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方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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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洁愣了一下,她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看出我这个笑容不同那些敷衍的笑,和着一丝不明的意味。
旋即她给我了一个更灿烂的笑容,“不过就是一些破烂而已,不至于开心成这样吧。”
“那你呢?处心积虑地这么做,很开心吗?”我看了眼那有些陈旧的皮沙发,上面一个纸箱,露出奖框一角。
蔡洁仍笑,“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办公室,领导同意我装修,当然开心了呀!可你呢……”她话锋一转,蹙眉叹息,“……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秦筝,知道我为什么还让你在这当老师吗?因为我要看你,干什么都失败的样子,你那种不可一世,却只能匍匐在我的脚下,认命的样子。我踩你,你也得受着,我就觉得蛮开心的。”
“蔡老师,你怎么把自己的开心建立在我的痛苦上啊,那你不是很被动吗?”
蔡洁笑着叹了口气,“好了秦筝,我懒得跟你废话了,这都快八点半了,你赶紧去上课吧。”
这时走来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蔡洁告诉他们把门口的家具抓紧时间抬到机械学院,让他们用设备粉碎掉。
一个可能是比较会过日子的男生说这些家具都好着,不如问问保洁阿姨要不要,她认识收废品的人,可以帮忙卖掉什么的。
蔡洁微笑着命令他们不要废话,又催我快去上课,不要迟到,省得又要被扣分,绩效就全扣光了。
我阻止了那几个男生的动作,在蔡洁冷下脸的注视中,说道:“不急,还有五分钟,来得及给蔡老师看点东西。”
我慢斯条理打开包,拿出手机,调出图片举在蔡洁面前,什么也不说。
给她看的是她和她姐夫滚床照中的一张。
那天探长竟进到酒店对面的大楼,正对着他们窗户……
不怪他们不拉窗帘,谁会想到两百米之隔的马路对面,竟有个50倍光学变焦镜头对着他们呢?
初次见识探长这个1000mm长焦镜头的威力,我也是震惊的——
站在外滩,隔着黄浦江,竟能看清东方明珠那颗粉球里的服务员,他们是端着盘子还是碗在走动……
我看到蔡洁镜片后的眼睛,从半弯到圆瞪,变化不超一秒。
不是我故意给她看这样的一张照片,而是探长没有拍过他们穿衣服的照片。
探长一直都是个实在人,他拍照从不含糊,能拍正面绝不拍侧面,能全身绝不局部。
所以,蔡洁看到的不仅是无码姿势,对焦之后,再加上那相机的五轴防抖模块,连体毛都拍得一清二楚……
蔡洁的面容出奇地平静。
我有点懵,她不说话……不会没认出她自己吧?
直到感觉到她的杀气时,我才放下心来。
“视频也有……”我补充一句收起手机,该看的,该说的都完成了。
迎面再次涌来的杀气几乎令我招架不住……
但我能怎么办呢……她执意霸占这间办公室,我只能出此下策。
眼下我和她的梁子,已经不是普通的同事间的意气之争了……可能关乎存亡,但我懒得再多想下去。
精明如蔡洁,不会想不到我有可能也看到那天她和那个官员的后续。
但是她不提,我就装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看着学生们继续搬家具,开口道:
“蔡老师,我没其他意思,就麻烦你,把办公室弄成和原来一模一样就好。”
蔡洁眼睛一直盯着我,高声说道:“你们几个……把家具,都搬回来。”
她声音如常,气息微抖,眼睛里的惯有的温雅碎裂,森冷毕现。
好容易把家具抬到很远的男生低声骂了几句,依言往回抬……
我无暇跟蔡洁对眼,因为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
“那我,先去上课了。”我匆匆留下一句,转身离开。
后背如跗骨之蛆的恨意,挥之不去。
我朝教室的方向走去,没有退路。
-
课间,我看到宋教授在隔壁上课,他应该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对这所学校没任何特别的情感,论学术成就,这所学校确实可圈可点,建筑专业更是在国际享誉盛名……但那些都跟我无关。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方净土。
在学校里,我的净土就是那一间办公室,宋教授也不仅仅是我的老师……
反正,他老人家待在那屋子,也算实至名归,我至少不太难受。
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坐进去,让那间屋子可以永远地保持原样。
宋教授讲完课看到门外的我,笑了笑,我对他微笑致意,离开。
-
中午的走廊很安静,我溜达到了教授们的办公室门口,看到宋教授正从纸箱里拿出东西,一样样摆放,整理。
我在门口轻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
宋教授招手,让我帮着把令个纸箱里所有的奖框奖杯拿出来,摆上。
那些奖项原本的位置我记得很清楚,只用了一会儿它们就各归各位,我取了就抹布一个个擦拭。
擦完最后一个,宋教授已经泡好一壶香茶,让我坐下陪他喝。
我一点都不爱喝这种苦涩的东西,但盛情难却,只得坐下。
初秋午后阳光正好,走廊很安静,只有风揉着绿叶的声音……
宋教授告诉我,他听说是蔡洁主动放弃这间办公室,很意外,问是不是跟我有关。
我怔了怔,摇头,“宋老师……您怎么会这么想?我觉着应该是林主任执意不给她盖章的原因。”
宋教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呷一口茶,放下。
“今日上课画结构详图,未曾留意画错一处,怎样都无法实现细部节点,被一个学生看出了问题所在,方案才继续进行下去……唉……事后还被那些孩子打趣,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老师,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不要总用圣贤的标准要求自己,看开些~”
“你这孩子……”宋教授被逗笑,我虽然也笑心里却着急。
宋教授虽被学校重金返聘教课,但这也得看个人状态。
确实以他六十多岁的年纪上这门需要精细手绘的课,实在太勉强了……
一次两次教学失误倒没什么,如果次数多了学生就会不满,学校肯定会让他继续退休。
临走时宋教授喊住我,他意有所指道:“小秦啊,你想做什么,就抓紧一点,我也不知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到时候,这办公室也不知该属于谁了。”
我听出他的意有所指,重重点了下头,“老师,我一定会尽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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