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裴聿思见状，拔腿跟上。

        那两条枯藤有成年男子手臂粗壮，枝根虬劲，绕得明娈和棋怀两人的脚已经出现红痕。

        明娈使劲乱蹬，枯藤缠得越紧，渐渐地，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师姐，我害怕。”

        另一边，棋怀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还没拔出剑鞘，就被腾空而来的枯藤打掉，甩得脸上也多了一条红痕。

        裴聿思一边安抚明娈，一边跑过去替她解开枯藤。

        “系统，系统，醒醒，房子着火啦，雷电劈死人啦，出现水灾啦，别睡了，人命要紧。”

        谁也没有裴聿思焦急，她一个冒牌货，贸然来到这里，怎么就没有继承到原主的记忆呢，剑不会用，术法也不行。

        苍天，没有金手指的穿越，还叫穿越吗？

        系统，快出来。

        裴聿思看着不断哭喊的明娈，咬咬牙，拎起裙子直接上了。

        她该庆幸看到褚卫拿了配剑的时候，为了摆一摆伏铃宗大师姐的派头，她也去拿了原主的配剑带上，不然今天想砍藤都没有趁手的工具。

        裴聿思趁着褚卫与那条枯藤的主体缠斗，直接拔出佩剑，一剑向缠着明娈的枯藤砍去。

        谁料那枯藤硬如钢铁，裴聿思的手震了震，差点拿不稳佩剑。

        就在裴聿思愣神间，又一条枯藤迅速蹿来，直逼裴聿思面前。她下意识用手去抓，枯藤擦过她的手掌，留下一道道血痕。

        系统，系统，快出来啊，我的金手指呢。

        “提气，全神贯注，感受全身力量自腹部而起，随后送到提剑的手。”

        听到这久违的声音，裴聿思差点哭出来，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在背地里骂系统了。

        按照系统给她的指点，裴聿思凝心静气，感受体内那股力量自腹部而出，四处游走，又缓慢汇集到拿剑的那只手。

        有了那股力量的加持，裴聿思觉得拿剑都轻松不少，她按照系统的不断提点，将自己的意识都注入那股力量里，用意识去支配力量。

        很快，剑尖出现一道白虹，白虹直指之处，枯藤齐根而断。

        “黄毛小儿，你终于现身了，不枉我在这岘山下苦苦蹲守，今日终于能一报我断根之仇了。”

        原来这枯藤是绕在千年榕树身上的藤蔓，因着沾了千年榕树的灵气，慢慢修炼成藤妖。妖怪大多不通人事，藤妖现世的时候，正巧遇上几个在河边玩耍的孩童。

        孩童少不知事，还以为藤妖是什么陪他们玩的玩具，不小心踩了藤妖刚长出幼藤的根系。

        藤妖恼羞成怒，卷起幼孩就丢进河里，按着他们不给跑。

        几个孩子在河里不停扑棱，河水不断冲刷他们的脸，脚下挨不到河床的底，就似海上漂流的浮木，鼻喉不断灌水进去，有人已经渐渐脱力。

        原主追寻藤妖气息而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被他溺死一个孩子了，于是挥剑连带长出的新藤都一并斩断。

        藤妖自知打不过，仓皇逃窜，原主为了救下剩余的孩子，只得任他逃走，没想到这藤妖还追到了棠溪镇。

        他躲起来修炼了好一阵，但不敢打上门去，索性在这岘山山脚下守株待兔，等着原主下山，来一招出其不意。

        裴聿思大笑一声：“你怎知今天不是你的死期呢？”放狠话嘛，谁不会。

        就冲着他溺死幼小孩童，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未落，藤妖又长出了新的藤蔓，越长越粗壮。随意一挥，就能把人掀翻在地。

        见裴聿思挥剑而来，它连忙捞起几个路人，朝着裴聿思的方向甩来，裴聿思为了保护路人，连忙收剑，接住被藤妖丢下来的人。

        褚卫也飞奔而来，接住余下的人。

        藤妖妖力不高，但胜在难缠，一分二，二分三，三分无穷。藤蔓可无穷无尽地变幻而来。

        裴聿思主攻藤妖主体，褚卫就留下解决藤妖的分枝，免得他们又卷走路人。

        裴聿思把人放下，冲明娈和棋怀喊道：“照顾好他们。”

        随即点地向藤妖飞奔而去，自从系统教会她如何运用体内的力量之后，她就像无师自通，好像只要她想做，就能运用体内的力量为她所用。

        脑海里，她看到一个孤寂的少女，永远穿着一身素白衣裳，对着较练场的木桩不停挥剑，从不喊苦喊累；她在灯下翻阅古书，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为了求知能在藏书阁不吃不喝翻阅书籍；她为了救人，敢用血肉之躯为百姓挡住妖怪侵袭的样子。

        裴聿思终于明白，不是她受了系统的指点就无师自通，而是原主十年如一日地，像个苦行僧那样的修炼，才有她今天的无师自通。

        她不是沾了系统的光，而是沾了原主的光。

        裴聿思双手紧握剑柄，脑海里不断闪过原主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一提气，将剑刺入藤妖的胸膛。伤口处，已经流出绿色的，粘稠的，汁液。

