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在脑海中突然闪回的记忆只出现了短短一瞬,  就如滑动的幻灯片一般飞速切过。

        但是凌可以肯定，自己在组织的资料库里见过这个男人，连同他口中的社长一起。

        凌想起来了，当时他看到的那份资料上显示,  这家会社往后会为组织提供制作某些违禁药物需要的原料。

        而凌的印象之所以不深,  是因为这份资料并不是自己拿到的,  或者说自己根本不应该看到这份资料，因为这是他通过julep窃取到的资料。

        “玫瑰”是被组织派遣出去卧底在sat的情报员。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  “玫瑰”是这具身体中的两个人格完整结合在一起时的状态，而「凌」能调动的仅仅只有这具身体的一部分能力。

        至于情报工作要用到的电子与黑客知识，这些东西单独储存在「julep」的记忆殿堂里，是他暂时拿不到的东西。

        但是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杀掉「julep」，掌握他的能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完整的人,  在这一天来临之前,  他不介意露出无害的表象,  安静的蛰伏着。

        这是「凌」从小就学会的道理，机会只有一次,  子弹只能射出一颗，一旦出手就要确保万无一失。一旦出击就要咬中猎物的要害。

        而他与「julep」之间的交易,  发生在「凌」去往警察学校学习与身处大阪远离组织的那些日子里。

        于「凌」而言，那是一段过于漫长的时间。

        他浑浑噩噩的活着,  像一个普通警察那样活着，「凌」无数次看向自己的手机,  希望那里能亮起一条新的信息,  却始终没有等到。

        很多个日子里,  他走向商店，买一盒jiloises牌的香烟，却并不抽上一根，只是把它们点燃，看烟蒂燃起的火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

        很多个日子里，他去往大阪站的售票口，买一张开往东京的车票。可到了发车的时间又把它撕碎扔进垃圾筒。

        因为离开的那一天，「凌」答应过gin，除非受到他的召唤，否则自己绝不会擅自回到东京。

        他是一个守信的人，誓言只要被说出来，就会遵守到底。

        所以到头来，「凌」没有攒下一张车票，也没有一次踏上那辆可以回去的列车。

        服部平次那个小子也曾好奇地问过他：“凌哥又不谈恋爱，也不参与同事之间的酒局与宴请，怎么工资还会每次都花的一干二净，天天被我妈喊去家里蹭饭。”

        那时「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糊其辞地应付了过去。

        他的金钱花费在一盒又一盒不会点燃的香烟上，一张又一张不会搭乘的车票上。

        而他的生命消磨浪费于无意义的等待中。

        在那无数个流淌过去的日与夜，晨与昏，漫漫长夜与冷寂黎明里。

        「凌」躺在除了一张床以外一无所有的空旷公寓里，单手枕在脑后，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左手一下下地抛着那把沉重的匕首，匕首的血槽在天光与月色的映照下，闪着烁烁的寒光。

        「凌」嫉妒过这把匕首，它和他不一样，自己好像——被人遗忘了。

        他是被遗忘在角落的生锈武器，不能再履行自己职责的刀刃。

        不被主人召唤的器具会失去它存在的价值，于寂寞之中死去。

        每当「凌」焦虑与痛苦到再也无法忍受下去的时候，他就会与「julep」做一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只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易。

        「julep」会帮助他入侵伏特加的通讯工具，拿取到一些他们最近行动的情报又或者任务报告书。

        「凌」没有恶意，他只是出于担心。

        毕竟大哥身边围绕的都是一些废物，伏特加是个只会开车的笨蛋，基安蒂和科伦狙击水平菜的半斤八两。波本是朗姆的手下，不能归他们所用，不如毁了，贝尔摩德奉行神秘主义，不能相信。

        细数下去，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一个能用的人。所以「凌」认为自己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错。

        想到这里，「凌」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的脸，这个男人与他所属的公司，应该都处于组织的监视之下。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如果面前这个男人所说的是真的呢。如果那张纸条并不是开玩笑。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违反了什么条约，所以组织里的人已经悄悄来到这里，准备实行灭口。

        但为什么没有人通知他，没有人告知他这一次行动。

        他被排除在外了？

        「凌」抿了抿唇，站在稍微远离人群一步的地方，观察着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放下了心头的重担，讪讪地摸着头，尴尬笑着为刚才自己一惊一乍的行为道歉。

        少年侦探团剩下的三个小朋友不疑有他，围在那个中年男人身边。远山和叶与毛利兰也在宽慰他。

        同一时间，柯南和服部平次像是想到了什么，同时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缓缓转动的彩色摩天轮。从这个摩天轮上，可以俯瞰到主题公园与周边的地形，没有比它更适合做为观察点的地方。

