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顾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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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勉修的吃食都是用银针测过的。
甚至有时候,李勉修会留李兰庭一起用饭。
崔钰:
“王爷最近有什么不适吗?”
李兰庭摇了摇头:
“没有。”
校场上沈复正在和许青比试。
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李兰庭寻了个看台,让人摆上瓜果和茶,三人就势看了起来。
楚临见许青招式凌冽,每一下都打在沈复要处。是实打实练出来,和阆都城里那些一无是处的花架子完全不一样。
楚临:
“沈复打不过。”
李兰庭看了眼:
“许青身上的战功可是实打实的。”
崔钰还想着李勉修身体的事:
“这么一来,明日我得给陛下请一脉平安脉。”
沈复被许青打得连连退场,大笑着:
“好啊你这小滑头,知道我关节处不好还偏偏往我这里打!好不讲究!”
许青还叼着那根草叶,一脸游刃有余:
“这种场面,还讲究什么?要是真讲究起来,我怕是不能上场。”
李兰庭:
“此事先不要惊慌,你之前心里便有疑?”
崔钰点了点头:
“陛下最近身体看似无恙,实则内里亏空厉害。怕是少时落下的。”
李兰庭不由想起那碗让他痛不欲生的汤。
那碗汤,以往李勉修也有一碗。
李兰庭嗤笑:
“不愧是天家人。”
都这般无情。
楚临皱起眉,看向李兰庭:
“你自小便和许公子相识。他可曾有过什么奇遇?”
李兰庭有些诧异:
“你为何这样说?”
楚临的表情有些严峻:
“许公子的一招一式里,有九华山的影子。”
李兰庭听了松了一口气:
“这没什么稀奇的。许青前几年一直在外,不在阆都也不在南疆。一个人脱离家族游历,说是途中与你师兄同行过一段时日。”
楚临记得虚舟子有一年回九华山时曾说过一嘴。
那时虚舟子喝了点酒,许是有点醉。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红着一张脸:
“好小子,你这般——大胆。你家里——知道吗?”
那时楚临还不知这小子是谁,现下看来就是许青了。
楚临:
“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到九华山来做客?”
其实这个问题李兰庭也一样很好奇。
崔钰喝了一口茶,一脸自然地说:
“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毕竟九华山不问世事多年,突然和大齐惹上关系。那时楚公子和安阳公主也没有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
细想之下不无道理。
李兰庭和楚临了然地点了点头。
崔钰当年是李勉修的伴读,许青是李兰庭的伴读。
许是因为这样,几人关系与当年的其他兄弟相比起来要深厚得多。
而崔钰在四人当中又是最特别的一个,崔钰的家庭生活很简单。
所以虽然他由里到外都是一块冰,但对人情世故的理解看法却永远要比李兰庭他们全面。
虽然许青也算童年有幸,但当年军营里的事对许青的影响太大了。
都说许青是许家难得的儒将,可惜自那之后许青对家族就有了很深的阴霾。
那股难得的书香气,都在这么多年的游历里变成了更深沉的东西,沉淀在许青更深处。
李兰庭曾不止一次羡慕过崔钰。
因为他的童年和家庭都很幸福。
楚临想到这里说:
“这次宴会,平远候一家和太子怎么不在?”
李兰庭:
“不光如此,就连岫玉也不在。平远候一家说是家中老祖母身体抱恙需要照顾,太子一党还在江州荆州一带。说是皇后想要荆州的酒曲,平白无故。”
堂堂一国皇后。要酒曲做什么?
楚临:
“皇后一党,身边除了国师可还有什么人可用?”
李兰庭见许青下了场,挥手让后面站着的宫女给许青递上搽汗的锦帕。眼神有些阴沉:
“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太子一党手中除了那个半吊子国师,竟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武将。”
楚临:
“那他们去荆州,是为了——”
许青接过宫女送上来的帕子,趁着栏杆翻了过去。
“是为了讨平远候开心。制衡李岫玉的娘家势力,让平远候一家欠太子人情。”
李兰庭:
“德妃不会坐以待毙。”
许青喝了杯茶:
“和皇后比起来,德妃才是这宫里真真正正没什么野心的主。”
德妃是平远候的姐姐。
而平远候屹立于阆都的依仗不是在宫里不问世事的德妃。
是调配阆都禁军的兵符。
平远候一家的心病在阆都算不得什么秘闻。
就是当年失踪的江枫将军的嫡女。
这件事以前刚寻到兰因时,许青和李兰庭问过。
不知道。
兰因是这样回答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记忆也逐渐模糊在那个慌乱的夜晚。
所有人都放弃了搜寻。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这血缘至亲还不曾放弃。
李兰庭有些唏嘘:
“这么多年过去了。平远候一家还在找。”
许青挑了挑眉:
“可不是。当年那么多人,把荆州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就现在这几个人。成吗?”
