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统统十元,只要十元,一律十元

走近了，她们才发现：虽然现在也不过早上七点左右，但是，店门口，还是围了很多人，一些早起买菜或者早锻炼的阿婆阿公，全部过来看热闹了。年轻人，还是很少的。这个点，又是节假日，在家补觉的，还是多。

        又往前走了几步，算是看出个大概来了：这间理发店，将后面一排边的车位全部买下，然后建了个店面。大家都知道，地下车库，一般都是比较高的，所以，这个店铺，又是位于地下二层，所以，高度还是很高的。整间店面，又高又长，有点像??????棺材？白色的棺材？

        想到这里，程兰不由得浑身一阵恶寒，抱着妹妹的手，又紧了几分。

        程莲安抚性地拍拍姐姐的手背，脸上的笑容，依然愉悦纯真：“姐，你看，他们家墙上的手绘，真漂亮。”

        程兰仔细看过去：是啊，刚刚没注意，这家店铺的白色墙面上，是一个个可爱迷你的手绘，有人物、有动物、有植物，跟真的一样。

        程兰一时开心了，松开了妹妹的手，就跑到了店铺墙壁那里，一个个的手绘盯着望过去，眼睛里面都快形成了爱心：“太可爱了，太可爱了，怎么这么可爱，怎么这么逼真啊，跟真的一样。程莲，你快过来啊，我都能感觉这个小丫头望着我的眼睛快要哭了。程莲，你过来啊，你快看，这个老爷爷，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哀伤。这都是谁画的啊，太可爱了。”

        趴着墙壁往右边挪的程兰，被程莲猛地往后一拉，差点跌了一跤：“程莲，你干嘛？吓死我了。”说完，还要往墙壁那里跑。

        程莲拉住姐姐，不让她动，盯着墙上手绘的眼睛，微微收缩，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姐姐，你都快要撞到人了啦。”

        程兰果真不挣扎了，小脸上满是歉意：“哎呀，哪呢？真是对不住，刚刚只顾着看墙壁了。”

        单纯的程兰，还没有看到人就忙着鞠躬道歉了，惹得妹妹一阵笑：“我的傻姐姐唷，我不是拉住你了吗？没撞上。”

        程兰一听这话，大大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老老实实被妹妹拉到身后，不动了。

        “这位客人，您的头发，需要护理吗？小店新开，理发、烫发、护理，统统十元，一律十元，只要十元。”热情的男声，突然自耳边响起。

        程兰慢慢凝聚眼神，这才看到，在自己的右前方，有一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瘦高男士，正双手叠于身前、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

        程兰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撞到人家，忍不住歉意一笑，随即就躲在了妹妹身后，避开了男士热情的目光。

        程莲拉了拉姐姐的手，将姐姐往店里面拽：“姐，进去看看吧？”

        程兰有点不想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间理发店，她总有点害怕：“可是，我不要理头发啊？”

        程莲非拉着姐姐进去，程兰又没自家妹妹力气大，只得跟着进去了：“哪个规定只有理发才能进理发店来着？进去看看，人家也是热烈欢迎的，是伐，帅哥？”

        相比于姐姐的羞涩胆小如白兔，妹妹程莲显得更加热情爽朗。

        那个理发店的工作人员也朝着程兰点点头：“是的，这位女士说的很对，进来看看，我们也是热烈欢迎的。小店新开，还需要各位帮忙宣传呢。”

        进了店面，程兰发现，这间店铺的规模，还真的不小：分成四排的梳妆镜，每排都有八个，而除去外面招待来人的工作人员，里面的每个梳妆镜都站着一位穿着燕尾服的优雅绅士。

        程莲倒是毫不在意，一手拉着姐姐，一手很是随意地将自己面前的东西一样样拿到面前仔细看看，听听身后的那位男士的介绍，再丢下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程兰左右看看，发现里面的墙壁上，也是有着一些手绘。只不过，稀疏了许多，只是很是普通的手艺，没有外面的形象逼真，引不起程兰的兴趣。

        程兰突然拉了拉妹妹的手，将嘴巴凑到妹妹耳朵边小声说：“你快看，那边，哎呀，你脑袋别动，待会儿你很自然地看过去就行了。”

        程莲有点拿自己这个姐姐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假装在看手上的剪刀：“说吧，你想要我看什么？”

        程兰有点小心翼翼地说：“待会儿啊，你朝着你的左前方看过去，那里有个女人，正在理头发。”

