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瘟疫

容乐好像整个人都僵硬了，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越笑声音越大，泪水也越来越汹涌，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紧紧攥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长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毒害皇帝！”我也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只觉得很难过：“杀千刀的，小云最怕疼了，不是毒酒，不是白绫，是千刀万剐，是挫骨扬灰，是小云的一条命，换的整个摄政王府！”

        恍惚之间，我只觉得我用力抓着什么东西，指甲甚至陷入了皮肉之中，但我丝毫觉察不到疼痛，只是滔天的恨意。

        皇恩浩荡，既寿永昌。

        朦朦胧胧间，我似乎回到了那年春日。

        “你能不能走快点？”容慕云踩着自己精致的绣花鞋，在一片焦土废墟中如履平地，一袭白衣衬托着被大火焚烧的土地与村庄，犹如世间皑皑一抹雪色。

        “这是烧了多少庄稼？”容慕云不屑的嗤笑一声：“瘟疫并非没有，要是可以就把活人烧死，这可真是积德了！”

        我随手将一包糕点扔给路边行乞的女孩，身旁陪着的一众官员以及家眷瑟瑟发抖，原本这种正事儿不应该家眷出面，但谁让我是跋扈的郡主，容慕云又是整个大夏出类拔萃的才女，在我们两人的刻意要求下，这天高骛远的土皇帝只得携领家眷出面。

        “大人们积德行善，乃是善是一桩，日后死了去阎王殿，恐怕也要封个官做做！”我笑着附和。

        官员们连忙跪了一地，大声喊冤称，这些都是因感染瘟疫不幸身亡的人，怕埋在土里接触到旁人，这才一把火焚烧了个干净，我看着跪在我脚边的女子。

        她穿着绣法明光锦裙，绾成了云鬓，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着织丝祖母绿镯子，害怕的身躯微微颤抖。

        “陈大人嫡女这镯子不错。”我突然开口笑道。

        女子微微一愣慌忙从手上撸下：“既……既然郡主喜欢那……那孝敬给您。”

        这小姑娘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整个人畏畏缩缩成一团。

        陈大人几乎张口就要呵斥：“放肆，郡主什么好东西……”

        他话音未落，我就淡定的接下这只祖母绿的镯子，顺手扔给刚才路边乞讨的那些女孩，漫不经心：“赏你了。”

        这女子随着我扔桌子的方向看去，一个衣衫褴褛的乞儿将镯子揣在怀里，葡萄大的眼睛中满是麻木，她轻轻咬了咬牙，强行吞下这份羞辱，而我身后跟着的随行官员都欲言又止。

        我们并没有在此处焦土废墟中过多停留，堂而皇之地走进了陈府，直接霸占主屋，让陈家一行人自找地方睡去，陈知县可是这兰阳县的父母官，住的地方自然奢侈无比，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

        等陈家一行人散去之后，何姚才上前对我恭敬说道：“郡主这番行为看似出气，其实是害了那乞几，陈家一行人拿郡主与容小姐没办法，但是对付一个乞丐可是绰绰有余。”

        我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宅子，挑起茶盖，端着茶水，一饮而尽，放下之后才扬起笑容。

        “我还就怕他们不为难！”

        容慕云身子骨不好，自幼赢弱不堪，虽被摄政王送去天医府学了几年医术，但实在是医者不自医，一路上舟车劳顿，刚才又站着说了那么一大会儿话，这会儿自然是疲惫不堪，打了个哈欠之后就说要去休息。

        “这场瘟疫来势汹汹，恐怕有人刻意作祟，需要几个试药的药人，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正晌午，我正啃着窝窝头就野菜，何姚在旁边看的一脸牙疼：“郡主，你中午就吃这个？”

        我头也不抬：“野菜都被挖走，连树皮都给剥了，有的吃就不错，还想啥呢。”

        “这知县府里的白面……”

        “拉去救灾，个个饿得面黄肌瘦，就是不被瘟疫感染死，估计也得饿死。”

        我们吃的正香，外面突然又呼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还是上午的那些官员，陈大人一家老小都被禁军拿剑抵着脖子，扑通一声，跪满了整个花厅。

        “郡主，我在此处为官二十余载，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俗话说得好，罪不及家人，这瘟疫是天灾，可我就是死不足惜，请郡主高抬贵手联系我的妻儿老小，我这孙子才七岁啊！”

        鬓边白发的陈大人痛哭流涕，声泪俱下，那叫一个诚恳，我依旧吃的正香，旁边几个官宦看到我吃的野菜，皆是一愣。

        但他们毕竟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人死了，其他人也逃不过，再加上这些人颇有自信，认为自己做的事情足够狠，所有知情人都被活活烧死，甚至连家眷老小都未留下。

        “郡主，这事儿还没查出来跟陈大人有关系，您就贸然去抓人，恐怕于理不合……”

        “陈大人当父母官的这几年兢兢业业，这可都是我们大家伙看在心里的……”

        我没吭声，只是坐在原位招了招手，那个白日被我赏赐过的小乞丐被人带了上来，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只是瘦弱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纵然养好了，恐怕也会留下一道难看的疤。

        “谁说我要因为瘟疫治你们的罪？”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抬头笑着扫视一圈众人，这句话把他们都弄的摸不着头脑。

        “我今日刚赏赐给这小乞丐镯子，你们就派人去抢，抢镯子的可是你陈府的家丁，我这护卫都可做证，我前脚送出去的东西，你们后脚就想要抢，这是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啊，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看看你们得罪的是谁！”

        我素来嚣张跋扈，彪悍更是出了名的，这几位官员大人都有所闻，乍然见我发怒，竟然一个个瑟瑟发抖的如鹌鹑一般，再也不敢开口。

        我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冒冷汗的陈大人勾了勾嘴角：“陈大人，我好歹也是郡主，定山侯家嫡女，侯爵之女，如此明晃晃的对我不敬，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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