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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夺运


话说梦准命殒东海,所化两缕气运各自飞向“藏身地”,一缕化虹飞入秦尧体内,将后者生生震晕,在其体内游走了半天,寻到一处“风水宝地”,蛰伏冬眠起来。而另一缕就要恐慌许多,好似生怕龙青扬会阻挠拦截,逃命似地飞向西北,只是眨眼工夫就来到北莽的一处荒旧木屋,窜进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体内。

        那少年在承受了这抹气运后,并没有像秦尧那般晕厥过去,只是浑身一震,俊美脸庞痛苦扭曲如隐毒发作,弓身在床榻上翻滚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竟是一声不吭坚持了下来。

        随着身体内的骇人疼痛渐渐消逝,那俊美少年坐定后伸手擦了擦额头冷汗,愣在那里。这时,“嘎吱”一声,木屋的破旧木门被推开,进来一个身着胡服,笑容灿烂如孩提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生得一副典型北莽族人的粗犷面容,络腮胡子修剪得齐整好看,四方大脸却不尽显奔放,倒有一股中原贵族的优雅气调。

        那中年汉子瞧见楞在那里的俊美少年,轻声笑了下,走到一张由藤条编制而成的篓椅上坐定,给自己倒了一碗北莽极流行的草原奶茶,边喝边道:

        “君羡,师父该教你的也都教了,这荒郊野岭也不是你应该长待的地方,北莽,西域,中原大秦,西凉,你自己选。”

        被中年汉子声音惊醒的少年面容依旧有些呆滞,随后晃了晃脑袋,双手狠狠搓了搓脸,起身来到藤桌前,说道:

        “师父,刚才……”

        “命数不多言,你也无须多问。”

        那被唤作君羡的少年再次愣了一下,也不再多问,跪在中年汉子身前磕了三个响头,直起身子后用略微冷硬的声音说道:

        “北莽西域西凉都太小,徒儿要去中原。”

        “好,带上那把‘走江山’,出了这个门,就当你楚君羡与我素不相识,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说完,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来,与跪地少年擦肩而过之时,摸了下后者的脑袋,推门而去。楚君羡忍住眼球里翻滚的泪水,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几滴对少年来说最是值钱的泪水终究没能听话,轻轻拍打在茅草铺就的地面上,下一刻干涸消逝,就如那中年汉子的背影,一步十丈,眨眼间消散不见。

        待走出木屋很远之后,那中年汉子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仰头长叹一声,悠远的声音响彻山谷。

        “君不羡我空幽谷,我不恋君走江山,或哭或笑皆自在,几世几年不得闲。”

        ————————

        东海城观潮阁。

        秦尧被那道气运撞入体内后,先是一阵亲切感觉油然而生,之后全身猛然剧痛起来,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令武学修为粗浅的他顿时晕厥过去。

        这种如灌顶刻骨的横冲直撞,就算他再意志坚强,修为跟不上也定是承受不了那种冲击,这时候能否活命就要看那缕气运的好歹之意了。很显然,梦准命殒残留的这抹气运并无恶意,还让秦尧在昏迷之前感受到一抹亲切之感。

        秦尧在昏迷之时如坠地狱,脑海意识中的他身处炼狱火海,周身俱是岩浆流动,覆盖其全身,只留脑袋在外。就在他坚持不住这般折磨之时,梦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意识中,面带笑容,慈祥宽厚如布教仁者。

        秦尧满脸汗水,全身肌肤无一处完整,五官扭曲在一起,但眼神却充满坚定与求生欲望,当看到梦准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秦尧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老人的衣袖,却不想抓了个空。

        梦准看到面前的秦尧如此动作,摇了摇头后盘坐在地,慈祥说道:

        “小娃娃,老头子我还你的这壶酒还满意吗?”

        “满意你个大头鬼!酒在哪儿?这又是哪儿?!”

        “小娃娃不要着急,容老夫与你细细说来……”

        “死老头儿你再敢墨迹,小心我咒你全家祖宗十八代!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赶紧让我出去!”

        看到面前的秦尧毫无风范地大叫起来,梦准顿时有些头大,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秦尧自是不知梦准在想些什么,使出浑身解数欲抖落覆盖全身的滚烫岩浆,而梦准看到他的滑稽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老人站起身,在秦尧身边踱步起来,温声说道:

        “老头子我活了几百年,活得相当快活,本可在那窟冢里继续潇洒,但气不过这座江湖看家人的做派,舍命出来走了一遭,终究没能再回去,到头来也逃不过身死命消的命运。这些话本不想与你说,但……”

        “死老头儿,你不想和我说你在这唠叨个鬼啊!疼你知道吗?!疼!”

        秦尧实在是受不了面前这个优哉游哉的老头子,自己在这活受罪,还得听他扯那些和自己不相关的没用事情,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啊!