        程莲翻翻白眼，也小声地回答她：“有个人理头发，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

        程兰有点急了，又往程莲身上凑了凑：“哎呀，我是让你看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了？”程莲放下手中的剪刀，拿起了梳子。

        “那个人啊，是我们楼下的，你还记得吗？我们楼下，有个女人，大概五十左右，特别凶，有一次啊，还跟妈妈吵过一架，讲话刻薄的要命，气得妈妈一天都没有吃饭。”

        程莲挑挑眉：“行，我知道了。”

        程兰这才站直身子，假装左右欣赏手绘。其实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啊，一直盯着那个女人，就没有离开过。

        程莲慢慢又往前走了几步，离那个楼下女人越来越近了，听到了她在碎碎叨叨地诉苦：

        “你是不知道，我那婆婆，都89的人了，都病病歪歪几十年了，到今天，还活着。”

        “你是不知道，我那婆婆，牙口都没有，每天还得要求吃不一样的东西，难伺候。”

        “你是不知道，我那婆婆，天天抱怨我待她不好。可是，你也不想想，你一个整天躺在床上的病老太，谁有空照顾你？大家都很忙的。”

        “你是不知道，我那老公，真是懒，天天回家一张报纸、一杯茶，扫帚倒了，他都不晓得扶一下。”

        “你是不知道，我那老公，天天在我耳朵根子处念叨，说我对他妈妈不好。可是，你想啊，如果我对他妈妈真的不好，他妈妈还能活到现在？”

        “你是不知道，我那老公，晚上睡觉呼噜打的震天响。我天天忙得累死累活的，连晚上，都没的休息。”

        “你是不知道??????”

        就听她在不停抱怨，而给他理头发的那位小伙子，却一直保持着微笑，很耐心地听着，偶尔还语带怜惜地说一句：“您可真不幸。”

        他这一句话一出来，让原本都有些不好意思抱怨的女人，又继续夸夸其谈、继续抱怨了。

        真是奇怪的感觉！

        等到程兰和程莲在里面晃了一圈出来之后，外面看热闹的阿公阿婆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毕竟，理发虽然便宜，但是，他们也不是天天需要理头发的，看完热闹，也就回去了。

        而之前一直跟着他们的36号工作人员，一路为程莲不停介绍店里面的东西，也未见一丝不耐烦，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消退过，似乎画上去一样、又似乎是戴着一张面具。

        “行了，谢谢你的讲解。我们，就走了。”程莲朝着胸前贴有一张黄底黑字的圆形胸牌的小伙子，挥了挥手。

        36号工作人员朝着程兰和程莲深深鞠了一躬，标准的90度：“谢谢光临，欢迎您下次再来。”

        程兰朝着36号羞涩一笑，也转身离开了。

        等到两个人走出了地下车库，程兰长长舒了一口气，一颗一直悬浮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怎么样，姐，感觉如何啊？”程莲双手背于身后，嚼着口香糖，一脸叛逆少女的模样。

        程兰皱了皱眉头，她就是不满程莲这种模样，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跟个路边的野丫头一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好好的女孩子，非得弄成这么个模样？”

        程莲嘻嘻一笑，当没听见：“哎呀，姐，我问你，那家理发店，你感觉怎么样啊？”

        程兰也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没用：“我觉得吧，怪怪的。哪有人家将理发店给开在地下车库？”想想，程兰觉得更加无法理解了，“可是，小区物业，怎么同意的呢？而且，最近，也没有听爸爸说下面在施工啊？”

        程莲头低了下来，一片阴影笼罩在她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或许，这间理发店，是突然冒出来的呢？”她的声音很轻，有种说不上来的严肃。

        程兰没有听清楚，也没有在意：她这个妹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说莫名其妙的话，尤其是她低着头自语的时候。而往往这个时候，你要是问她说了什么，她肯定会抬起头、朝着你灿烂一笑、然后告诉你“没有哇”??????还是不问比较好，这么多年接触下来，早就比了解自己更加了解对方了。

        程兰回忆起那个36号说的话，不由地点点头：“不过，他们那里的洗护发用品，倒是可以买买，统一只要十元钱，还全都是大牌，沙宣的。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程莲抬起头，望着姐姐，灿烂一笑：“还是不要了吧，万一要是假的，十块钱是小事，我家漂亮姐姐美丽的长发，可就毁了哦！”

        程兰不由得浑身一颤：“算了，还是算了吧！估计以后啊，我们跟这家理发店，不可能再有什么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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