兵败湖北,颇具威望的尚让为了顾全大局另外也是为了王系义军的安全,所以力排众议带领义军跋山涉水同黄巢汇合。

        汇合之后双方义军自不像从前那般同心一致了,双方的隔阂也在一点点增大。

        随着黄巢军势力范围的扩大,再到黄巢登基称帝,王系旧部被压制不平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本来作为王系首领的尚让渐渐不再关心王系旧将了,而此时王播则代替尚让成了王系旧将的代言人。

        随着王系旧将再次被凝聚起来后,不光是黄巢心神难安,就是尚让自己也忧心不止。

        这次出征凤翔,黄巢点将尚让,尚让立刻想到了王播,所以他提议以王播为前锋,并把孟楷捎上作为粮料使。

        本来就是刷军功之旅,那作为紧靠黄巢的尚让,自然要给主子黄巢一个既能为君解忧又能想君之所想的忠犬形象,所以他的提议黄巢立刻就准了。

        既然尚让有心放王播去死,所以他故意在后方逗留不前,自然也不在意唐军对己方探子的压制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这里得到了明示,在场的大小头目都像是受到了警告:若是对黄王不忠,那日后就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孟楷说完之后,才发现方才还萦绕耳畔的靡靡之音早已经停了。他马上说道:怎么停了,继续奏乐。

        虽然丝竹再起,但是在场众人对于此时的歌舞再也没了兴致,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起了不同的变化。

        与此同时,凤翔府东部边界一行人马正在漏液前行,虽然月色朦胧,但是绵延不绝的火把在这夜色中闪现,也使得这队人马的行藏显露无疑。

        在这队人马不远处隐藏着一小队骑士,他们窥视这队人马已经许久了,等到这队人马即将消失在他们眼前的时候,其中一个队正模样的人,轻声道:“咱们跟了这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确信他们是一支孤军了,燕小七速去拓跋使君那里报告君,说不得咱们要先干上一票了。”

        当拓跋思恭接到手下斥候来报的时候,他满脸喜色,哈哈,咱们宥州军先行吃下这只五千人的贼军,那吉王小儿到时候那什么和自己赌战?

        于是拓跋思恭点齐人马,趁着夜色偷偷出营而走,意气风发的宥州军不知道,此时有另一小队的人马,静静的隐匿在夜色中仿似深林中的夜枭,冷寂而冷厉!

        夜色深沉,半掩残月也仿似露出了倦意,悄悄躲进了阴云之中,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在凤翔府的地界中,急奔冲突的千军万马正在上演一出血与火的悲歌,而远离战场不远一处密林中一只善战猛虎之军正在潜伏,静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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