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皇后

这不是毓敏第一次见皇后，不过确实毓敏第一次见到妆容如此庄重的皇后。

        她今年其实也不过十四岁，如果是在现代，应该还是个初中生呢，但是在清朝，却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她长得并不十分漂亮，比起她那位有名的姑姑，显得平庸多了，圆脸圆眼，脸上还带着一丝青涩。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勉力维持着一个皇后的威仪。

        在众妃嫔行完礼之后，轻轻抬了抬手：“都起来坐吧。”

        毓敏跟着其他妃嫔一起起身，坐了下来。

        此时毓敏也对一旁玄烨的乳母使了个眼色，乳母立刻抱着玄烨，和福全的乳母一齐上前给皇后请安。

        “二阿哥、三阿哥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到两个孩子，皇后面上庄重的神色倒是缓了缓，轻轻点了点头：“起来吧不必多礼，两位阿哥年幼，日后若是无事，不必如此劳动。”

        两个乳母不敢应这话，只讷讷起身。

        倒是一边的董鄂氏笑着道：“皇后娘娘是阿哥嫡母，两位阿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也是尽孝呢。”

        皇后神色淡淡道：“尽孝也不在这个上头，等日后阿哥大了，自有尽孝的时候。”

        说话显得有些生硬，把董鄂氏都堵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毓敏多少摸来了这位皇后的性子，还真是个直肠子呢。

        最后还是一旁的恩绰福晋出口转圜：“皇后娘娘果然慈爱，处处都为两位阿哥着想。”

        这话说出来，剩下的妃嫔们自然也跟着拍皇后的马屁，场上的氛围这才缓和了一些。

        因为和皇后也不算多熟，之后皇后也只是问了几句几位阿哥和公主的起居，便不再多言，打发了她们出去。

        毓敏跟着董鄂氏从皇后宫里出来，两人也开始议论这位皇后娘娘的性情。

        “这样的脾性，只怕皇上心中不喜。”董鄂氏几乎没什么犹豫，直接就下了这个结论。

        毓敏心里叹了口气，心说这还用你说，我没见她之前就知道了。

        不过她面上还是勉强笑了笑：“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只要能与皇上和睦相处便已经是极好了。”

        前头那位，可没少和皇上打擂台，那暴脾气，这满宫就没一个不知道的。

        董鄂氏想来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勉强一笑：“你这话说的不错，皇上性子执拗，只盼望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对皇上能稍微柔顺一些，便是咱们这些人的福气了。”

        两人边说边走，刚走到景仁宫边上，还没来得及分手，便看见香草正在宫外等候，见着她们过来，便急忙迎面走了过来，她面上有些焦急和不安，上前行了一礼道：“主子，奴才正有事要向您禀报呢。”

        毓敏有些诧异，什么事儿竟然这么着急，不过想着是香草来回禀，她便知道当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儿，直接就问了：“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香草瞄了一眼边上的董鄂福晋，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是再一想这事儿只怕也瞒不住，便也就不再多想，低声道：“刚刚有人来回禀，说是后头的乌苏格格有了身孕了！”

        果然是大消息，毓敏和董鄂氏都给震住了。

        说起来顺治后宫的人并不少，但是有名有姓的一宫主位却也就这几个，这位乌苏格格，毓敏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在原主成为小福晋之后，就没怎么见过了。

        记忆中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没想到如今竟也有了身孕。

        她和一边的董鄂氏相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许疑虑。

        “什么时候诊出来的？谁传出来的消息？”董鄂氏先开口问了。

        香草这会儿既然都说出来了，也不迟疑，立刻回应：“是奴婢一个相熟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是昨个晚上，乌苏格格突然见了红，原本要请太医的，但是因着宫里的大事儿，乌苏格格一直摁住了没让人去请，今儿一大早看着实在压不住了，这才去请了人过去看，没想到就诊出了喜脉，听说已经差不多有三个多月了，如今报信的人只怕已经去了慈宁宫和御前了。”

        毓敏深吸了一口气，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可不少。

        一边的董鄂氏自然也听出了这个道理，她抿了抿唇，看了毓敏一眼，毓敏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做的不错。”

        香草一听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一丝喜色，笑着行了一礼。

        而董鄂氏这会儿也不走了，和毓敏一齐回了景仁宫。

        乌苏格格诊出喜脉的消息，不过半刻钟，就传遍了整个宫中。

        太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和皇后坐在一处说话，结果原本还带着笑的脸，立时就沉了下去。