再说了,当年荆州江州那么乱,一个只有六岁多的小姑娘,又能跑到哪里去?
又跑得了多远?
一个人面对南蛮诸部的追杀,逃得掉吗?
太多可能了。
当年许家去支援南疆的时候也没有放弃,陆陆续续找了大半年。
最后也只找到一个遍体鳞伤的兰因。
楚临喝了口茶:
“虽说事在人为。但是这么一来,局面于我们有大不利。”
许青插着手:
“噫,虽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什么事让人高兴不起来?”
几人转过头,只见江玖站在不远处笑脸盈盈地看着他们。
李兰庭:
“皇后和你说了什么?”
江玖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把肩上的云肩脱下丢给身后的宫女: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单纯的离间计罢了。对我还起不了什么作用——”
江玖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下俩柄剑,丢了一把给楚临,
“比起这个,我更想看看师叔这大半年有没有什么长进。”
沈复遥遥看见:
“诶呦,这小丫头片子还要上场?她会什么?”
楚临接过那柄剑:
“一会儿在校场上可不要向我求饶。”
江玖飞身落在校场上:
“师叔放心,我不会给你留面子的。”
慕容云山和苏与安也坐在一旁的看台,慕容云山见状:
“安阳公主说是自幼被宁王收养,可怎么又叫了楚临师叔?”
苏与安摇着扇子:
“这个,可说不清。不过我更好奇的是这安阳公主究竟是不是一个绣花枕头。”
慕容云山看着苏与安越发玩味的表情:
“那要不是,你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苏与安眯起眼,笑得像一条冰冷又黏腻的蝮蛇:
“非也,非也。要是这安阳公主不是绣花枕头,你不觉得事情就更好玩了吗?”
慕容云山:
“好玩儿?”
苏与安:
“是啊,要是她只是一只温顺的兔子,那才没意思。没几天就腻味了。”
慕容云山有些不赞同,蹙起眉:
“你别把你自己玩死了。”
苏与安:
“哈哈哈,哪里的话。慕容兄真是,你见过被猎物咬死的猎人吗?而且——”
苏与安的眼神突然冷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校场上的江玖,
“就算是猛兽,也有柔软的地方啊。”
江玖没由来的感到一股恶寒。
就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楚临站在江玖对面:
“怎么了?”
江玖摇了摇头:
“没什么,师叔。小心了。”
只见江玖挽着一道剑花几个飞身就到楚临面门。
楚临拿剑挡住江玖:
“速度还行,看样子逃跑的功夫没落下。”
江玖:
“师叔!”
楚临笑了笑:
“既然这样,师叔要动真格了。”
楚临向后退了一步,江玖继续刺向楚临面门。正当江玖快刺中的时候楚临却突然不见了。
沈复张大了眼:
“好快的功法!”
顾朝眯起眼:
“九华山竟然有这般快的功法?”
李兰庭这是第一次看江玖和楚临动手:
“你说他俩,谁会赢?”
许青:
“不好说。丫头和楚公子比起来还是嫩了点。”
崔钰:
“我虽不曾习武,但是天下之事。唯快不破。”
江玖皱起眉,转身向身后砍去。
是剑交锋的声音。
果然。
楚临跑到她身后了。
楚临抽回手,一剑刺向江玖右肩,江玖闪身避过。
“师叔,你这一剑下去。我可就废了!”
楚临:
“你要对你有信心。”
就像那个除夕一样。
我对你有信心。
江玖笑起来:
“既然这样,师叔可要小心了!”
江玖一挥手丢出数枚银针。
楚临一一将银针砍到地上。
场上顿时响起一片金石玉碎的声音。
顾朝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反光的银针在校场上一一刺中石板的缝隙,围着江玖。
“这是——阵法?”
许青:
“这可就超出我们比赛的范围了。”
李兰庭似有些苦恼:
“她是怎么背着兰因在身上藏银针的?”
慕容云山的脸色开始沉重起来:
“看起来这安阳公主和楚公子不在我们预估的范围内啊。”
苏与安弯着眼:
“这不更好?这么一来这无聊的阆都,不久更有意思了?”
