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小妖偷吃桑葚

春天，绿色苍明的果园.

        沉睡过后苏醒的果树，每一片叶子都是十分鲜绿，像翡翠宝石，莹绿透光。

        我站在林中，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果园里每一点变动。

        右手不紧不松地握着树枝，树枝指地。宁静得似乎与自然是融为一体，树枝还在生长着，随微风轻轻颤抖。

        春风柔和，不会伤害到任何花草。

        可是，一片叶子就在这样柔和的春风当中被吹落，在半空中飘荡，缓缓落到我的前方。

        刹那，眼睛睁开，脚步迈开。

        手中握着树枝如同魍魉一样踏着诡异的脚步往落叶奔去，在距离落叶一米的一米的距离，树枝由下往上挥起，直斩落叶。

        轻声的分裂声，落叶分裂成无数块小碎片，像发生不起眼的微爆炸一样在半空中散开，成为一阵轻灰。

        树枝斜指指向天空，在结束这一剑之后，我短暂地体会了一下这剑的感觉，然后收回姿势，握着树枝的手垂下。

        步法和剑轨已经做得很好，可是杀气那方面仍然没有下文。

        无论怎么想象，也无法体会那种无尽的杀意。说明了就是我这辈子还没有多么恨一个人，还没有试过多么想杀掉一个人。姜小鬼说得没错，我总是花生油一样的性格，怎么也提不起强烈的杀气。

        已经三天了，学这一招剑术学了三天，剩下的七天时间里杀气一定要学会。

        看来今晚还是得找小鬼用绝杀死我一次，看能不能够体会到点什么。

        呼了一口气，我拎着树枝默默地走回家里去。

        路过桑葚林的时候，听到上面有些动静。抬头一看，四个小妖怪在上面摘着桑葚吃，吃得满嘴紫黑色，全然没有察觉到我已经走到下面，而被我一眼认出来的就是小孩王小狮子妖。

        这棵好好的桑葚树，都被它们四个糟蹋成什么样了……

        “喂！”

        我大喝了一声，吓得它们失了魂，小狮子直接折了一把枝叶从树上滑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我面前掉落到地上，没有丝毫接它一把的打算。

        树上的三个小妖怪紧张害怕地看着我，呆在树上不敢动。

        而小狮子摔了一交后，疼痛得吱牙咧嘴地捂着头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它面前，小狮子顿时害怕得缩了脖子。

        我冷冷地说：“不是说过了吗？这片果园不可以随便摘果。”

        小狮子倔强地别过头，不悦道：“不就是摘个果子而已吗？你这片果园那么大，摘点果子算什么？反正卖也卖不完。”

        卖得完，拿到水果园里的水果基本没有可剩下。

        “要是所有妖怪都像你们这样子摘，我拿什么赚钱生活？村子里的水果也快有收成吧？那时候不就可以有了吗？就算想吃，食堂也有供应吗？有什么就跟杜蒙副村长说说。不管怎样，未经我允许就摘果子就是不对。”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小狮子不耐烦地说：“这次是我不对，不会再犯就是。”

        我摇头苦笑：“抱歉，我不相信你。”

        小狮子惊愕地看向我，大声询问：“为什么？我都已经认错了，为什么要不相信我？”

        “你一直以来的表现有让我值得相信你的地方吗？认错的话你说过之后一定还会再犯吧？然后重复一遍又一次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可信！”

        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小狮子愣了一会才生气地说：“村长也不过跟村里的妖怪一样说我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转过身迈步离开。

        “慢着。”我喝住了它。

        小狮子回头不悦地望向我：“什么啊？村长还想教训我吗？”

        “当然，想。别想搞完破坏之后就跑，要怪就怪你今天遇到心情不好的本大爷……小绿！”

        “啊呜？”

        小绿突然从我旁边的地面里露出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简单地指了一下它们说：“都吊起来，没有我命令不许放下。”

        “呜！”

        小绿点了一下头，地面很快就涌出了四条树藤，四个小妖怪还想逃跑，但是实力不足，一下子就被树藤追上缠住。并且移到附近的一棵大柚树上倒吊起来。

        三个小妖怪害怕地向我求饶，都被我无视了，只有小狮子吊在树上恨恨地看着我。

        “可恶……”

        待小绿完成这一切后，她从地里钻了出来，跑到我身边。

        我简单地说了一句：“回去吃饭。”就和小绿走回家去，留下这四个小妖不管。

        在和小绿走向回家的路上，小绿安静地跟着在我身边，不时的偷偷瞄向我。就差要走出果园来到后院的时候，小绿忽然停了下来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子。

        我停了下来，疑问地望着她。

        “怎么了？”