        藤妖感到刺痛，反手将枯藤抽回来，在地上挪动发出簌簌的声音。

        还没等它把枯藤抽回来，就被褚卫砍断。

        裴聿思听着身后的动静，猛地吸一口气，将剑□□，更多的汁液迸发出来，溅了裴聿思一身。

        藤妖一怔，愈快地将甩出去的枯藤收回来，身子一扭，就想奔入丛林。

        裴聿思提剑追上，无数术法在她脑海里翻阅而过。

        她心中默念符咒，将力量注入到瑶台剑中，赴身而上，送出去。

        不过几息，藤妖就倒地不动。

        裴聿思喘着粗气，瘫坐地上，连剑都顾不上□□，先休息了再说。

        斩妖除怪，说真的，比她跑八百米，累多了。

        “你没事吧？”褚卫看到裴聿思坐在原地不动，以为她受了什么伤，不便挪动。

        裴聿思摆手，她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从喉咙里吐出弱似气息的两个字，“没事。”

        裴聿思低垂眉眼，看着褚卫提剑走过去，冲着藤妖的腹部，又补上了一剑，随后又掏出了一团，绿绿的东西。

        这，这位大师兄不会是把藤妖的肠子掏出来吧？

        这可使不得啊，话说回来，藤蔓，就算变成了妖，有肠子的吗？

        “给。”

        裴聿思抬头，看着褚卫俯身将那团绿绿的东西递给她。

        他人正背光站着，身后是碧蓝如洗的天空，阳光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毛茸茸的边。有一片竹叶正在空中打转，慢悠悠地落在他的肩膀上，跟他今天穿的天青色衣衫格外相称。

        “什么？”

        褚卫看着眼前的女孩，她梳好的发髻已经在打斗中有些散乱，整个人茫然的样子有点像他以前养的小兔子，三瓣嘴一耸一耸的，只会埋头苦吃。

        “妖丹。”

        “这只藤妖应该是修炼不够，妖丹不能成形，只有这么一团。”

        裴聿思好奇地看过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妖丹吗？原来没成形的妖丹长这样。

        “我能碰一下吗？”

        褚卫颔首，“可以。”

        裴聿思闻言，把手往衣服上擦一擦，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去碰那团东西。

        那团东西绿莹莹的，周边像是散着无数星光，最中间的地方，有一个不太规整的圆形，有点像龙眼核。

        “这妖丹有什么用？”

        褚卫眼中的讶然一闪而过，她竟不知妖丹有何用？

        修道之人，不可能连这些都不知道，他不动声色，将妖丹递过去，“你将它收集起来，交予你师尊，她自会处理。”

        裴聿思接过妖丹，点头。

        一行人兴冲冲地下山吃个槐花甜汤，反倒是惹了一身伤回去。

        用明娈的话说，他们这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裴聿思笑眯眯点头：“是是是，生死之交。”目光转到褚卫身上，见他眼神凝然，没有表情，不禁收敛了一点笑容。

        好在都是小伤，裴聿思被擦到掌心模糊，明娈的脚肿了，枯藤拖她的时候头被撞了一下，棋怀最惨，不仅脚肿了，脸上也多了道被枯藤抽打的红痕。

        “没事，话本里都说了，男人行走江湖，就是要有点伤疤在身上才够厉害。”棋怀学着行走江湖的大侠那样，潇洒地转动他的笛子。

        算来算去，只有褚卫完好无损。

        这一天，褚卫和棋怀一起向元熙告辞。

        “家师此次命我师兄弟下山，一为拜访元熙宗主，二则让我师兄弟二人下山历练。师父说近年妖怪异动颇多，让我二人走一趟，也算是历练了。”

        “如此甚好。”元熙端坐于高堂之上。

        待二人走出清音阁，就看到裴聿思抱着一只同身是橘色，夹杂着白色条纹的小猫，与明娈并肩站在门口等他们。

        两人都穿着伏铃宗统一的弟子，只是一个沉寂，一个灵动。

        “褚大哥，棋怀，一路走好。”裴聿思握着手里的猫爪，冲两人挥挥手。

        “褚大哥，我会想你们的，记得常来玩。”明娈看向棋怀，“还有你，棋怀，虽然你话多，自大，总是与我吵嘴，但是我都很大度地原谅你了。”

        裴聿思在旁边捧场：“我作证，明娈真的原谅你，不是说假话哄骗你的。”

        说罢，将明娈手里拿着的糕点盒子递给他：“这可是明娈亲手做的，你们拿着路上吃。”

        虽然她没有明娈那么难过，但褚卫跟棋怀是原主不熟的人，跟他们相处也从不用考虑会不会露馅，她也玩得很开心。

        一想到要离别，再加上被明娈的情绪感染，心里还是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

        棋怀嘟囔着“谁要她的原谅”，一边眼眶红红地接过糕点。

        褚卫见状，只伸手在棋怀肩一拍，不多说什么。

        棋怀伸手擦眼泪：“我也会想你们的。”

        “既然如此难舍难分，谍刹，明娈，你们就随褚卫和棋怀一起下山历练吧。”

        “出门在外，也有个照应。”

        “就这样说定，你们两个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不要让褚卫和棋怀久等。”

        裴聿思满怀的伤感被元熙的话冲击得一干二净，就这么随意地让褚卫带多两个拖油瓶下山，师尊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过于草率了。

        不过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如果她跟着褚卫下山历练，顺便可以避开宗里一个月后的试炼大会，也能更好掩饰自己的身份，这也没什么问题。

        关键是，褚卫呢，裴聿思偷偷觑向褚卫，他今天穿了一套湖水蓝的衣衫，整个人身姿拔立，背后挂着他的配剑——传说中“一霜分夜色，二剑斩神州”的分霜剑。褚卫要是不愿意，还是可以推脱的。

        谁料褚卫思索片刻，笑了：“既是宗主如此看重我，我定会将二位师妹照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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