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深宫
窗外的天色已经深了,还时不时会听见几声乌鸦的叫声。
程薇霜喝了口参茶:
“程仁康那件事做的怎么样?”
毕华跪在一旁,认真地给程薇霜捏腿:
“娘娘放心吧,程老先生说了,一切都好。到时候怎么查都查不到娘娘头上来。”
“程仁康这废物。要不是哀家念着这点亲关系,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念着放心。哀家都不会把他送到这个位置上。他怎还没有程燕津从旁□□里过继过来的好用。那个叫什么?吏部侍郎——”
“程风。娘娘慈爱,是他们太不识抬举。那依娘娘看,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程薇霜发下手中的参茶:
“这还不简单?那个宋逸出现的太巧了。那本账刚开始有点问题,他就出现了。而且还和那件旧事有关联,怎么可能干干净净?”
毕华一脸虚心求教:
“那件事是?”
“当时你还没入宫。好多年前的了,我也记不得了。就是江州一带,北狄南下弄得寸草不生,浮尸百里。许多人都因此丢了性命,而且那件事的起因是程老先生的嫡子,挪用了江州用来布置兵防的钱,一些人透过当时的镇守的官兵知道了些,这个宋逸的父母就是。所以,他们死了。”
程薇霜眼里透露出一道精光,语气透露着几分怜爱:
“哀家也是不忍的。可是,谁让他好巧不巧,闯来了呢?”
毕华伏着身:
“是,坏了咱们大计。可不就是找死吗?”
程薇霜叹了口气:
“可惜了,多好一孩子。处理干净了吗?”
“娘娘放心,干净着呢。那张脸都被啃烂了,缺胳膊少腿的,除了一套衣物就认不出来了。”
程薇霜满意地笑了,端起参茶:
“做得好,叔父借的哪里的手?处理得这么干净?”
“这,程首辅的话是指一些北方旧人。”
程薇霜微微皱起眉:
“北方?那些个蛮子不通礼仪教养,都是些无赖。叔父可有把握?”
“那是当然,这些个闻着肉味就只知道乱叫的野狗,哪里会知道我们的刀指向哪里呢?”
程薇霜:
“让叔父注意点,毕竟是以前一起谋过事的,手上多多少少有点把柄。”
“娘娘放心,程首辅做事向来胸有成竹。”
“瞧你嘴甜的。”
“要是能让娘娘高兴,就算要了老奴这条腿又能怎么样?”
“毕华,你也是宫中老人了。你说太医院到底能不能治好陛下?”
毕华揉腿的动作停住了:
“这。。。。。。娘娘奴婢也不过只会管教管教手底下不安分的,这些事儿,还是得院判大人说了算啊!”
程薇霜冷哼一声:
“崔钰那个不识抬举的玩意儿!要不是念着他儿时与陛下伴读的情谊,他这么忤逆哀家,哀家早就让他去阎王爷那里投胎去了!”
“但崔院判医术了得,又是太医院这么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要是去了,着实可惜。”
“哼!不听话的狗养来有什么用?!陛下毕竟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情分,只是碍于叔父和程家。哎,现下这般局面,到底不是哀家想看到的。”
程薇霜不知是不是当真说到伤心处,竟然从眼角流下了几滴泪。
“娘娘不必这般忧虑,想来陛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宫里一但有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娘娘这里都是头一份儿呢。有时候,就连皇后娘娘也是没有的。”
“哼,宁兰芝那个小贱蹄子。若不是因为怀了太子,哀家才不会同意封她为后!要不是看在她这几年懂事,对陛下也算真心相待,哀家早就动手了!”
“皇后娘娘贤德,宫内外都说陛下和娘娘伉俪情深,举案齐眉。是绝佳的伴侣。”
程薇霜冷哼了一声,显然十分不同意这话。
“对了,老七那个从遂州带回来的义妹,到底怎么样?”
“娘娘说的是,今日陛下新封的安阳公主?”
“难不成老七的那个义妹另有其人?”
“不,这,嗯。老奴照顾了先皇,也照顾了陛下,自认是宫中的老人了。安阳公主容貌艳丽,姿容冠绝阆都,是当年的贤妃娘娘都无法比拟的。”
程薇霜没有说话。
当年的贤妃,就是宁王爷和那个在十数年没有回过阆都的六皇子的生母。
当年宠冠六宫,无人能及。据说有时先皇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二百来天都歇在贤妃宫里。
可惜最后因为朝堂的一些争斗变动,永远留在那个月圆花开的春日。
“那还真是个祸害。这样,毕华,你告诉皇后,就说哀家近日疲乏。想邀世家贵族、诰命来宫中一叙,再者,提醒她老七和这些个皇子都尚未婚配。”
“是。”
两道身影策马冲过城门,溅起一路烟尘。
路边的摊贩不由丢下手中的东西打骂:
“跑这么快干什么?!这么晚了后面有人催命吗?!还要不要人做生意了!”
