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春大民潮

二月中旬，初春，北国的寒风似乎也倦了，悄悄地回了家。北地郡的春天，已经渐露一丝春意，埋藏在土地里的生命悄悄的探出了头，杨柳树上，已经开始抽枝，整个北地郡已经尽显一片春色！

        是夜，北国的春风还带着几许寒意，坐在庭院内望着漫天的星辰的张诚缩了缩脖子，心中想到临阳郡的俏丽佳人，挥之不去的俏脸和背影，让张诚总是在寂寞的夜里魂牵梦绕！

        回到屋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张诚便出来走走，可当他路过大堂侧面书房时，却见着里边居然还亮着灯。张诚好奇，便走进去看看。

        书房内，杨文昭正埋头处理着公务，一边伺候的书吏居然已经睡着了，隐隐传来呼噜声。

        “把城南乡亲的户籍拿过来，对了，还有那个陵县的土地账簿，都拿过来！我要核对一下！”杨文昭埋着头，书写着什么。张诚到处翻找半天，也没有找出来。杨文昭有些不耐烦地说：“怎么慢手慢脚的，还有半个月就要开春了，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整理完？”

        半天仍不见书吏把账簿拿来，他抬头正要发火，却看见张诚站在书堆之中，找着。

        “大人！你怎么来了？”杨文昭有些诧异地道。

        “看来这玩意儿还真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了的事！喂！起来！起来了！”张诚拍了一下正在睡觉的书吏，叫醒他。

        “啊！天亮了？啊！大人！小的一不小心睡着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书吏赶忙跪下，求饶道。

        “下去吧！”张诚摆摆手，让他先下去。

        “这事情着急，但也不能像你这么熬啊！你都连着两天没怎么好好休息了！”张诚宽慰地说。

        “这事能不着急吗？咱们一千多将士的家眷马上就要返回来了，这一来，可就不是一两个。每个将士家里少的，也就父母；多的还有妻儿，甚至还有兄弟姐妹，而兄弟姐们还有妻儿老小，这么一大帮子人一起涌过来。那可是三四千，甚至五六千上万都说不定！咱们手里读书写字的少，加起来也就这么十几个！人手不够，实在没办法啊！”杨文昭也是无奈，苦笑道。

        “那倒是！从现在来看，很多人来了又走，都在观望。但也有很多人留了下来，昔阳城，现在人口一下子暴涨到三千多。要是以这个速度，春耕之前，肯定还有更多的人口要涌过来！现在各县连个县令都没有，万一真有大量的百姓涌过来，昔阳县肯定安排不过来的！看来事急从权，只有把张老大这些大老粗先派下去了！”张诚皱着眉头说。

        “对！现在一切都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每个县都要配上两个书吏，张老大他们管大方向，细致的活儿，还得书吏来做！”杨文昭补充道。

        “好！就这么办！回头我就安排！你在这里统筹，我下去执行！”张诚摩拳擦掌地说。

        “这，这怎么行呢！您这个郡守不在郡守府坐镇，我一个丞史能干什么！”杨文昭有些惊讶的说。

        “谁说你就不能干了！只有你最合适！这种事情细致而且琐碎！我可没那个能力！你就在昔阳县统筹，制定方案！我去给你挣钱！这两天我已经出琢磨精盐的提纯办法！到时候咱们可就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赚了！”

        张诚这两个月一直在实验如何提纯精盐的办法，他可是中国二十一世纪的有为青年，以前对清朝的盐商的问题就一直特别感兴趣，于是对那个朝代出现的粗盐、精盐和青盐都有研究！后来他找到就读化学专业的朋友，专门针对精盐提纯的过程做过实验。

        其实盐，是将海水中富含的氯化钠，也就是所谓的盐分提炼出来产生结晶体，在经过一番处理后，也就成了我们日常生活中用的食用盐。海盐的制作过程是将海水利用阳光暴晒，蒸发掉其中多余的水分，让盐分最终附着在泥土之上，剥离出来之后，就是常说的粗盐。粗盐中因为含有不少泥土细沙，难以下咽。但是贫苦百姓买不起昂贵的精盐，他们只能使用粗盐！

        在中国，最有名的就要数从青海省出产的盐，严格来说就是一种池盐，因为青海省内，盐湖众多，其中氯化钠这种“盐分”高达90%以上，出产的品质最好，因为产自青海，故而叫青盐！另外还有池盐和井盐。制作方法大同小异！

        而精盐的产生，实际上就是将海水，进行多次反复提炼，将多余杂质去除，也就变成精盐！因为古代人科技水平有限，对这种东西本身了解不足，他们只知道将海水进行无限次提炼，就一定能够成功！但这个过程是费时费力，最后的产量还不高！

