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做做运动

记得傅九台面上经营一个文化传媒公司，台面底下什么事儿都干。

        所以这是一个窝点吗。

        为了掌握傅九的证据，我一定要用心感受这里……

        我闭眼，试图用耳朵听，鼻子闻……头套被摘下。

        突然的光亮令我不适。

        四四方方的屋内，没窗。

        皮沙发靠墙，投影机放在木头茶几上，正对着一堵墙播放老电影，中间放了张古朴的方桌，两把椅子。

        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方桌是临时摆在这的。

        但那一整桌菜却是实实在在，热气蒸腾出虾蟹里的谷氨酸，鲜香四溢。

        傅九让我坐他旁边，他看着电影徒手剥开蟹壳，拇指推出完整的蟹黄放到我的碗里。

        又用瑞士军刀剔出龙虾和松叶蟹的白肉，“趁热吃。”

        方言电影，温馨的晚餐气氛，清酒独酌，竟有一种‘家庭’的错觉。

        第一次在火锅店里被逼着吃他涮好的肉，这次被逼着吃他剥好的蟹……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变态癖好。

        我盯着被遗弃的半截蟹螯，感觉自己就像这些松叶蟹。

        就算有锐利如锥的蟹螯又怎样，在傅九这种人手上，可以轻易被折断，无处可逃。

        -

        傅九吃得认真且多，我也吃得投入，一桌子菜竟被我俩吃得干干净净。

        也没聊天，就是吃。

        我记得他说“吃晚饭”，没想到真是纯粹地吃，不知“看节目”又是什么看什么节目。

        不论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绝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先确定最终目标，比如今天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活着离开。

        如何才能活着离开？

        眼观六路，因地制宜，利用有限空间内的一切，随机应变。

        甜糕盘里剩了些装饰用的菊花，我心生一计，说其实吃多了蟹对胃肠的负担很重，正好有清酒就做一壶菊酒吧。

        傅九有些意外地看着我，笑着说好。

        我虽不待见他话多爱bb，但他饭后这么高冷，好像更吓人一些。

        菊酒简单，把菊花放进酒盅里，把酒盅放入热水里泡暖着就行。

        泡了一会儿就热，我们不约而同拿起品尝。

        “谁教你的？”

        “我外公，他常在重阳节，就是‘老人节’，泡这种菊花酒喝。”

        “他是退伍老兵？”

        我点头，并不愿多说。

        “秋天，喝这种酒挺应景的。”

        傅九盯着酒盅又啜一口，似乎挺满意的样子。

        我又说了一些这种酒的典故，和一些有趣的事，傅九就有一口一口地喝，也不说话。

        讨好傅九只是为降低他的防备，我盯上的是桌上那把瑞士军刀。

        有了武器，自保，活着的几率都会高一些。

        就算要嗝屁，临死前也该戳对方几窟窿才不亏。

        就这么又是给他倒酒又是讲故事的，我趁他不注意，终于将刀混到手里。

        我将刀合上，塞进维秘的半罩杯里。

        虽然凉又硬，但极有安全感……

        又瞥见桌上还一样东西……眼珠转了转，摸过，别入发辫……

        -

        喝完了酒，傅九让人把整张桌子撤走，看表，说节目一会儿就开始，先坐沙发上等着。

        我隐隐不安，感觉“节目”应该要通过投影机放到墙上，应是录制好的节目。

        但录好的为什么要等？

        不是“真人秀节目”吧？

        还是……要我“表演节目”？

        ……

        在我猜想的时候，傅九仰头靠着沙发闭目养神，鼻挺唇薄，很是养眼。

        我盯着他的脖子，想象一刀致他的命。

        他忽然睁开眼睛，朝我笑道：“杀气很重啊你。”

        我呆滞……

        “愣啥神儿啊你……操，刚你真在琢磨杀我！”傅九不可置信坐直。

        “我没有！”紧张之下我连忙撇清，“我就算有那心也没那个胆啊！”

        傅九依然怀疑戒备地看我。

        我无语，就算心胆都有，也打不过他，真不知他又闹哪一出。

        傅九啧了一声，“我还是不放心……我要搜身才放心！”

        什么身？

        傅九指着我的胸口，似笑非笑，“我怀疑你这里私藏武器。”

        我彻底傻眼。

        就在我认命要拿出来的时候，傅九将我两只手绕到后背，单手扣紧。

        “我得自己搜，才放心。”