慕容云山瞥了眼苏与安。
疯子。
江玖:
“师叔,你明明知道我不擅长用阵。”
楚临一挥剑,划出一道破风声:
“可是你先用十三针的。师兄不在,我也解不了毒。”
江玖刚刚丢出去的银针每一根都有毒。
而楚临最不善的便是药理。
江玖现在被楚临困在阵里,无法动弹。
江玖撅着嘴,把剑丢掉:
“既然这样那我也只好耍赖不打咯。”
许青见了有些吃惊:
“这就不打了?”
李兰庭喝了一口茶:
“你有绝招你会暴露出来?”
许青:
“九华山的那些秘籍我也不是不知道,见多了就不认为稀奇了。”
崔钰:
“可惜世间偏偏只有见识短浅的人。”
楚临走向前把一枚银针砍断,江玖就从那个圈里走了出来:
“师叔啊,师叔。你这般可太不怜香惜玉了,小心以后找不到老婆,我以后可不会帮你说话。”
楚临把手中的剑放到兵器架上:
“你就这般希望我娶妻?”
江玖:
“也不全是,放眼望去这阆都贵女那个配得上你。”
楚临:
“少贫嘴。虽说有进步但还是稀松不少,到了阆都没少偷懒吧。”
江玖笑着:
“嘿,师叔。”
完蛋,懒床的事暴露了。
楚临:
“还笑,你若一直这般仗着自己天赋。我可不会让你跟着兰庭乱来。”
李兰庭抠了抠自己的脸:
“嘶,这可不妙。”
江玖现在可是个香饽饽,不能跑了。
江玖还想再“商量”一下,追着楚临,拉着楚临的袖子:
“师叔,师叔。别嘛,师叔——”
顾朝跳上校场,接过旁人扔过来的银枪:
“诶,公主可别着急下去。和我打一场如何?”
江玖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看去。
顾朝拿着枪,挺直的站在那里。像一棵高大无比的树。
谁也不能撼动他。
“阿玖,以后我保护你。”
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微微的花香。
轻柔地拂过江玖的脸庞。
就像当年顾朝抚摸她时一样。
不可否认,江玖是爱过顾朝的。
发自内心、真真正正的爱过。
可是现在看着还如当年一样的顾朝,江玖没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踌躇。
只有物是人非的无限黯然。
顾朝还是当年那个顾朝。
而阿玖却已不是当年的那个阿玖。
江玖:
“世子要和我打?”
顾朝笑着,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对,就凭真功夫。”
江玖看着逆光站着的顾朝:
“那要是我赢了如何?”
顾朝:
“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朋友。在阆都你顺便玩儿,出了事宁王不帮你、许大头不帮你、你师叔不帮你,我帮你。”
江玖:
“那要是我输了呢?”
顾朝:
“那也算你赢了。”
沈复:
“嚯哟!”
李兰庭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对着许青吼: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许青抠了抠脸:
“这个——”
这个家伙搞什么!?
崔钰喝了口茶:
“按照那孩子的想法,许是不知。”
慕容云山见了:
“哟,你情敌。”
苏与安:
“挺好,从镇国公嫡子手里抢的花,一定比自己养的芬芳娇艳。”
程燕津皱起眉看着台上的顾朝和台下比顾朝看起来还兴奋的镇国公:
“果然是莽夫!”
程风见了,给程燕津递了一杯茶:
“父亲,可要我去请四公子回来?”
程燕津摇了摇头:
“扶不上墙的逆子,不必管他!你看着时机,将这没见过世面的野丫头拿下!”
程风:
“可是,父亲。我认为与宁王结盟的方式不止联姻一种。”
程燕津瞥了眼程风:
“怎么?连你也要违背我?!别忘了现在你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是谁给的。”
程风跪在下首,一言不发。
程燕津嗤笑着:
“难不成你还想着那个女人?”
程风的身躯有那么一丝僵硬:
“父亲,我没有。”
程燕津:
“没有什么?”
程风:
“没有再和她通信。”
四周坐的都是那天太后殿里的人。
“程公子,这世上最为稳固的关系,除了血缘便是这姻亲了。”
说着还用手拍了拍程风的肩,
“你可要好好把握。”
“哼,要老夫说,这可是顶好的婚事。小子年轻,可别不识抬举。”
“就是,程三公子都没的福分,你可得抓紧。”
程风颤抖着肩膀:
“是,程风,谨遵先生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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