        张诚正是知道这一关键，他直接就利用粗盐，将粗盐混同在水中，搅拌均匀之后用布过滤掉其中粗泥细沙，然后用大火烧，蒸发其中水分，直至锅中产生结晶体，出现精盐！

        但是前面一个多月炼制的结果都是令人不甚满意，其中还是存在很多细微的沙粒，混杂在盐中，食用更加麻烦！但是这种黄盐却比粗盐好了好几倍！

        但张诚却不满意，他又重复试验了无数次，最后都不行。直到有一次杨文昭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意见，他多次观察发现，其中真正让粗盐变成精盐的工具就是布料，所以他建议张诚用棉布！

        果然一下子就成功了！

        现在张诚在自己刺史府的庭院中，架起了一个漏斗和五口大锅，让最信得过亲卫队帮忙炼制！

        “这是咱们快速谋利的大手段！必须要保护好这个秘密！这要是让那些盐商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为了钱！那些盐商们连国税都敢偷漏，还有什么事情他们做不出来！所以，以后炼制精盐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是我们的亲信！”杨文昭听到张诚说起炼制精盐的事，也是搓搓手，非常高兴，但他有同样想到了这件事情带来的严重后果！

        “嗯！我知道！现在咱们的产量还太低！一石粗盐之中，只能提炼出三十斤精盐！用掉了三百石，才勉强提炼出八石！明天我想带着这八石精盐，去一趟梧州！咱们现在有了东西，就得开始着手找几个下家，把咱们的东西给卖出去！”张诚点头，想了想，他决定的说道：“你就专心统筹北地郡人口落实的问题吧！”张诚拍了拍杨文昭肩膀说道。

        “梧州？这么远！那可隔着两个州，往返得一个多月啊！这么久的时间，万一北地郡出了点什么事情，我找谁去！”杨文昭听后顿时就急了，大喊大叫的道。

        “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还能有谁惦记？你放心，没事！再说你这个丞史大人是干什么的！放心吧，我肯定等到春耕之后，在离开！”张诚说道！

        闻言，杨文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半个月后，

        傍晚，夕阳的余晖已经洒满昔阳城城头，将整个昔阳城的照耀的金灿灿的。

        今天已经是预定时间的最后期限，可是第一师团的兄弟们，居然还没有回来！这让原本因为城内又多了许多百姓而高兴的张诚实在高兴不起来！

        他有些郁闷的站在城头之上，望着遥远的地平线，趴在城头之上默默地望着！

        刚刚安顿好昔阳城新住民的杨文昭高兴地跑到张诚身后，颇为兴奋地说：“我的郡守大人，好消息啊！到目前为止，陆续到昔阳城来落户的百姓已经有四千八百九十三人！加上之前的人口，咱们昔阳城已经有人口五千五百余人了！”

        “哦？这么多人口了？各地郡守有什么反应？”张诚闻言，心中的阴霾少了几许，他笑着问道。

        “嗯，据安化城的姚寒回报说，各地郡守都纷纷到刺史大人那儿去告状！方谦也很头疼，但迫于面子，他都给压下来，留中未发。听说，方谦在人后不止一次的骂你来着。”杨文昭说到最后，也是为之一笑。

        讪笑一声，张诚无奈道：“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自知啊！看来，方大人怕是难得再成为我张诚的老丈杆子了！”

        望了望远方，张诚叹息一声，转身向城下走去！杨文昭跟在后边，看张诚情绪似乎又忽然变得低落起来，想到最近这两天张诚那更是天天站在城头默默的等待着什么。他当然知道，张诚在等待什么。

        从去年年末，第一师团一千余人遣返回乡到现在，已经快四个月了，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一个人返回！作为最重兄弟感情的张诚，眼见自家兄弟辜负他，他的心里要是好受，他就不叫张诚了！

        “是不是在想那一千多兄弟的事？”杨文昭知道这是张诚的逆鳞，他陪着小心的说。

        摆摆手，张诚摇了摇头，他沉着脸什么也不想说。下了城，见张老大居然还站在城门口值守。向张老大走过去。

        “将军！”张老大行礼！

        “把城门关了吧！”张诚看都没看一眼城门，一摆手，冲张老大说道。然后径直朝郡守府走去。

        望着将军有些凄凄然的背影，张老大有些不解地向杨文昭问道：“将军这是咋地啦？”

        “这两天你没发现将军经常在城头上远望吗？他在望什么？你知道吗？”杨文昭也是看着张诚缓步的身影，说道。

        张老大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摇摇头。

        “笨啊！今天距离第一师团兄弟们走是第几天了？”