        小绿拿出了旧本子和笔，皱着眉头在上面努力地写着什么，让我多少有些好奇。而很快，她举起本子给我看。

        “不井心？”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在她本子上的“井”字下面写了一个“开”。整句话应该是“不开心”。

        “你这个笨蛋，应该是这样写才对。”

        小绿郁闷地看了一会我写的“井”字，又举起了本子对着我，眼神十分认真。

        我只好苦笑地点头。

        她又放下本子，认真地想要在上面写些什么，可是苦思冥想也一直没有动笔，直到半分钟后她终于灵光一闪的高兴表情，在上面画着什么。

        一会后，小绿举起了我看本子上，上面画着一朵花。

        花，一朵花……

        我问：“小薇姐姐？”

        “啊呜！”

        小绿高兴地点头，似乎为我能够从一朵花里面看出她的意思而感到非常兴奋。

        我又再说：“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在担心小薇姐姐而不开心？”

        小绿又兴奋地点了头。

        我抬起头闭上眼睛苦思了一会，最后无奈地说：“可能是吧。”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担心她，好像一点也没有，甚至有时偶尔会产生‘小薇要是消失了，也没有所谓吧’的想法。

        一旦有这样想法的时候，我恨自己恨得内心直痛。

        我应该是很在乎小薇的才对，我这段时间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她，不要命地去救她，难道这还不代表我在乎她吗？

        或许，只是天性如此，觉得必须这样做，而不是由于要救的人对自己有多重要……

        我是不是无情得可怕了些？

        小绿对我这个回复十分不满意，鼓起了脸盯着我。

        我伸出手按着她的头说道：“错了，不是可能，是一定，一定是在担心小薇。”

        小绿才露出灿烂的笑脸，又很快的，她收起了天真的笑容，站得彬彬有礼，还露出平抿的浅笑，讨好似的看着我。这淑女的举止跟她平时的样子并且稚气的模样有太大的差别，也非常不标准，以至于看起来不伦不类。

        我按着她的头顶的手疯狂地挠乱了她的头发，以至于小绿不顾“淑女”形象奋力地挣扎，等挣脱开的时候她的长长的头发已经成了贞子造型。

        “啊呜！”

        小绿拨开额前的长发，生气地瞪着我。

        我双手又重新给她梳理头发，浅笑道：“不用学小薇姐姐，现在的你已经很漂亮很可爱，等到你长大的时候你一定会比小薇还漂亮。”

        听我这么说小绿才原谅我。

        “啊呜？”

        “真的。”

        我似乎读懂了她想说什么了。

        ……

        姜子牙：“会死的哦，真的要试吗？”

        我：“嗯，来吧！”

        一片叶子纷纷落的竹林当中，姜子牙的身影再次如同幻影似的扑向我，他手中的竹子等我感觉到强烈杀气之后已经往我横挥而来。

        血水泉涌，我都不敢看我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样子，只有尽快的闭上眼睛，等着这瞬间可怕的场景消失。

        杀气，那样的杀气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黑暗吞没我的神智，姜子牙的声音模糊地传来。

        “没有进步，真是笨。杀气，你需要杀气。”

        死亡，完全幻象中的死亡。不会真正的死，等到第二天天一亮，我就会照常起床，就像睡了一觉。

        可是，再一次的，在完全幻象中的我并没有一眨眼就到天亮，而是再次回到那个梦的世界当中。

        通红的天空，战火，破损的武器，血染大地，人类与妖怪的尸体无边无际。

        我从尸体中爬起来，艰难地跪在地上，身上的多处的伤口传来模糊的疼痛。没有想到一个梦也会那么痛，我真的是在作梦吗？还是说，在完全幻象中死亡，会陷入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时候。

        “啦啦啦~啦~啦啦~”

        天籁一样的歌声再次传来，引得我马上转过头看向身后。

        “啦啦啦啦~啦啦~”

        一个身影模糊的女子在唱着歌，被鲜血染红的绸布在风中飘荡。站在尸体与鲜血的大地上，一边哼着歌，一边开始动了起来，身体异常僵硬地动起来。

        像是在跳舞，但是这舞蹈未免太难看，跟她的声音完全不能够相比，甚至还不如一个小孩。

        可她在努力地跳着，旋转，扬手，弯腰，旋转……

        结果却是摔倒在地上，再也一动不动，如同失去控制的木偶。

        黑暗，逐渐吞噬一切。天空，大地，都随着这烟雾似的黑暗侵入而看不见。

        那个倒地的身影，最后，也阻止不了黑暗将其吞没。

        ……

        她，到底是谁？

        “永世轮回，不再对她……”

        天籁的歌声和这句话在我脑海中旋转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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