        我气得咬牙，盯着他嚣张的笑容。

        他的手肆意地，在蕾丝边的维多利亚的秘密里找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从中间抽出那一根倒霉催的瑞士军刀！

        他随手将它扔远，我眼睁睁看那刀打着转掉在投影墙下。

        就在这时，墙面忽然亮起，画面里人头攒动，全是男人。

        “节目开始了。”傅九松了我的手。

        画面上是一个……拳击台。

        三个穿着拳击背心的女人，戴着拳击手套，在裁判的带领下站到台子中间，互相鞠躬，朝台下观众致意。

        她们一红一蓝一白，身材健美，肌肉结实。

        但我觉得她们并不像职业拳击手，画面有她们的特写，斗志满满，但有些……紧张。

        我没见过拳击手会把紧张流露表面。

        比赛正式开始，三人开始互相攻击，很快开始二打一，台下不时传来男人的口哨。

        但这个比赛为什么是三个人？

        二打一是很明显的事，有失公平啊……我不解。

        算了，或许只有看到最后才会明白其中原委。

        傅九在手机说着“下注”“筹码”的字眼，后来听到他要买那个蓝衣的女人赢。

        ……原来这是直播。

        我忽然想起，傅九的黑色产业链中，地下拳击正是其中之一……

        一颗要收集傅九黑料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二打一，红衣女拳手很快倒下，蓝白两人开始互相攻击，越发狠厉，但是她们都不攻击脸部，只攻击腹部，我有些纳闷。

        镜头切换时，我发现最新倒下的红衣女拳手还在场上，她都倒下，怎么还……

        就在蓝白两人缠斗间，红衣女突然起身，暴揍白衣拳手！

        蓝衣女也开始揍白衣女。

        我懵圈了……还有这种打法？还有没有章法了！

        白衣女被揍趴在地上，直到比赛结束，她都趴在那里不动，另外两人已经退场。

        打人不打脸，地下拳击的女子拳台这么人性化……

        结束了？我看了傅九一眼。

        他告诉我，“精彩的来了。”

        忽然，镜头切换到从门口跑进来的一个魁梧的肌肉男，但他很高大，更像是健美先生，而不像拳击手。

        他跑到了白衣女拳手的身旁。

        人群沸腾起来……

        我心头爬上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

        我木然看着画面上，赤着身体交缠在一起的男女……

        他们就在拳击台的正中央，在四个方向，几百个男观众的面前，众目睽睽地，进行各种限制级体位，姿势……整个拳击台面，已经反光，湿滑不堪。

        白衣女也由一开始的放不开，到最后彻底沦陷在健美先生的攻势之下。

        投影墙上有四个画面，正是拳击台的四个方向，应该是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一个方向，放大，或四个一起看。

        此刻，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开始的红衣女子被打趴下，反而不下台。

        她要留着力气反击，如果当时输的是她，那么此刻在拳击台上的人……就会是她。

        我也明白为什么她们打人不打脸，如果脸打肿了，画面，就不好看了。

        ……

        我平静地看着拳击台上，四个清洁人员拿着拖把和消毒液，趴在地上开始清理拳击台。

        傅九准备的节目，果然精彩……

        下巴忽然被捏痛，我被迫看着傅九。

        他眉眼带笑，“看得这么认真……看来你挺喜欢这个节目。”

        “倒是也谈不上喜欢……只能说，开眼。”

        我努力，让声音里不露一丝颤抖。

        “想不想亲自试试？”他问，声音里绕着毒。

        我僵住……打了个颤。

        傅九……他应该不是说真的……

        他说的“做运动”就是这个？

        我的大脑开始死机……

        我被他拉起来，走出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透过落地窗外，能看到百米开外的那个拳击台……四个清洁人员正在撤离。

        红，蓝，白，三件薄薄的拳击背心，被放到我的手中。

        我被推到落地窗前，傅九凑在我的耳边，“选个颜色吧，秦筝，我个人比较喜欢……蓝色。”

        我缓缓转头看着他。

        他眼里，那些我熟悉的假笑，已经彻底不见。

        到这一刻我才明白，他的假笑，或许就是他分隔开人性与兽性的最后屏障……

        我不该嫌弃的……

        “去换衣服吧。”

        他的手撑在我身后的落地窗，睨一眼下方的人声鼎沸，又看向我。

        “打完这场拳，就送你回家。”淡淡的酒气，裹了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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