        梦准并不生气,但也不再那般啰嗦,轻咳一声,略显尴尬地继续说道:

        “老夫长话短说,长话短说,大秦江山在将来会遭动荡,而这座江湖也必定会有场大浩劫,小娃娃你身具气运,将来这江山江湖由你落子收官还算说得过去,那个龙青扬老夫信不过,遂将半身修为托付于你,江山不去管,只望你能看好这座江湖!”

        梦准说完喘了口气,不忘对秦尧白眼一番,似在埋怨后者不通人性,也不体谅他在这人世的最后一面。

        “好好好,我看我看,你先把我弄出去,什么都好说!”

        看到秦尧这般答复,也不管他是否真的听进去,梦准欣慰一笑,抖了抖蓑衣上的尘土,身影渐渐消逝,只留下一声似近似远似劝告似解脱的声音。

        “不卑不亢不造作,也颦也笑也蹉跎。江山身侧,少不得曲觞交错;江湖楼阁,当得起英雄似我!”

        随着梦准的这声感叹,秦尧再次意识模糊起来,下一刻只觉身心舒畅,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突然感受到脸庞处有一团柔软,便使劲揉了揉,然后听到一声嘤咛,秦尧睁开眼睛,刚好看到叶飞鱼那张即使隔了层面纱也依旧挡不住的娇羞脸庞。

        秦尧实在是忍不住心头的那股燥热,刚想借机调戏一下抱着自己好生熟练的叶飞鱼,听到旁边有个陌生的声音异常嚣张,顿时有些恼火,转头看到剑拔弩张的沈伴凤和一个虬髯大客在对峙,突然想起那老头子好像说给了自己半身修为,那怎么说现在也是个很厉害的高手高高手了吧,想到此处,秦尧大声呼喊道:

        “放着我来!”

        秦尧这一声喊出后,着实吓了叶飞鱼一大跳,后者赶忙松开双手,急切问道:“飞凤你醒了?”

        而沈伴凤转头投过来一道鄙视的目光,似是在看一个白痴,就又自我地转过头去。虬髯刀客顾欢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看向秦尧,有些费解地搓了搓额头,完全不知怎么接这话。

        沈伴凤用秘法传音给秦尧道:“别得瑟,那东西现在还不是你的,你现在顶多是个七八品的武夫境界,那顾欢是武评第十一的高手,金刚境的一品大宗师!”

        听到此语的秦尧悄悄伸了下舌头,满脸堆笑对顾欢说道:“我闹着玩儿的,你们……继续?”

        叶飞鱼掩嘴轻笑,心里想着,就喜欢王爷这贱贱的模样!然后伸手拉了拉秦尧的衣袖,秦尧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领神会地护着叶飞鱼退到观景栏杆旁,还不忘朝顾欢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欢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将“血头颅”抽出裹布,就欲杀向沈伴凤。

        “住手!”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高喝止住两人蠢蠢欲动的身形。只见一位身穿劲装的冷面汉子从楼梯处走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位体态婀娜的紫衣女子。两人来到秦尧的桌旁站定,先是深深看了秦尧一眼,然后那汉子朝顾欢作揖道:“顾大侠,东海城不许动武,给龙二个面子,若有过节还请出了东海城再自行解决。”

        “卫城恢,这事儿是不是该让龙青扬亲自来和我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顾欢显然不打算给这位龙青扬的二弟子卫城恢丝毫面子,作为武评上响当当的人物,他顾欢也自有一身傲骨。

        被江湖人称为“龙二”的卫城恢看到顾欢这般不给面子,本来就生得一张寒冷面孔的他,顿时脸色更加阴沉。而站于他身侧的那位紫衣女子,仪态雍容,彩绣辉煌如贵妇。秦尧自那紫衣女子进来后就一直打量,此刻心中嘀咕道:“这女人怎不似原先可人,如今仪态华贵如下凡的王母娘娘!但不管怎么说,真好看!”

        似乎看透秦尧心中所想,那女子瞪了秦尧一眼,双眸似电似箭,顿时让穿梭胭脂巷数年的花丛老手秦尧败下阵来。

        女子紧了紧肩上的名贵貂裘,不再理会一旁的秦尧,娇笑一声对顾欢说道:

        “顾大哥也是江湖老人,还是武评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东海城内不许动武,这都是几十年不曾落却的老规矩了,顾大哥就算给师父他老人家一点薄面,要不去九重楼坐坐?”

        顾欢将手中大刀扛在肩上,一只脚踩在身前方凳上,歪头斜眼看着紫衣女子,想了想她似威胁似让步的说法,然后哈哈大笑一声道:

        “还是龙六娘说话客气些,我顾欢也不是什么放诞无礼之人,东海城的规矩自然知道,但就怕那小哥躲在东海不肯出城,我找谁说理去?龙六娘也别扇屁股只顾扇一边,给管管?”

        “顾大哥这话说的,千寻又不是人家的爹娘兄长,怎能管得了人家的去向?”

        “就是没商量咯?那就别怪你顾大哥我不讲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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