        有人却比他们两个先行一步。

        「凌」已经迈步向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

        “凌哥。”服部平次拽着柯南的衣领追了上去。

        “小孩子就老老实实留下，这里是我擅长的领域。”猜到了服部平次意图的「凌」毫不犹豫地制止他。

        如果组织的人真的在这里，那么他就要尽力阻止双方撞上。

        “可是……”柯南急切地想要反驳。却被服部平次拉了回去。

        “没关系，既然凌哥这么说了，那就交给他就好了，毕竟他才是专业的。”服部平次看起来很是放心，拉着柯南退了回去。

        “那就拜托你了凌哥，我和…柯南，再去看一下那个秘书，我们还是有点在意。”

        「凌」绕开排队地人群走到了摩天轮之下，他的运气很好，服部平次之前给他们的快速票中包含着这个项目。

        他向工作人员递出了票。

        “祝你们两位享受这10分钟。”工作人员检票完成后，微笑着送出了真挚的祝福。

        “两位——？”

        「凌」猛然回头，冲矢昴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

        “我想你不会介意和我一起上去吧。”

        似乎将「凌」的沉默当成了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默认，工作人员非常热心的帮忙关上了舱门。

        设施启动之后，吊舱缓缓升空。

        青空之下，阳光尽情的倾洒在每一个角落，一切阴影与黑暗都将无处遁形。

        狭小的座舱内一片安静，毫无暧昧的气息，两个人互相都没有交谈。

        「凌」无暇顾及跟上来的冲矢昴，他的视线扫过几个可能会存在的狙击点。思考着如果真的是组织的人来了的话，他们最有可能会在的位置。

        大哥的狙击距离是在700码，但是这个任务他不会出手，他不可能会出现。

        科伦或者基安蒂的狙击距离是600码，附近最有可能的地点，是不远处那座还未修缮完成的古堡。

        「凌」的视线平淡如水一般掠过了所有可能存在的位置，没有发现丝毫异常。

        所以说——跟组织没有关系。

        「凌」在心中微叹了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涌现出的情绪究竟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将视线从最后一个可以当作狙击位的地点上收回。

        “没有什么异常吗？”冲矢昴淡淡的问道。他刚才一直沉默地站在「凌」的身后，避免自己发出过多的声音干扰到对方的观察。

        “你知道我是上来干什么的啊。”  「凌」还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和他搭乘摩天轮。

        冲矢昴伸手推了一下眼镜，眯起的眼睛赫然睁开。

        “我不至于迟钝到这个地步，所以有什么发现吗？”

        「凌」摇了摇头。

        “按照我的经验判断，合适的位置只有那座正在修建中的古堡，还有剩下两处。”  「凌」伸出手，依次指向自己所说的地点。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狙击那个秘书，只可能埋伏在这几处地点。”  「凌」肯定的说道。

        “可是它们全都毫无异常。”

        冲矢昴趁着「凌」在认真讲解的时候，不声不响的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凌」看了他一眼，发现冲矢昴的视线并没有看向他所说的狙击地点，只是看向自己，顿感挫败。

        「凌」意兴阑珊地想要放下手，反正再说下去面前这个人也不可能理解。

        冲矢昴不可能理解一个人拎着一把狙击枪，从700码之外一枪毙敌，绽开的血迹滴滴答答的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他不可能理解这件事的存在本身就有多浪漫多么令人心动。

        可「凌」想要落下的手臂被迫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冲矢昴虚抓住了他的手腕，没有用上很大力气，只是带动他的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蔚蓝海岸上的浪花与白帆，掠过天际的飞鸟与流云，青空之上飘起了一大串带着彩色飘带的气球。

        百米之上的高空，只有他们两个人。好安静，一切都好安静，可以听到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在这一刻他们像是一起到达了世界尽头。

        “你遗漏了一个地方。”冲矢昴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温柔的老师，正在对着自己唯一的学生进行着恂恂善诱的耐心教导，甚至他的音色听起来都比平时更加低沉醇厚。

        “那里——”

        冲矢昴站在「凌」左侧稍稍落后半步的位置上，指引着他的手臂停留在摩天轮旁侧小山废旧灯塔的方向上。

        「凌」只看了一眼，就轻飘飘的移开了目光。

        “这个位置不会作为狙击点，它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足有700码。”

        冲矢昴刚想要纠正他，「凌」却偏过了头。

        “而我唯一认识的那个可以700码之外一枪命中目标的人，不可能会出现了。”

        说这句话时，「凌」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低落。

        可他周身又流露着一股执拗的坚定，看起来像是被遗弃之后，还乖巧留在原地不肯走开，笃定的相信会有人来接走他的狗狗。

        冲矢昴看着面前的青年，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像是恍然意识到自己在等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出现接走他一般，失落的垂下了眼。

        下一秒，冲矢昴松开了虚握住对方手腕的手，却并没有挪开，而是顺势向下，直至温暖的掌心触碰到了对方的手指。察觉到青年没有闪避开的意思后。

        冲矢昴握住了「凌」的手，与他十指相握，轻轻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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