        想了半天，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的张老大醒悟过来，说道：“哦！今天已经是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天，秦朝他们居然一个都没有回来，将军为这事在难过？”

        “嗯……是啊！”杨文昭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张老大关门。

        当城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外边传来一声大吼：“等一等！”

        城门再次打开，守卒远远一看，一眼便认出这是第一师团的副都尉秦超！

        “营长！你看！是秦副营长！他回来了！”那个守卒惊喜的喊道。

        张老大急忙朝门外一看，只见那健硕的身躯，手持长槊，威风凛凛的，不是秦超又是谁呢！

        “将军！是秦超！是秦超！他回来了！”张老大也是惊喜地道。

        张诚闻言，他连忙跑回来，没想到踩着一块积雪，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也没有顾得上，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果然看见了秦超。

        “回来了！果然回来了！打开城门！快！”张诚连连推开城门，跑出去迎接！

        眼见着张诚跑着出来接自己，秦朝心里感激莫名，他觉得自己这次的付出值了！他连忙跳下战马，稳稳地站在张诚面前，行了一个军礼，铿锵有力的说道：“报告将军！第一师团一营都尉副将秦超，按约归队！”

        张诚抓着秦超的肩膀，上下打量着说：“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说着脸上却挂上了激动地泪水。

        秦超是个细致人，他眼见着张诚居然如此激动，这非常反常。联想到自己在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天才归队，肯定让将军有所怀疑。他解释道：“将军！卑职此次返回故里沂山郡，将家族父母妻儿以及两个兄弟及其家人一共三十八口全部带来了昔阳城！末将在沂山郡还多次说服县里乡亲前来北地郡落户！在途中又多次劝说沿途乡民，一路上耽误了不少功夫。直至现在才归队，望将军见谅！”

        “你能回来，我非常高兴！走，上我家去，我给你接风洗尘！”张诚摆手，拉着秦超就要回去喝两杯！

        “且慢，将军！恐怕今晚卑职不能与将军痛饮了！我和范忠此次为北地郡带来了六千三百五十二人！您看！”秦超拱手说道。

        张诚和杨文昭相视一眼，都为之一愣。向后望了一眼，果然看到范忠正带着第一师团以及身后六千多拖儿带女扶老携幼、带着锅碗瓢盆的大队伍正向昔阳城走来！杨文昭惊喜道：“这么多！好好！我这就去准备去！”说着他就向城内小跑而去。

        正好范忠也到了，向张诚行礼道：“范忠，向将军报到！”没有过多言语，范忠直言。

        “好！好好！好啊！走，回城！我给二位功臣庆功！”张诚拉着二人而去。

        到三月初，昔阳城已经陆续住进了四千多户，一万四千余人。昔阳城已经是生机勃勃一片，还有两家卖粮的粮铺，一家盐铺。

        眼见昔阳城已经走上了正轨，张诚着急所有校尉以上军官在郡守府议事。

        堂中，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眼光都聚集在张诚身上。张诚望了望身边的杨文昭，他站起来说道：“现在，昔阳城人口已经不少，昔阳城最多也就只能容纳三万人。再多，房子土地都不够用！咱们的承诺，也就无法兑现！所以，接下来要将多余的乡亲安排在昔阳县外围、陵县、延平县、嘉蔚县和渠县分流！但是现在各县都还没有合适人选去各县做县令，为了北地郡的发展，我今天不得不把你们几个当头的，派下去暂时担任各县县长！听好了，陵县县令张老大、丞史秦超；延平县县令范忠，嘉蔚县县令黄翎，渠县李浩。各人领军一个团，下去维护秩序，帮助百姓安家落户！”

        杨文昭适时站出来，他也是一脸严肃地说：“另外，再给大家派去两个书吏，帮你们登记户籍！”

        “这可好！我还思谋着我这大老粗可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这种琐碎的事，我可做不了！杨大人想得周到！嘿嘿！”张老大挠挠头，笑道。

        众人都是为之一笑。

        一边的铁柱有些不情愿了，他站出来问道：“哥，那我干什么啊？”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跟你们说的！明天我要去一趟梧州，铁柱和齐天还有姚寒都要跟着我走！带一火儿人马跟着我！我不在北地郡这些日子，北地郡所有人，必须听从杨大人的安排！谁要是违背他的命令，就是违背我张诚的命令！违者斩立决！都听到了吗？这颗北地郡的大印，杨大人，我就交给你了！”张诚狠狠地说完，然后从案上.将郡守官印交给杨文昭，对大家说道！

        “我等谨遵将军令！”众人都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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