只见那两道身影越跑越远,只留下两个芝麻大小的人影。
那人捡回手上的东西:
“晦气!”
江玖策马跑在许青身后:
“宋逸什么时候死的?”
许青脚下的马跑得极快,四周风声极大。不是很能听清楚江玖的话:
“什么?”
“我说!宋逸!他什么时候死的!”
“他是在程仁康死的那夜早离开时出的事!”
“那他的尸体为什么有野狼啃食的痕迹?他出了城门吗?”
“对!他跟程府的小厮的原话是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之前也与程仁康打了招呼。说今日一早就出发,人就是在郊外出的事!”
“程仁康那么喜欢他,肯放他走?”
“我也纳闷,程仁康有那么君子吗?可是程仁康却亲口告诉自己的贴身小厮,原话是:‘他要是想走的话,就让他走吧。’”
“这么反常?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宋逸要来阆都?”
“这个我当然想过,但是却没有任何头绪。”
“你还记得宋逸的父母为什么死吗?”
“乡志县志都只记载了是因为大火。其余知晓一些的要不就还小,要不就都老得差不多了。”
“可是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起火?明明不是旱季!遂州多山林野味,也没有什么旱季。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起火?”
对,那场火不是无缘无故的。
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江玖还记得,前世陛下死后没多久程家就被李兰庭下旨满门抄斩。
原因是:
“程家通敌!意图谋害陛下!”
那是阆都的雨季,正好下着大雨。空气里弥漫着一个黏腻的土腥味和浓郁的血味。
那时江玖刚被平远候府认回,跟着平远候夫人一起进宫拜见皇后。
不久后宫里就布满了禁军,平远候派人前来保护皇后。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禁军?”
平远候夫人把江玖埋在自己怀里:
“夫君怎么说?他可安好?”
“夫人放心,侯爷一切安好。侯爷让末将前来保护皇后娘娘和夫人小姐的安慰。只不过,今夜过后,这齐朝,便再也没有程家了。”
“难道是太后娘娘她。。。。。。”
皇后缓步走来:
“妹妹此言诧异,太后娘娘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驾鹤西去呢?再者,就算太后娘娘当真与我们天人永隔。也不会有这么多禁军出现。”
那副将蹲下身:
“娘娘!”
“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地给本宫说清楚了!不然要你好看!”
“是!是宁王爷发现程首辅和北狄通敌,太后知情不报。现在宫里还有二十个北狄罪人在宫中逃窜,为了保护娘娘安慰,大人特地让末将带人来此。”
“程家?程家为什么会和北狄通敌?”
“这。。。。。。末将不知,娘娘应该询问王爷。”
而事后李兰庭给出的解释是——太后心肠恶毒,毒害亲子。
谅曾经抚养李勉修长大继位,又贵为太后,就让她余生在相国寺给先帝和祖宗吃斋祈福。
李勉修身体抱恙,受惊过度,立下圣旨让太子监国,李兰庭摄政辅佐之后,就驾鹤西去了。
而那天之后,宫中的地板还时不时会散发出血腥味,而阆都也一直沉寂在那股血腥味里十多天。
程家上下七十多口,无一人幸免。
而这场变故的最开端,并不是程家通敌。
而是程首辅的长子,挪用了江州用来布置兵防的公款,导致北狄南下,江州民不聊生。而江州的难民也都纷纷南下逃命,荆州靠近江州,跑来逃命的难民最多。荆州州牧,知府都是草包,解决不了,就携带家眷逃了。
荆州一时乱民四起,饿殍遍地,江玖就是那时跑到九华山,遇见楚临和虚舟子。
“宋逸家那场火是十二年前的事。”
“十二年前。。。。。。那本引的程仁康夜半返家的账本找到了吗?”
“程家被我带人搜了个底朝天,没有找到那本账本。但是却找到另外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记事本!程仁康有一个习惯,就是把要做的事记录下来。我把他交给李兰庭了。”
“那许青,我们还去宋逸死的地方吗?”
“你的意思是——去江州?!”
“我们这般快马加鞭,三天应该就可以回来!”
许青咬着牙: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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