        这个时候，传出这个消息，真是……

        倒是一边的皇后愣了愣，片刻才道：“今儿到真是个好日子。”

        太后看着自己这个傻侄孙女，一时间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可是到底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这怀的也是自己的孙子。

        因此她只能拍了拍皇后的手，柔声道：“既然后宫有人有喜，你这个做皇后的，也要拿出点心胸来，我待会儿让苏茉尔以你的名义赏赐些东西下去，还有那个乌苏氏，你若是想，我就让她搬到你宫里，到时她生下孩子，你也可帮着照料。”

        皇后听着这些，垂下了头。

        她知道，太后是为了她好，皇帝不喜欢她，太后这是给她找帮手呢。

        可是想着自家姑姑的那摊子事儿，皇后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就让她好好自个住着吧，没得让我连累了她。”

        太后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阵酸楚，这孩子……

        她有些心疼的握住了皇后的手：“好孩子，你不必顾虑这些，你是皇后，在这宫里，除了我和皇帝，旁人的想法你都用不着顾忌。”

        可是皇后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太后娘娘是为了我着想，不过还是不必了，皇上对我已经是十分厌恶了，如今一动不如一静。”

        太后听着这话，想了想好似也是这个道理，最后只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太后这边掩下了动一动乌苏氏的心思，但是旁的人却不一定有皇后这样的胸怀，反正笔什赫额捏福晋听了这消息之后，好悬给气炸了。

        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那不就和自己怀孕的时间差不多。

        她可不信那个乌苏氏能三个月都没有察觉，这分明就是在遮掩什么啊，如今终于遮掩不住了，这才爆了出来。

        笔什赫额捏福晋气得不轻，自己原本是这宫里唯一的孕妇，如今真是没想到啊，咬人的狗不叫，自己的这点风头，全被人抢光了。

        她咬牙切齿的诅咒了一通，可是到底也没敢做些什么，只能忍下心中愤慨，想着出门去探探其他几个福晋的口风。

        且不说后宫波涛暗涌，御前此时也因为这事儿有了几分波澜，顺治在听说此事之后都愣住了，想了半天这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乌苏氏的模样。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宠幸了一两次，没想到竟然就有孕了。

        他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吩咐底下，按例赏了。”

        顺治跟前的大太监吴良辅恭声应下，这才缓缓乾清宫退了出去。

        外头吴良辅的小徒弟已经等得满脸焦急，见着师父出来，急忙凑了上去。

        吴良辅此时终于挺直了腰杆，淡淡点了点头：“按例赏了便是。”

        小徒弟笑着应下，急忙出去回话了。

        吴良辅看着小徒弟离开的背影，神色平静，原本想着这宫里该起些波澜了，如今看着，倒依旧是波澜不惊啊。

        乌苏格格有孕之事，两宫很快就给出了反应，皇帝那边按着惯例赏了，太后那边也是一样，倒是皇后这边，仿佛是因着刚入宫，不大知道宫里的旧例，赏赐给的很重。

        乌苏格格在自己住的地方受了赏，一脸的感激涕零，看着就仿佛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

        过来下赏的人见了这一幕都默默记在心里，回去给各自的主子回话。

        而毓敏她们，看着两宫都给了赏赐，自然也跟着上了贺礼。

        毓敏的贺礼是和董鄂氏早就商量好了的，不轻也不重，混在许多人当中，并不起眼。

        这其中最扎眼的，还要数笔什赫额捏福晋，她竟是亲自去了一趟乌苏格格处，听说惊得人亲自下炕迎接，还差点给她磕头请安。

        宫里人都以为这是去耀武扬威去了，没想到最后出来的时候，却又听说，笔什赫额捏福晋与乌苏格格亲亲热热仿佛一家人似得，还站在宫门口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走。

        毓敏听着香草打听来的这些消息，面色若有所思。

        在她看来，笔什赫额捏福晋并不是个心胸宽广的，这次乌苏格格抢了她的风头，她不恨她都是轻的，怎么可能与她做好姐妹呢？

        不过想着笔什赫额捏福晋自来以皇帝马首是瞻，难道是她从皇帝的行动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毓敏没有深想，不管笔什赫额捏福晋是什么心思，反正自己老老实实行事便是了，不必太过出挑。

        想着这个，毓敏心里也就踏实了。

        这一晚，紫禁城里各宫各处都波涛暗涌，等到第二日早上去皇后处请安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却又都凝聚在了往常从不会在意的一个人身上。

        乌苏格格，这个之前宫里的小透明，今儿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皇后面前谢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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